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瑾刚出启明堂,就被一个小厮拦住,“二少爷,大少爷请您去莲趣轩。”

    莲趣轩离启明堂也就几步路,在一池莲花前,本就是南宫璞偶尔画画的地方,很是清静。

    不过,此时的南宫璞并没在画画。

    “大哥。”南宫瑾笑着进房。

    “坐。”南宫璞说着,把房门关上。

    看南宫璞似乎神情严肃,南宫瑾仍保持着笑容,问:“什么事?”

    “松然寄回来的信,我前前后后看了三遍。”南宫璞在他身旁坐下。“刚才爹故意支开我,好让你回答那个问题。其实,支不支开根本无所谓。松然说,乘风、乐水已几乎全部覆灭,杨文田应该也死了吧?他说,他没找到尸体。”

    南宫瑾早收起了笑脸,“杨文田不死也是重罪,对他来说区别只是死在哪里罢了。”

    “阿瑾,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南宫瑾看着南宫璞,“我什么都没做,根本就是两堂内讧。松然是怎么说的?”

    “你别管松然怎么说。乘风、乐水两堂是乱,但罪不该死。”

    南宫瑾很不理解他的话,“什么叫罪不该死?难道大哥不知道小叶村的事?”

    “小叶村的事早有定论……。”

    “就是这个早有的定论,让乘风、乐水二堂以为在荆州可以为所欲为,南宫氏名声很差。我让松然查了这事,从头到尾他全部参与,甚至后面是他一个人在查,他应该比我更清楚。光是这件事,这两堂就不是罪不该死。更何况还有洪来的死。”

    “阿瑾,你不是官府,不需要你去审判他们!两个堂,有堂众二百三十六名!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他们,是不是?”南宫璞语气重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两个堂覆灭是因为杨文田挑起的,与我一点关系都没。”南宫瑾不想和南宫璞起冲突,说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南宫璞快步上前按住房门,不让他走,一脸痛心的说:“非要我说明白吗?铁刀堂从你们到常德以后,就在你手上,你和秦满仓密谈,松然并没在边上。说实话,我不信乐水堂那些乌合之众杀得掉洪继朋。秦永森是不是?你认了赵凤鸣做义父,栖凤庄自始至终为你所用。荆州城西的事,根本是你让铁刀堂联合栖凤庄屠杀乘风、乐水两个堂!”不自主的声音大起来。

    南宫瑾沉默片刻,转身看着南宫璞,“松然说的?”如果郦松然能看出这些,要么是自己做的太明显,要么,这小子装纯洁?

    南宫璞叹气,一字一顿的说:“秦家断后;你杀了怀有身孕的洪氏小妾;事发第二天一早,你就清理了乐水堂,别说你事先不知道!阿瑾,荆州城西的事,你根本查都没查就认定杨文田!这么巧,秦满仓这时候在荆州;这么巧,事一发,铁刀堂和栖凤庄这么快就组织起了人手?!我不知道京城杨家的事是巧合,还是你事先已有消息利用了这件事。总之,你一开始就定好了结局,不然你不会和爹说两个月。两个月?怎么处理,只有快刀斩乱麻!所以,小叶村、洪来之死,都只是两堂必死的理由。”

    南宫瑾索性大方盯着南宫璞,“大哥,你也非要我说明白吗?两堂必死。但这个结果不是我造成的,是你!是你一直的纵容,三堂归附十年了,洪来本就不是什么侠义之士,就算他在的时候还有人节制,那么他死了之后呢?你查都不查他的死因,如果当初你就秉公处理,根本不会有这次的事!我理解,你没空管他们,乱点更方便控制。但大哥,杨文田会牺牲整个乐水堂来让自己金蝉脱壳,这已经不是乱这么简单了。对我而言,他们的结果是注定的,无非是谁动手,无非是我们损失多少的问题!难道你不明白吗?!”说完,绕开南宫璞,在画桌前缓缓坐下。

    南宫璞看了看他,从花格的抽屉里拿出小药瓶,放到南宫瑾面前。南宫瑾有些诧异,旋即拿起服下。

    南宫璞无奈的笑笑,“承钧放的。现在家里,只要他觉得你会去的地方,都放着药。你也,唉,又不随身带。”

    南宫瑾尴尬的扁了扁嘴,“在行李里。”

    南宫璞又给他倒了杯水,仍在他身边坐下,缓缓说:“阿瑾,不管这件事怎么样,大哥不希望是你动手。”

    南宫瑾叹气,“你觉得家里还有谁会做这种事?或者说,你觉得应该让外人动手?”

