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丛义无事在房中打坐练功数个时辰,一直到午时左右,走出房间一看,远远望见城门依然还在关闭中。

    五月酷暑,又无处可去,无奈之下,只能回到房中继续练功。

    谁知他刚刚坐下,便听到屋外有脚步声接近,少息之后,便有敲门声。

    “客官,有人找你。”

    店小儿一声呼喊,声音不算太高,但房中只要没睡着,肯定能听到。

    “来了。”杨丛义心里奇怪,剑蒲城里认识他的人不多,谁会找到客栈来。

    打开房门一看,门外除了店小二,还有两名捕快。

    “是杨大人吗?”不等店小二和杨丛义开口,一捕快马上十分恭敬的抢先询问。

    杨丛义微微一惊,大感意外,不禁问道:“你们找我何事?”

    两名捕快脸上一喜,齐声道:“小的见过杨大人!”

    随后其中一人马上道:“杨大人,小的们找你找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们去衙门吧,知州大人都催过好几次了。”

    杨丛义不解其意,见这两人奇怪,脚下未动,语气轻淡的问道:“知州大人找我?为何?”

    “杨大人有所不知,城里昨夜发生了好多起命案,知州大人怀疑是一伙土匪所为,关于那伙土匪的人证和物证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眼下在这城里,杨大人可能是唯一见过那伙土匪的人。早上听说了大人的消息之后,知州大人推测杨大人应该就是跟死者一起回到剑蒲的人,现在能不能侦破这一系列杀人案,将那伙凶恶的土匪抓住,就全靠杨大人了。杨大人在唯一见过土匪的人,知州大人希望你能马上住进衙门。”衙役眼见杨丛义有提防之意,赶紧将原因解释清楚。

    “那伙土匪进城了?”杨丛义大惊,土匪的胆子这么大吗?转念一想,他们敢进城,那就说明他们确实不简单,当初遇到他们时,就觉得他们不同于一般土匪,特别是他们手里几乎一样的凶器。

    “是,不但进城了,昨天还把见过他们的人全杀了,整整二十八条人命。所以知州大人才下令封城,就是想把这伙恶人拦在城里,全部抓住。”

    听到这个消息,不止旁边的店小二吓呆了,杨丛义也明显呆了一下。

    二十八条人命!这伙土匪是疯了吗?

    “走,去衙门!”杨丛义顾不上多想,如此凶恶的土匪如果不抓住,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受害。

    他自己以前就遇到过不少土匪,对于沿路打劫的,让他遇到,便从不手软,能杀的基本全杀了,绝不会放他们逃生,既然敢抢劫,被杀就要认命。

    回房拿了包裹,房间也来不及退,迅速跟两名捕快赶到知州衙门,他知道时间宝贵,晚一时半刻,抓获土匪的可能就降低一分。

    一进衙门,杨丛义便直接被请进客厅,而捕快则跑步去向知州大人报喜。

    不多时,一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身素色薄衣,从一旁出来。

    见到杨丛义便笑道:“杨大人,终于找到你了。”

    “在大人面前哪里敢当大人!”杨丛义赶紧起身推辞,并拱手行礼道:“下官殿前司兵案秘书杨丛义,见过孟知州!”

    “好好好,坐。”说完当先在主座落座。

    杨丛义见对方坐下之后,方才落座。

    一落座便十分歉意的回道:“下官实在不知昨夜城里发生此等恶劣之事,若是知道便早来拜见孟知州了,也不至于让衙门四处找我。”

    孟知州摆摆手叹息道:“城里发生这么多命案,也怪不得旁人,只能怪土匪实在过于凶残。”

    稍稍停歇一息,换了口气,便又说道:“今日一早,天刚刚亮,便有人来敲响了鸣冤鼓,结果小半个时辰之内,本官就接到二十三起命案,经过询问才知死者居然都是城中仁和药铺的人,且都是昨日才运送药材返回城里,同样是在昨日,其中一名叫宋诚的死者带着土匪凶器来报案,说他们在三日前遇到一伙恶名远播的土匪,在报案证词里,这名死者提到了一名救他们于危难的殿前司杨大人,昨晚你救下的二十三个见过土匪的人证全部杀死,就连保存在衙门的凶器和画像也不翼而飞,所以本官就想到了见过土匪真面目的殿前司杨秘书。一夜之间,二十三起命案,二十八条人命,实在太过恶劣,本官为官多年从见过,也从未听过,是以不得不封城,力求尽快破案,抓获那伙土匪,把杨秘书找来,也为此事。杨秘书能体谅本官的难处吧?”

