萨蛮听到七公主的话,心头一曲凉凉奏响,知道自己最后的机会没了,想要置于都于死地的可能性已经消失了。

    想到这里,萨蛮打心眼里痛恨在一边站立的况且,这厮委实太可恨了,大草原上的事,他非要也来插一杠子!于都本来已经死的透透的了,他到底是从哪里把于都的魂魄招回来了?不会是从阴曹地府吧?

    想到阴曹地府,萨蛮的身子一哆嗦,居然有些恐惧起来。

    此时,大王子萨刺也听到了消息,赶紧过来查看情况。

    “老三,你真的醒过来了?”萨刺和老二的想法不一样,一阵欣喜若狂。

    他跟于都没有竞争关系,就是于都死了,幼子守灶的也是萨蛮,除非他把萨蛮也一起干掉,那也太夸张了,还不如杀掉父可汗直接篡位了。

    历代都有宫斗,但并不是每个王子都有心篡位夺权。萨刺从没有过继位的念头,他自己本部人马不少,这些年来兀良哈族也是南征北战,打下不少地盘,都归萨刺管辖,唯一叫苦的是被夹在中间啥也没得到的萨蛮。

    看大哥兴奋的样子,七公主也跟着快乐起来。

    “他才醒过来,身体还极度虚弱,现在只能这样喂水,连饭都不能吃。不过养上一两个月就好了。”七公主差不多把况且的原话转了过来。

    “那就让他好好养着,养好了我们兄弟再好好喝酒吃肉。”萨刺豪爽地大笑起来。

    于都仍然十分虚弱,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偶尔张开眼睛轮一下眼珠,然后向人示意,即便如此,所有人也都是惊喜若狂。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于都已经是死翘翘了,不可能还阳了,只有七公主还保持着信念,一定要把弟弟救活过来,她也真的做到了,虽说是借用了况且之手。

    “大哥,是钦差殿下把弟弟救活的,咱们族可是欠下钦差殿下一条命的恩情啊。”七公主倒是没忘况且的功劳。

    “殿下,我代弟弟多谢您的大恩大德,这一条命的恩情以后一定报答,大草原上的人讲究这个。”萨刺右手捂在心口上发誓道。

    “大王子言重了,我是个大夫,救死扶伤本就是本份,不言谢。这次也只是碰巧救回了于都王子,他那些部众却救不活了。”况且道。

    七公主等人根本就没想到于都那些手下人,在他们眼里,那些人不比草原上到处都是的野草高贵多少,死多少都没关系,只要于都活过来,那些人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这并不是说塞外贵族有多么心狠手辣,而是他们从来就没把下人真正当人看待。不过,于都身边有几个跟随的侍从也是一些小部落的贵族,还是要给人家补偿一二,但也就仅此而已,这是通行惯例。

    “这些人保护我弟弟不力,有辱使命,都该死。”七公主看着帐篷里的那些依然坐着不倒的肉身,恨恨道。

    “那些人都死了,只有我还……”于都此时忽然睁开眼睛,嘴唇张了张,苦涩地说出一句话,说完,也不知是劳累还是激动,又昏过去了。

    “弟弟,弟弟,你怎么了?”七公主吓了一跳。

    况且笑道:“公主不要害怕,于都王子只是太累了,说出这句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那就不要说话啊。”七公主急的直跺脚。

    “好了,七妹,三弟这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就放心吧。另外他说那些人都死了是什么意思?”萨刺说完沉思起来。

    萨刺当然不只是会领兵打仗的莽夫,也是心思缜密的领袖人物,如果不是草原上实行的幼子守灶制度,兀良哈将来的掌舵人就是他,他也实在比于都更有资格,但是继承家业这种事不是谁有能力就给谁的,而是法定上应该给谁才能给谁。

    这就像内地的嫡长子继承制度一样,当年哪怕是强悍如朱棣都没法扭转,只能把皇位传给自己最厌恶的长子,却不能给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劳的二儿子朱高煦。

    朱高煦被封为亲王,后来造反不成,被宣宗用一个大缸扣住,外面用炭火烧起来,生生成了一头烤乳猪。

    当年大唐酷吏发明的请君入瓮,在大唐时并没有用过,实在没有合适的对象,到了大明,宣宗倒是找到了最合适的对象来实行这种酷刑。

    两个侍卫小心翼翼托着于都王子来到七公主帐篷外,然后把人移交给七公主的侍女,公主殿下的帐篷他们是不敢进入的,这是男人的禁地。

    塞外虽不像内地那样讲究男女之别,也没有内宅外宅的区分,但是贵如公主的住处,还是严格禁止男人们踏足入内。

    七公主的帐篷也只有于都可以随便进入,就是萨刺和萨蛮都不行。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闻声而来,都想看看还阳过来的于都是个啥样子,许多人都不相信,还以为是谣言。

