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锦诚镖局热闹非凡。

    虽然锦诚镖局并不是中原三大镖局之一,但在江湖之中也有一定的名声。不过,这个名声是大家心知肚明、谁都不愿明说的。

    以镖局之名广邀好友,还是有不少门派会给面子。特别这次是前家主退位、新家主继任的大典。

    四月二十,是萧茗良的六十大寿,按萧家的规则,族人从不做寿,不过,每任家主都必须在自己六十大寿的当天退位,同时宣布继任者。

    四月二十晚上亥时前,回来的是萧鸥。萧茗良不想知道萧莺的下落,都是自己女儿,任何一个不回来,她都会心痛,但这也说明回来的更合适,都是自己女儿,该为她高兴。

    锦诚镖局的仪式总共进行六天,这六天里整个安阳像过节一样,连城里的老百姓都知道,从现在起锦诚镖局的当家人已经换成了萧鸥。

    终于最后一天,早有不少宾客陆续走了。留到最后一天晚宴前后,只有少数关系特别好的。即便如此,热闹了六天的锦诚镖局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锦诚镖局的角落,说是角落却离厨房不远。这里有一丛巨大的蔷薇,如同瀑布一般,繁茂的绿叶上星星点点的缀着几朵粉红色的小花。

    南宫瑾在这丛蔷薇里坐了一天。

    一天前,他混进了锦诚镖局,大家都在喜庆的气氛中,护卫虽多,却并不森严。晚上,将mi药下到了水井、水缸中。然后,就钻到这片蔷薇中等。

    夜又深了,外面声音越来越少,南宫瑾拿起手边的长剑,走出蔷薇丛。整个镖局的人似乎都中了mi药,各种姿势睡的昏天黑地。南宫瑾面色阴冷,从外围开始一间间房游走,只要穿着锦诚镖局服饰的全不放过,不论是下人、还是护卫。手中一柄长剑悄无声息,只为杀人。

    “什么人?”

    南宫瑾刚走进主院,房里的灯亮了。没等到回答,屋里人披着件衣服提刀出门。

    只见,院子里站着个男人,面无表情,手上长剑滴着血。

    萧鸥仔细辨认,并不认识,但见他手里的剑,心中还是慌了慌。不过,做这行肯定有仇人,但任何人都不会来找他们寻仇,谁都知道,他们只是工具而已,再说保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会拿起这个工具。正因为这个奇怪的原因,让锦诚镖局生存至今,从没被人寻过仇。

    萧鸥笑了笑,行礼道:“这位兄台,可是找错人了?”

    突然,银光一闪,直刺咽喉。萧鸥没想到这人连话都不说,直接要人性命。五招之后,萧鸥慌了,她慌的是这么大动静,居然没人援手!忍不住长啸,召唤同门。

    啸声止,男子像在等她停止,看着她说:“不用了,没人会来。”

    萧鸥大惊,手上招式更乱,虚晃一招转身想逃。男子像是早就料到,脸上带着嘲笑,一剑挑断她的双脚脚筋。萧鸥向前扑倒在地,长刀护身,吼道:“你是什么人?!谁得罪了你,你找谁。我们是锦诚镖局!”

    男子根本不理,招式更是凌厉。萧鸥几无架招之力,大声喝道:“不要胡乱寻仇!小心绝杀令!”

    萧鸥一直想让男子搭话,打的是拖延时间的主意,她不信锦诚镖局的动静会没人注意,只要拖的时候越长对她越有利。

    不过,男子似乎没了耐心。突然,萧鸥咽喉一凉,刺痛传遍全身,紧接着如同出水的鱼张开嘴,却涌出鲜血。她支撑不住,躺倒在地。男子就静静看着,终于在她没意识前,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你不及莺莺万一。”

    莺莺?萧莺?王勤?!萧鸥惨笑。临死前,不知道这丝惨笑有没传到脸上。总之,土地庙前的留言一定是她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事。

    **********

    这是锦诚镖局里最后一间院子。

    南宫瑾还没进门,就听到剧烈的咳嗽声。院子中间,坐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花白的头发、披散着,身边跟着小丫鬟,不停拍着她后背顺气。

    萧茗良看着南宫瑾走进院子,在她面前站定,半晌,除了萧茗良的咳嗽声,谁都没讲话。

    终于,萧茗良笑了笑,指了指南宫瑾滴血的剑,“卷边了。只有你一个人?”

    南宫瑾不答。

    萧茗良闭了闭眼,小声说:“总觉得,那里见过你。唉,年纪大,记性差。让我再想想好不好?”

    南宫瑾不动,似乎真的给她时间,让她想。

    半晌,她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莺莺死了,我很难过。我们这一门,女子都不成亲……。”笑着问了句,“能给个提示吗?”

