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样最好。薛里正辛苦了,那就有劳了!”杨丛义抬手笑道。

    薛里正不敢受礼,急忙闪开一步,慌忙摆手道:“不敢,小人不觉得苦,能帮大人和老爷出点力,办点差,是小人的荣幸!”

    “好,你先去忙吧,明天见,我等你好消息。”杨丛义笑道。

    “是,那小人就不陪大人和老爷了。天热,大人、老爷也早点回去吧。”

    薛里正说完,深深施了一礼,这才快步离去。

    “余县令,天不早了,我们也先回吧。”

    杨丛义一声招呼,余玙应了一声,众人随行,很快就出了江口村,乘车、坐轿返回县城。

    江口村的土地已经谈妥,只等付钱,再给他们建好房屋,河谷内就能开始建营。

    朝廷拨付给选将司的钱几乎都在临安换成了方便携带的银钞,这次从临安来义乌,杨丛义虽然带了不少,但都是大额银钞,没法直接付给村民,得去钱庄换成现钱。

    江口村共有耕地三百多亩,河谷外还要征用大片土地,其中有多少耕地,现在还无法确定,但肯定会有上千亩,这又得一大笔现钱。

    义乌县是个小地方,整个县城也只有几千人,任何一个钱庄都不会设在这里,要换钱就得去金华,婺州州治所在地。

    已经承诺了明天付钱,明天中午之前,现钱就得到位才行。原本把希望寄托于县衙,问过余玙之后,杨丛义才知县衙也拿不出六千贯现钱来,所有非实物税收早就交到金华州府去了,县库十分空虚。

    别无他法,既然已经跟江口村村民做了承诺,为后续建营事项顺利开展,承诺必须兑现,一旦失了信用,后面再要百姓配合做事怕是难了。

    稍一合计,杨丛义便有了决定,马上去一趟金华,除了换钱,还要去州衙对接调拨粮草之事。

    说走就走,由于物资粮草由陆游负责,这一趟得带上他一起去。

    义乌到金华一百多里路,两辆马车在官道上奔驰,天黑之前不可能赶到金华,少不得要连夜赶路。

    “不让你跟着你偏要来,这下难受了吧。”看着精神萎靡的清尘,杨丛义也很无奈。

    因为要走夜路,他原本想让清尘在客栈休息,可清尘已经决定要随时陪伴左右,纵使理由再多,赶路再辛苦,也难以把她说服。

    “我没事儿,就是还有点不习惯坐车。”清尘倔强的回道。

    从泉州一路到临安,坐了一个多月的车,从临安来义乌又坐了五六天车,哪有还不习惯的道理,只是车速太快,颠簸的难受而已。

    后面车上坐着的陆游也是一样,此刻也是精神不佳,但他明白,既然答应跟杨大人来婺州担任选将营参军,就不能轻易打退堂鼓,这点苦都吃不了,那以后也别想做大事。

    太阳落了,天渐渐黑了,明亮的月亮挂在天上,义乌到金华地势平坦,官道两旁少有树林遮蔽,在月光中很是清晰,并不影响马车赶路。

    经过一个驿站,他们没有选择进去住宿,只是喝了点水,简单吃些东西,给马喂些草料,便又继续朝金华赶去。

    午夜时分,他们终于赶到金华城外,此时城门当然已经关闭。

    好在金华也算是座大城,靖康之乱后,北方大量人口南迁,到了临安一带犹嫌不安全,便继续南迁,很多人就来到群山之间地势相对平缓的衢州和婺州。

    衢州、婺州河流众多,水量充沛,灌溉便利,土地肥沃,是苏杭往南少有的产粮区,加之流经两州的河流在婺州兰溪县汇合之后直接注入钱塘江,衢州、婺州与临安的联系和沟通就十分容易,于是大户豪门聚集,人口越来越多,可几百年来金华城池并没有扩建,城里住不下那么多人,有些人就只能住在城外,十几年间,城门口一里之内官道两旁便房屋商铺林立,因为在城外官府管束较少,城外的活力更胜城里。

