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城外,清水庵。

    郦松然用了杜岭的名字递了名贴,号称是受荆州洪氏委托,来探望大小姐。虽然一路上郦松然解释了为什么要用他的名字,但在郦松然递了名贴之后,杜岭还是很紧张,当然他的角色是“杜岭”的跟班。

    在清水庵客堂等了很久,终于一位皮肤白皙的妇人进来,向郦松然行礼道:“槛外人见过杜公子。”

    郦松然见她穿着简朴,头上僧帽戴的很低,连耳朵都戴进了帽子里,不施粉黛,更无一件饰物,回礼问道:“这位可是秦夫人?”

    妇人低头不看郦松然,小声说:“正是。”

    “在下受洪兄委托来看看夫人。洪兄本也要来,可他收到平阳传书,有要事要办,请夫人见谅。”

    “好多年不见了,也不知娘家是否安好?”妇人始终站着,低头小声问。

    “一切都好。”郦松然笑了笑道:“在下本建议洪兄写信,可他不耐烦做此事。所以托在下问问,夫人可否愿意回娘家探亲几日?若是愿意,可定个日子。”

    妇人愣了愣,连忙摇头,“早已是槛外人了,每日礼佛。请杜公子转告,今后不必来探。”

    郦松然点头说:“不知能否请夫人写信,让在下能带回荆州交差?”

    妇人有一丝慌乱,急忙摇头:“不用了,他们不也没写信。你带口信就好。”

    郦松然为难的说:“只是,夫人让荆州不要来探,这话还是写下来好。不然在下怕洪兄以为杜某杜撰,亲自来常德问夫人。”

    妇人紧张的又施一礼,道:“杜公子,功课时间到了告辞。公子自便,不送。”说完又是一礼,匆匆离开。

    妇人刚走,门外又进来个老尼,合什道:“杜公子,此处是庵堂,男子久留多有不便,还请……。”老尼做了个请走的姿势。

    郦松然笑笑,道:“杜某告辞,麻烦了。”

    杜岭一声不响的一直跟着郦松然,大气都不敢出,好不容易出了清水庵,终于长长吁了口气,莫名其妙的问了句:“那个秦夫人不是秦业的亲娘?”

    “为什么这么问?秦业是嫡出,秦永森就一位夫人。”郦松然不解的看看他。

    杜岭皱着眉,“我记得,你好像说秦业三十多了吧?”

    郦松然点点头,“是。”

    “但那位夫人,最多也就四十。”耸耸肩说:“生不出的。”

    “她可能长得白,显嫩吧。”郦松然猜测。

    “才不会。”杜岭很自信的说:“如果秦业三十多,那他娘亲怎么也五十左右了吧。五十左右的妇人,基本绝经了……。”

    “喂,”郦松然吓了跳,脸一下红了,手忙脚乱的打断他,“你是说他不是秦夫人?”

    杜岭好像不理解为什么要打断他,继续说:“我没这么说啊。我说,五十岁的妇人……。”

    “好了,不用说这么仔细。”

    杜岭不解的看着郦松然,“可我什么都没说啊。”

    郦松然看看他,不知该说什么。

    杜岭也看着他,说:“那我说下去了?”

    郦松然无奈点点头。

    杜岭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其实,妇科我不太擅长。妇人都不找我们治,有病都找女医。要我说,那些女医,好多啥都不懂。唉,当时我有问题要么问师傅,要么就找个小丫头问,后来我房里连个伺候的小丫头都没了,只好去盯着师娘,师娘还算好,但还是不清不楚的……。”

    郦松然清清嗓子,打断他道:“你刚说秦夫人……。”

    “噢,对对。秦夫人长年吃素,她又不化妆、连个首饰都不带,我猜她可能连肚兜都没穿……。”

    “这些不要说了……。”

    杜岭好像有些不高兴郦松然老是打断他,“怎么能不说?吃素不利于保养,这种情况,如果五十岁的妇人,有过生养,那她的胸部应该下垂的厉害……。”

    “直接讲结论可好?”郦松然再次打断。

    “我是说,她不是五十岁的体态。想想你大姨,那是保养的好的……。”

    “别说了……”郦松然扶额。

    杜岭住嘴,看着郦松然。

    郦松然只能说:“知道你的意思了。如果那位不是秦夫人,我还是再去一趟吧。”

    “那,你、你还要叫杜岭吗?”杜岭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偷偷进去就是。清水庵只有二进,这么小的地方估计也没多少人。找一个五十左右的妇人,应该不太难吧。”

    “你一个人去?”

