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堂里,周棠听完南宫瑾的解释,叹口气,“淮安要印信调银进货。此事我已经处理了。”接着摇摇头,不忍心的说:“他从小长在平阳,对淮安确实陌生。现在要他去淮安,总觉得是把他扔在那边似的。一个人什么都不熟,松然一直就是老实的性子,唉……。”

    “啊,要不要我去找他聊聊?”南宫瑾笑着说,想了想又小心的问,“如果他要我陪他去淮安,家里不会反对吧?”

    周棠正要点头,突然听到后面那个问题,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南宫瑾,立即装成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假装思考了下,试探的说:“这个,那要问过你爹才行,要不你去问问?”

    南宫瑾想了想,表情为难,“本就不是一定的事,这么去问,太……,好像我在家呆不住似的。”

    周棠笑骂道:“你就是在家呆不住。”

    南宫瑾长叹一声,向椅子上一瘫,“家里有吃有喝,我哪都不去,只要我娘不赶我,就在西院窝到天荒地老。”瞟了眼周棠,“淮安,不好玩不去,家里好啊!”

    周棠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和娘玩这种心眼。好好和松然聊聊,娘知道他心里对你还是有些成见。你们两个不是一个性子,别聊着聊着吵起来。唉,娘知道松然的心思,但……。”

    南宫瑾坐直身子,很诚恳的点头,“他比我小,我会让着他。”

    “让是一回事,唉,你先去谈谈吧。让他别喝酒了,伤身的。他要不听你的,唉……。”对周棠来说,这个侄子从小养大,已与亲子无异。见他伤心,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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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瑾在周棠一脸的忧心中到了含辉馆,郦松然果然在房里喝酒。南宫瑾很自然的给自己倒了杯,正要喝,却被郦松然一把按住。“你别喝。”

    “怎么?有毒?”

    郦松然摇摇头,“不好笑。”接着,夺过他手上的酒杯,把酒倒自己杯里,又倒了杯白开水给他。

    “怎么了?”南宫瑾接过那杯白开水,没喝。

    “没怎么,练酒量,免得下次再被你灌醉。”郦松然的神情,已经有些醉了。

    “怎么不来我这里了?淮安的事,我们还没商量出什么来。我想要不,明天我们直接去吧?”南宫瑾提议。

    半晌,郦松然摇摇头,“不想去。”

    “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当出去走走了。”南宫瑾笑着说。

    郦松然苦笑,“大姨让你来的?”

    “听说淮安要你去,有急事是吧?”南宫瑾明知故问。

    郦松然自嘲的笑了声,“什么急事,无非是要签字盖章,这种事,有没我都一样。”停了停,“我觉得你说的对。把铺子都出租,收收租就可以,反正我也做不了。”

    “松然,嗯,我不是这意思。最好,我们还是去一趟,要怎么做……。”

    “东西都给你了,从账本到所有往来的文书、契书,都给你了。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做不了。”郦松然一口喝了杯中酒,又倒了一杯,想都没想又喝了。

    南宫瑾默默坐在他对面,就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几乎没停下。“你不如直接用坛子喝,爽快些。”

    “我喜欢这样,不用你教。”郦松然不看他,赌气似的又倒了杯,一口喝掉。

    两人就这么坐着,一个喝酒、一个看他喝酒。南宫瑾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很久终于笑了笑说:“去校场?”

    “干嘛?”

    “我们两个比划比划。”南宫瑾的语气里故意带了点挑衅的意思。

    郦松然摇摇头,盯着杯中酒,“除了生死对决,其它都是游戏。你说的。”

    “我有说过?”南宫瑾不记得有说过这话。

    “你对承钧说的。”郦松然仍没看他,喝了口酒,小声说:“我没杀过人,也没和人生死对决,我会的都只是游戏而已。”

    南宫瑾皱着眉,怕自己真说过,忙找补:“也不是这么说。又不是刽子手,谁没事天天杀人。哎,很多时候我就是胡说的。”

    “可我觉得对。”郦松然又倒了杯酒,一口喝下。“以前觉得对不起你,这里是你家,我抢了你的爹娘,你成了孤儿。”

    南宫瑾睁大眼睛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没这事。”

    “后来发现你什么都会,我拼了命想和你一样,结果,根本学不来。”郦松然喝了口酒,“一辈子就这样了。”这句,像是说给自己听。

    “学我?”听他这么说,南宫瑾半天没反应过来。

    “放心,学不会。”说着,郦松然拿起酒坛子摇摇晃晃走出屋,一屁股坐到门口台阶上。

    南宫瑾呆呆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半晌,终于起身,坐到郦松然边上。顾自说:“十多岁的时候,遇到一个人。他什么都不怕,有他在我觉得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后来,我就学他说话、学他笑,想成为他。再后来,有人和我说,他就是他,我永远都不会是他。那天,我好像看到他坐在那里,还是那幅嫌弃的样子,……,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会怎么说、怎么做,我不知道我学的是不是只是我想象中的他。反正,也没地方问了。”

    郦松然轻笑了一声,“不用故意编故事骗我。”

    “我也希望只是个故事。”南宫瑾停了很久,笑起来,“至少现在我能做到,想他的时候不会太难过。要知道,那次有人问起……突然觉得要死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哈哈哈……。”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郦松然将信将疑的看着南宫瑾,接着又转过头喝了口酒,“你想怎么样?”

    “不知道。之前我答应过你去淮安的,但你不想去,当然最好了。不过,我们两个在平阳好像挺无所事事的。”南宫瑾转头笑问:“你想做什么?把自己关家里也算。”

    “我想?”郦松然苦笑一声,轻轻说:“我想?我想和原来一样,可以吗?”

    “原来什么样?”

    过了良久,郦松然长叹口气,并不回答南宫瑾的问题,“其实,我不太喜欢你,讨厌倒是算不上。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会做什么,我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坏人,不过就是立场不同。立场有很多,就算完全不同,也不代表一定就是对立。”

    “我不这么想。”

    南宫瑾笑道:“好吧,至少我们还能这样坐着聊天。”

    郦松然狠狠喝了口酒,不理他。

    “对了,你还借了我三千两银子,光坐在平阳明年可还不出。不如,我们去荆州吧?我想想办法赚点钱。”南宫瑾站起身,拍拍屁股。

    “你去赚钱,我去干嘛?”郦松然抬头,看着他。

    “监督啊,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南宫瑾一脸的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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