    杨丛义等人很容易就找到一家尚未关门的客栈,要了三间房,稍稍洗簌,匆匆入睡。

    第二天,天一亮众人离开客栈,吃了早餐便来到城门前等待,杨丛义把时间安排的很紧,耽误不得半个时辰。

    卯时三刻,城门开启,杨丛义等人当先奔赴城里的钱庄。

    金华城里有鸿运钱庄的分铺,早在临安鸿运钱庄兑换朝廷拨付的款项时,便听那里的掌柜说过,不然杨丛义也不会将几十万贯钱全都换成方便携带的大额银钞。

    鸿运钱庄尚未开门营业,可杨丛义等不及,直接吩咐苗九上前叫门。

    一通叩门喊叫之后,钱庄的伙计这才匆匆开门。

    不等发问,杨丛义便上前说明来意,要换现钱,必须马上兑换。

    鸿运钱庄有规矩,顾客一旦拿着鸿运钱庄的银钞来换现钱,只要各州分铺一次兑换不超过十万贯,六大中心店铺一次兑换不超过一百万贯,不论天晴下雨,钱庄可以随时兑换。

    杨丛义被请进钱庄,很快便有一个掌柜出来接待。仔细看过银钞之后,马上安排提取价值一万两银子的现钱,要求最好全是铜钱。

    如此多的现钱,清点、搬运都十分不便,要耗费很多时间。

    杨丛义还要带陆游去一趟州衙,跟知州大人说明朝廷在婺州营建选将营之事,所以点算现钱,监督装车的差事直接就落到清尘身上,稍一交代便带着陆游离开。

    她何曾亲眼见过几万贯现钱,跟着钱庄掌柜进了存放铜钱的库房,成堆的铜钱,一箱箱装满,看得她眼花缭乱。

    靖康之乱以后,大宋急缺金银,银子兑换铜钱的比率直线上升,虽然如今天下太平,豪门大户藏在地窖里的金银流落出来一些,兑换比率有所回落,但现在一两银子至少还要换两千个铜钱。

    两万贯铜钱一枚枚数,不知要数多少天,他们中午就要赶回苏溪江口村,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但又少不得铜钱。

    时间不够,清尘催的紧,要他们在半个时辰之内清楚,掌柜无奈之下吩咐伙计直接把铜钱上称。

    大宋用的是通用制钱,虽然板式多样,但铜钱的大小质量差别不大,一千枚铜钱重约五斤六两。

    一箱铜钱过秤去箱子之后,净重二百三十三斤九两,掌柜拨弄几下算盘之后,马上告诉清尘过秤的这箱铜钱大约共有四万三千四百七十七枚。

    这话可把清尘惊呆了,一箱子铜钱才四万三千多枚,不过四五十贯,两万贯钱怎么也有几十箱了,他们今天不可能把铜钱都搬回去。

    这是个大问题,杨丛义只说最好都要铜钱,可他也并不清楚两万贯铜钱有多重,或者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夫君不再身边,问题和压力全都落在清尘头上。

    当掌柜再次询问要不要每一箱都过秤时,清尘忽然摇头了。

    几十箱铜钱,就算过秤了又能怎么样,上百里路,几个时辰之内怎么搬回去?

    清尘陷入沉思,杨丛义承诺要给村民钱,可没说一定要给铜钱,几十贯上百贯换成银子又有什么不行?

    “掌柜,我们是从义乌来的,想把一万两现钱马上带回义乌,中午就要到,有什么好办法吗?能不能都换成现银?”杨丛义不在身边,清尘不得不开口,也不得不自己拿个主意,这本不该是她做的事情。

    钱庄掌柜听的有些发懵,过了一会儿,缓过神来才道:“既然是要运回义乌,那刚才为何说都换成铜钱?老朽还以为你家主人是金华城里人。”

    听得此话,清尘脸上微微一红,不过由于天热闷热,库房里光线又有些暗,众人眼尖也难以发现,稍稍一顿,马上说道:“掌柜体谅,我家主人在城里还有其他事要忙,可能也是疏忽了。铜钱实在太多了,我们今天也搬不回去,都换成银子吧。”

    钱庄掌柜上下打量了几眼清尘,十分怀疑的问道:“都换成银子,你能做的了主?”

    清尘想了想,肯定的点头道:“能做主,就换成银子吧,今天能搬回义乌才行。”

    钱庄掌柜却道:“一万两银子可不轻,那可是六百多斤,整整五箱,你们来了多少人,能搬回去?”

    清尘又惊了,五箱?六百多斤?这么多这么重,还是没法搬回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再问:“掌柜,听说一两金子能换好多银子,能不能把这一万两银子换成金子?”

    掌柜顿时犹豫起来,黄金何等珍贵稀少,钱庄并没有多少黄金留存,若一万两银子都换成黄金,钱庄里的黄金就要少掉将近一成,钱庄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黄金镇铺,一旦有心怀叵测之人联合挤兑,把钱庄的黄金换完,钱庄就会出现*烦。

    但能拿着一张一万两银钞的主顾,肯定都是大户,根本不能得罪。

    若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对方是故意挤兑,就不能拒绝兑换,纵使明知对方有意挤兑,也不能拒绝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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