    郦松然点点头。

    杜岭担心的说:“可是、可是你连女人几岁都看不出,怎么找?”想了想,“这样吧,我描述一遍,你可以按我说的去找。”

    “别、别……。”郦松然感觉自己要抓狂了。

    “女人的身体和男人是不一样。我也是十八岁的时候才完全弄明白,做那种事,如果太早,对男子也不太好……。”

    郦松然直接拉起他就走,说:“我们一起去吧。庵里应该没护院,我带着你就行。”

    杜岭皱眉看他道:“你这人好别扭。南宫瑾就算要骂我,也会让我把话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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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家祖宅并不大,南宫瑾和成兆锋以栖凤庄的名义进了宅子。

    秦老太爷已有七十八岁,身材不高、黑黑壮壮,脸上满是沟壑,神情、打扮倒像个富足的田舍翁。此时,正坐在天井的摇椅上喝茶。

    见成兆锋进来,笑着说:“我记得你。少林俗家弟子是不是?老是打架的那个。”

    成兆锋恭敬行礼,“栖凤庄成兆锋见过秦老前辈。”

    秦老太爷笑着摆手,“不要这么客气了,坐。”看看跟在成兆锋身后的南宫瑾,笑着问:“这位是你朋友?”

    南宫瑾也行礼道:“南宫瑾,见过秦老前辈。”

    秦老太爷愣了愣站起身,表情诧异:“南宫?”上下打量了下南宫瑾,接着笑问:“我认识南宫璞,是你什么人?”

    “家兄。”

    “哦……。”秦老太爷好似明白了什么的点点头,笑着说:“你大哥是十足的谪仙风姿。当年,我那几个孙女为他差点要逃婚,哈哈哈哈……。你还好、还好……。”

    南宫瑾被他说笑了:“是,我一般也不站他边上。”

    老爷子随意让下人拿了几张凳子,招呼二人在天井坐下,“这里通气,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房里暗暗的看不清。”又上了茶,和一些应季瓜果。笑说:“乡下别的没,就这些时令的东西多,新鲜的很。”

    南宫瑾笑着说:“这次路过常德,没什么特别准备,一枝老山参,还请老前辈不要见怪。”

    “哈哈哈,怪什么怪,你们年青人肯陪我老头子聊天,老头子就很开心啦,不然啊,每天坐这天井里看日出日落,也寂寞的很。”

    “不如老前辈去荆州,人来人往的热闹很多,也能让儿孙们尽尽孝。”南宫瑾建议。

    秦老爷子摆摆手,“年纪大了,总想叶落归根。有时候啊,说没就没了,”顿了顿,叹气,“老洪当年是壮的很,怎么都不像是六、七十的人,一眨眼,没了。”眼里似有些浑浊的泪花。“人啊,命啊。”

    “是啊,洪老堂主一世英名,到现在,荆州人还记着他的好。”

    “公子对荆州很熟?”秦老爷子不经意看了眼成兆锋。

    南宫瑾笑着答:“也不算,栖凤庄七公子是晚辈好友的同窗。”

    “哦。”秦老爷子点点头,过了半晌又摇摇头,“可惜了。我能做的也只是让阿森不要参与,好在阿森还听话。”见南宫瑾没搭话,继续说道:“当年,我一个外地人到荆州找活做,被欺负了也不敢出声。多亏老洪,讲义气。唉,要说他还比我小了几岁。后来,开了家小镖局,也是他帮的忙。呵呵,我们当年说要结义,又想想,结义还不如儿女亲家,呵呵……。唉……。”

    南宫瑾笑着说:“我见过秦业,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哈哈哈……。”秦老爷子又爽朗的笑起来,“这上头可不敢和你们南宫氏比。不过这个孙子,我还是满意的,知道孝敬长辈。他爹那里,也多亏他一直帮着。唉,就是……”有些苦涩的笑笑,“我家是生女儿的命,到我这代就单传了,小业,到现在还……。唉……。

    “对了,听说秦夫人一直在常德?”南宫瑾装作闲聊的问起。

    “我那儿媳啊……。”秦老爷子喝了口茶:“吃斋念佛的,。生了小业后,就见不得半点荤腥了,索性住到清水庵,说是为大家祈福。”

    南宫瑾笑了笑:“清水庵?也不太远。”转头看看成兆锋说:“既然来了,一会过去拜访下。”

    秦老爷子双眼精光一闪,笑道:“哈哈哈……,二公子真是客气了。不过,尼姑庵毕竟不方便,今天天色也晚了,二位不如先住这里吧,要访也明天再说。呵呵,我这里也是难得来客人,好不容易来了,老头子是一定要留客的。哈哈哈……。”

    接下去的聊天就是天南地北的闲谈。秦老爷子摆明了不让二人走,南宫瑾也不急,跟着老爷子的话题,好像毫无目的。

    天色渐晚,安排住下。

    秦家祖宅客房。成兆锋不解:“真住?是想晚上探探?”

    “真住。我晚上想睡觉。”

    成兆锋皱眉:“扯了半天,老爷子说了和没说一样。”

    南宫瑾试了试床的软硬,索性靠床上:“我们也没说目的啊。”

    “那,接下去做什么?”成兆锋想了想说:“我觉得,清水庵有问题。”

    “太明显了。”南宫瑾笑道:“松然八成能发现什么。”

    “我们还住这里?”

    “不要担心,用不着松然通知。”南宫瑾说完坐起身:“这里离清水庵不远,有什么事,老爷子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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