    杨丛义听对方讲完此事来龙去脉,马上表态:“协助侦破命案,还死者公道,下官义不容辞,但听孟知州调遣!”

    孟知州笑道:“好。杨秘书知礼名义,本官甚是欣慰,能不能抓获这伙土匪,就全赖你了。”

    杨丛义正声道:“安民抚民乃为官者本份,下官定当尽心竭力。”但随即说道:“不过,下官有一个关于此案的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孟知州脸上笑容微微一敛,道:“杨秘书对此案有何不解,只管问就是,本官知无不言,力求尽快破案。”

    杨丛义当即问道:“据下官所知,前几日见过的那伙土匪只有一十二人,他们是如何潜进城里,一夜之间将二十三人灭口?”

    孟知州一听此问,正待张口回答,忽觉确实难以说明,稍稍细想之后,便直言道:“本官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杨秘书有何想法?”

    杨丛义道:“下官以为,一夜之间二十三起命案,如果是那伙土匪做的,那便有三种可能。其一,那伙土匪本身就是城里人,在遇上二十三名死者之前就已经认识他们,并且清清楚楚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住处,不然不可能一夜便将他们全部灭口。其二,那伙土匪在城里有眼线,前几天打劫失败、身份暴露之后,便存了杀人灭口之心,授意眼线摸清二十三人身份和具体住处,然后在线人指引下,一一杀人灭口。其三,那伙土匪不止十二人,至少应该有二十三人,他们打劫药材商队失败后,便当先一步潜进城里,在城里等待商队进城,而后一人一个,尾随盯梢,趁夜杀人灭口。”

    说完见孟知州似乎陷入沉思,又道:“这三种可能中,第一种其实并不成立,如果土匪很了解商队二十三人,还知道他们住处,他们必然也曾见过土匪才对,但下官与他们同行两日,发现他们并不认识土匪中的任何一个人,甚至以前见都没有见过。如此,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城里有土匪的探子,二是土匪团伙超过二十人。”

    孟知州还在想着什么,没有接话。

    杨丛义又道:“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一个土匪团伙能在城里精准杀害二十三见过他们真面目的人,他们的胆识、谋划能力和行动力得高到什么程度,若是一伙普通的土匪根本办不到,进城杀人灭口的事儿,他们想都不会想,与其冒险入城杀二十三人,不如潜进山里,或是远走他乡。由此推断,若昨晚二十三人真是那伙土匪所杀,此案便简单不了,杀人之前,他们一定想好了应对办法,不担心衙门查。”

    沉默许久之后,孟知州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脸色阴沉的说道:“杨秘书分析的在理,这伙土匪确实不简单,杀人灭口之后,居然还敢潜进州衙盗走土匪画像和物证。既然他们想斗,那本官就跟他们斗一斗。”

    杨丛义发觉对方神色不对,似有所悟,赶紧问道:“知州大人此言何意?莫非已经知道土匪另有身份?”

    孟知州反问道:“听杨秘书的意思,你也猜到土匪身份?”

    杨丛义一听此话方知失言,于是回道:“下官那日见过土匪留下的凶器,只是有些怀疑,不敢猜,也猜不到。”

    孟知州道:“杨秘书不必自谦,刚刚你提示的很明白,其实你应该早就知晓他们的身份。”

    杨丛义默然不语,他也是方才想明白,一时忍不住就说了出来,有些话在聪明人面前是不能说的,不然便是招惹祸患,但凶手一夜之间在城里制造二十三起命案,杀害二十八实在过于惊骇,完全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遇上这种事,他还真不愿置身事外。

    孟知州见他不语,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杨秘书知道为何他们杀了二十三个见过他们真面目的人,唯独没有对你动手?不要忘了,你不但破坏他们抢劫药材商队,还清清楚楚看到他们每一个人。”

    “因为下官今日一早就会离开,不会出来指认他们,也就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另外,下官虽然官职低微,也是朝廷命官,他们不敢轻易动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杨丛义也不能不借口了。

    “错,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不敢的,不管是杀平民百姓,还是杀官吏,只要有钱,什么坑都可以填,什么错都可以圆。不杀你,不过是你身份特殊,时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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