    “大家看一眼就走吧,我弟弟刚刚醒过来,需要安静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喧哗,否则立斩。”七公主厉声道。

    这时郁满法王也过来了,带着几个法王级的高手,不是他的徒弟就是他的师兄弟。

    “究竟怎么回事?”郁满小声问达利法王。

    “我也糊涂着呢,于都王子忽然一下子就还阳了,七公主说是那个钦差殿下实施招魂术给招回来的,不知是否确实。”达利法王还是一头雾水,心里在犯嘀咕。

    “怎么可能,要是招魂术有用,我们还用等到今天吗?”郁满同样不信。

    也难怪他不信,要说招魂术他和达利法王还有身边的一些法王都非常精通,就是断定招魂术无效,这才没做法事,现在怎么又有效了,而且还是根本不懂法术为何物的钦差所谓,真的是见鬼了么?

    这等于说是,一个生下来不久的婴儿拿着一根草就把一个顶级高手杀死了,简直是荒谬绝伦。

    况且只是个文人,是才子,也是名医,这些大家都知道,毕竟况且的资料并不保密,尤其是白莲教对他的调查可谓详尽之极,这些资料白莲教也没想着怎么保密,结果就流传到兀良哈、瓦剌两族那里,成了共享的资料了。

    况且不会武术,只会打什么五禽戏,不会法术,别说法术,连变戏法都不会,这也是谁都知道的事实,现在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法术超级高手了。

    达利和郁满法王带着一些人来到另外的一个小型幄殿里,这是专门为郁满法王搭建的。

    “达利法王,您怎么看这件事?我真是不信。”郁满法王直白道。

    “看不明白,一头雾水。”达利也是直言作答。

    幄殿里只有十个人,都是法王级的高手,不够这个级别的都在外面站岗呢,不许任何人靠近,哪怕是两族的将军也不行。

    “这一切会不会是汉人搞的鬼?”郁满满腹疑虑问道。

    “这个……不可能吧,没人有这手段,倒不是说他们干不出这种事来。”达利苦笑道。

    他们对内地诸如茅山道士、天师教的高人也都有些了解,据他们掌握的情况,没人能把拘魂法术修炼到如此高超的地步。

    “如果真是汉人搞的鬼,就不可能放于都的魂魄归来,不然的话岂不露馅了?他们不至于这么傻。”达利补充一句。

    先前他也怀疑有这种可能,因此跟郁满法王想的差不多,不过现在他倒是不这样想了,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只有神才有这样超出天外的法力。

    “那也未必,他们敢让于都的魂魄归来,可能根本不怕露馅。”郁满说道。

    “那你为什么怀疑汉人,却不觉得是白莲教的人干的,比如赵大教主,那可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啊。”达利奇怪道。

    “赵大教主本事高超我略知一二,但还没有达到这个地步,我就怕是天师教主搞的鬼。”郁满法王沉吟道。

    “天师教主?那就更不可能了,他怎么会跑到这荒凉地界来,人家在繁华的北京城里享福呢。”达利道。

    两个人对话的片刻,心头瞬间转过无数的念头,有无数个猜想,却都跟实际合不上,主要是况且这一手让他们彻底糊涂了:钦差哪来的本事,怎么就能把于都的魂魄招回来?

    “会不会真是瘟疫啊?通灵型的瘟疫?”达利法王忽然想到。

    他想到的是大草原上曾经流传的传说,说是瘟疫不是一种病,而是某位神灵带着黑色的镰刀来人间收割人命,收割了足够的人命,然后就走了,瘟疫也就随之停止了。

    据说这位神灵不仅手持黑色的镰刀,还一身黑衣,带着黑色的面具,而且还无形无质,根本没人能看到真相。

    既然没人看见过,为何还有人相信这个传说,还越传越广?

    这种事实在是没法刨根问底,世间多的是这种没法究根的传说,若一一计较起来,传说消失了。

    传说其实就是人的心理暗示,因为担心发生,所以越传越广。

    “瘟疫?这怎么可能?不会的。”郁满不信。

    “这位钦差殿下是唯一能把于都救回来的人,他跟别人,跟咱们不同的地方在哪里?神医!听说他就是二十年前在咱们草原上制止了一场瘟疫流行的况神医的儿子。”达利法王道。

    “什么?他是况神医的儿子?有这个事!”郁满惊出一脑门子汗水。

    “应该没有错,这事是白莲教赵教主推测出来的,八九不离十吧。”达利法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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