    南宫瑾仍是不动不答,只是看着她。

    “我一直觉得莺莺有心上人,是你吗?有几次,她一句话不留就走了。”停了停,皱起眉,“上次,是你送莺莺回来的?”看了看南宫瑾,仍想不出他是谁。“你知道,我快死了。”笑了笑说:“大概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死在你手里,不如自尽,呵呵,反正我打不动了,锦诚镖局也被你灭了门。我们在南疆早没了什么亲戚,也不会有人来寻仇。其实,我们这么个规矩迟早的。当年,我……,唉,莺莺的爹也动过你的念头……。你是在水里下了mi药吧?”

    她似乎也不认为南宫瑾会回答,继续笑着说:“家里还有不少宾客,替他们谢谢了。”想了想,摇头,“他们也不会帮我们报仇,最多骂几句,然后再找一家罢了。你知道的,我们其实只是工具而已。”又指了指院里一只小水缸,“我这个院有自己的厨房。前家主,唉,前家主是锦诚镖局最没地位的。这里,也是给前家主等死的地方。所以,你放心,我没后手。”又笑起来,“拖时间,只是在等毒发罢了。”

    边上的小丫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说:“夫人,这位公子见过的。”

    “噢?”萧茗良看着小丫头。“你记得?”

    小丫头点点头,“一年多前,我陪夫人到平阳……。”小丫头脸红了红停住不说了。

    “你当时说,南宫大公子好帅啊,就算年纪不小了,但还是帅,要是能当他的贴身女婢……。”萧茗良边说边笑,“南宫璞确实长的好,可他不是呀。”转头,又盯着南宫瑾,问:“这位,可是南宫二公子?”

    突然,萧茗良暴笑,笑的气都喘不过来。边上的小丫头急了,不停的为她顺气。半晌,萧茗良边笑边说:“你、你们为什么不早说?早说了,你想怎么都行。规矩都是人定的,凭你们南宫氏的地位,你要娶莺莺,我高兴都来不及,一定是敲锣打鼓送嫁。你们啊……,小年青真是……。为了这事,唉……。”

    南宫瑾终于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不值。反正,我快死了无所谓。只是,为莺莺不值、为锦诚镖局不值。”萧茗良长长叹口气,满脸的惋惜,摇摇头。

    萧茗良低下头,良久,没再动。小丫头轻轻摇了摇她,唤了声,“夫人?”萧茗良整个人从椅子上滑到地上,小丫头愣了愣。

    南宫瑾上前试了试鼻息,起手一剑划过萧茗良咽喉。一旁站着的小丫头,看着这一切,苦笑了声,“二少爷,还是不信。”指了指桌上的小壶,“这是化尸水,二少爷可以用。我们南疆人认为,人死就如灯灭,尸身本就没这么重要,但暴尸,唉,倒是怕吓到别人。希望二少爷成全。”说完,拿起桌上放着的另一只小杯,一口饮尽。顷刻间瘫倒在地。

    南宫瑾并没拿桌上的化尸水,只是在小丫头身上又补了一剑。正要出门,听到院门外脚步声,飞起一剑刺向声音来源。

    长剑直指来人咽喉,此人并没躲。南宫瑾看清来人,大惊,急忙收势,一个踉跄差点伤到自己。

    姚芳渟。

    二人隔着半丈,姚芳渟看着那柄滴血长剑,先是震惊、而后是不解,再是痛心,终于问了句,“你做的?”

    南宫瑾看着她,眼里透出悲伤,不敢答。

    姚芳渟向前想要进院,南宫瑾跨了一步拦住。一瞬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抬头看着南宫瑾,眼里含着泪,满是悲愤,和一涌而上的厌恶、愤恨,“魔鬼!你从来没变过!”嘴角一丝不知是哭还是笑,冷冷的说:“祝你和萧莺,白头到老!”转身,跑出锦诚镖局。

    南宫瑾呆呆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半晌,缓缓举剑抹向自己咽喉。

    “你疯了!”一股大力,李墨赶到,硬生生握住他拿剑的手,另一手夺过他手中长剑。

    南宫瑾像是用尽了力气,倒退两步,李墨一把扶住他。看了看四周,微微叹口气,“走。”硬是拉着他快步走出锦诚镖局。

    拉开镖局虚掩着的大门,门口守着成兆锋。

    成兆锋见二人出来,呆了呆,喃喃说了句:“见鬼!真是……。”

    李墨扶着南宫瑾,对成兆锋道:“里面不少人中了mi药,其他……,麻烦成叔处理了。”

    成兆锋定了定神,慎重点头,“好。不过,这事瞒不住。”

    “我明白,尽量别让人怀疑阿瑾。”

    成兆锋犹豫着问:“那,姚姑娘?”

    李墨嘘口气,“我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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