    沉默很久,南宫璞轻声说:“你说的未尝不对。之前,我的做法可能是有些……,但阿瑾,不论如何,人命总是贵重的,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看到他满脸不在乎的表情,想到回家那天,因为伤重神志不清,缩在墙角不让任何人靠近害怕的样子,竟有些心酸。于是,把原本想责怪他的话咽了回去,肯定的说:“如果杀人是必须的,大哥能做。”

    南宫瑾笑起来,“你动手人家就没父母妻儿了?”看着南宫璞满脸沉重,继续笑道:“算了,光是想着要杀人,估计都能把你给纠结死,我可没这么大压力。家里有我这么一个杀人不睁眼的恶魔……”

    “不准胡说!”‘恶魔’这两个字让南宫璞很生气。

    南宫瑾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别气别气,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不对,我道歉,怎么罚都成。”

    南宫璞无奈笑笑,“你哪里是真心的,随口说说罢了。唉,大哥担心……,不希望有任何不好的事在你身上。”

    “明白,你是怕有报应?”南宫瑾嬉皮笑脸的说:“放心,我命硬!想吃什么?一会我下厨,那两个小鬼回来不?”

    “回房休息去,脸色这么差,又要病了。”

    南宫瑾摸摸自己的脸,“是吗?我还想去看看大姐的。”

    **********

    自从听下人回报,两兄弟在莲趣轩吵架,周棠就从担心发展到焦急了,要不是南宫定康强行按着不让她去,她怕是早跑去劝架了。

    “好,你不让我去,那你去。他们听你的。”周棠还是坐不住。

    “小棠,别急。他们两个要磨合,吵架迟早的。你要相信阿璞,他有分寸。”

    “上次,瑾儿就是气鼓鼓的去了荆州。”看了眼南宫定康,“怪你,要他想办法,又不让他参与,也不事先和他说明。”

    南宫定康点头苦笑:“唉,看到他,我就不知道怎么和他说,总有这么个过程吧。”

    周棠又坐了会,站起身,“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

    南宫定康拉住她,“让他们自己处理。”继续让她坐下,“小棠,你也看过松然的信……。”

    “你又要说阿瑾是坏人了!”刚坐下的周棠,又站起来,瞪着南宫定康。

    南宫定康苦笑,“我没这么说。如果整件事,他能不留首尾,那这样的处理反而是最佳的。不破不立、死而后生,我问过赵凤鸣,这八个字就是他回的。那个总堂主令,阿瑾也拿回去了,后面的事我想他不会不管。现在,收了荆州的实权,后面日子过好了,人家才会服我们南宫氏。阿瑾行的。”

    周棠的表情缓和了不少,看着南宫定康。南宫定康拉着她一起坐下,继续,“其实,这事对阿璞来说也是次经验。阿璞做事沉稳,如果荆州的事让他处理,他可能会用更温和的方式,比如慢慢换了几位堂主,让三堂打散再重合。可能会比较慢,但绝不会搞出这么大场面。阿璞看的是全局,当初收荆州的时候,我们看中的就是盐引。站在这个立场,他对三堂的处理也不算错。”

    周棠皱着眉问:“你的意思是阿瑾错了?现在杨家在京里犯了事,还连累了阿瑾……”

    “这事确实没想到,要说,我们之前对三堂的控制也几乎没有,”南宫定康笑了笑,又摇摇头,“实控,其实我们下面很多堂都有这种情况,阿瑾之前想的法子,究其本意不过‘集权’二字。现在,对阿璞来说,要有办法约束、制定合理的规则,还要比阿瑾看的更远。当然,对阿瑾来说,他必须要习惯父母兄弟,明白家里有人担心。唉,去了荆州,连封家书都不知道写。还要知道,家里是有规矩的,不能凡事随心所欲。唉,慢慢来吧。”

    周棠低头也不知有没在听,过了会,担心的问:“定康,他是真的要去鞑靼?”

    “应该是真的,我让李墨跟着。”

    “为什么是他去?有没说什么事?这个时候,北面很冷了,他会不会吃不消,会不会……不回来了?”周棠连连问。

    南宫定康沉思了一会回答,“他应该去过,而且会鞑靼话,看其信传回来的信,官府那边,阿瑾可能也有熟人。再说,上个月底,鞑子差点打到京城,他急着去鞑靼,可能也和这事有关。”

    周棠又急了,“很危险?”

    “这个,难说,毕竟不在大明境内了。小杜大夫会一起,”南宫定康非常无奈的说:“我在想,这事,怎么和庄家交待。”

    “能、能不去吗?或者,换个人?要过年了……,这是阿瑾回家第一个年,他、他能回来?”周棠希望南宫定康能阻止。

    南宫定康不做声,半晌,“我们要相信他。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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