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客人一波波悄悄散去,大片大片的餐盘横七竖八地躺在餐桌上,像战后的沙场,等待着人们来收拾残局。

    王勇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右手惬意地搭在靠背上。涂经理风风火火地从厨房走了出来,在王勇对面坐了下来。

    “王总,刚刚赵总打电话说,这两天走不开,要过段时间才有空过来。“

    “好,我时间多。“

    涂海龙环视一周,木然地说道,

    “看来,服务员走了一半以上,留下来的有点不堪重负。“

    “吧台的人呢?“

    “都在帮忙,那个钱娟跟我说下个月不干了。“

    “没事,再招嘛!“

    王勇摸摸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

    “小涂,你孩子多大啦?“

    “刚满一岁,是个女儿。“

    “哦,那甚是乖巧,不像我家那小子……“

    王勇突然停了下来。

    “你家小孩怎么啦?“

    “王总……“

    “哦!没什么,暂且不说他了,你看那姑娘在帮忙收拾餐具。“

    涂海龙顺着王勇的方向,最后定格在艾林的身上。

    “嗯,是挺勤快的。“

    涂经理见状,自己倒成了多余的人,便悻悻地走开了。

    “哎哟,我的老腰啊!“

    小丽慢慢坐下来,用力捶着自己的后背,慢慢地坐了下来。

    “那铁板一个都重得不得了,你倒是四个四个地搬,当然咯!“

    艾林擦着刀叉,示意小丽赶紧坐下。

    “没办法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摆设,你看孟吕和吴蕊还在门口说说笑笑呢!那涂鬼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以后你把他们的政权推翻,改朝换代便是。”

    “我如果在那一角儿,绝不会这样,就差没把自己当菩萨,让人供着了。”

    “哈哈,这比喻倒是贴切得很。“

    突然,包间门被推开了,汪云探进了脑袋,笑嘻嘻地说道,

    “可把我找坏了,涂经理正在找你呢。“

    “我?”

    艾林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道。

    “对啊,在对面涮吧,你快去吧。“

    艾林赶紧起身,急切地走出了牛排馆的大门,涮吧的大门和牛排馆的门正好相对着。

    涮吧不似以往,屋里变得亮堂起来,外面那挡着玻璃的施工布也被拆掉了。

    “涂经理,你找我?“

    涂海龙转过身,皮笑肉不笑。

    “你明天先暂时在涮吧。”

    “为什么?”

    “明天涮吧开业,没有服务员是不行的。”

    “那我多久可以回吧台?“

    “等召到服务员再说吧!“

    “那不行,如果一直召不到呢?最多一个月。”

    涂经理的眼睛瞪了瞪,突然,交汇了王总的目光,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只弱弱回了一句,

    “那好!“

    “嗯,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艾林头也没抬地走开了,瞬间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妹妹,你怎么啦!“

    见艾林一脸不高兴,小丽关切地问道。

    “那个涂海龙,又要把我调去涮吧当服务员了。”

    “那不是挺好,这样才有上升空间嘛。“

    “我才不稀罕那领班位置呢!”

    “姐姐,快过去看看!“

    汪云又来拉开了包间门,并钻了进来。

    “大家都在看涂经理的女儿呢!我们也去看看吧!“

    “好!“

    两人相视一笑,瞬间放下手中的帕子,急急忙起身,跟在了汪云身后。

    三人陆续来到后厅,见窗边第二个位置上,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周围围满了人。

    艾林挤进人群后又挤了出来,叹道,

    “真漂亮呀!“

    “谁在动我的电脑?“

    突然,涂海龙大喊一声,人群像受惊的雀鸟般,各自散开了。

    “谁把我的电脑拿出来的,是谁?“

    涂海龙怒气冲天地把电脑啪的一下盖上了。

    “孟吕。“

    吴蕊坐在一旁的座位上,心不在焉地弱弱回了一句。

    只这个名字,就足以把涂海龙的怒火浇灭了。

    涂海龙愣了一下,他瞪了吴蕊一眼后,只管抱起电脑,心有不悦地向吧台走去。

    小丽继续回到包间擦着餐具,艾林则在吴蕊旁边坐了下来。

    “哎!孟吕怎么知道涂经理的开机密码呢?“

    “当然!他俩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啊?“

    艾林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让吴蕊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说什么关系呢?肯定是男女朋友关系塞。“

    “啊?“

    艾林惊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吐出一句。

    “涂经理不是有女儿了么?“

    “又没有结婚,怕什么?“

    吴蕊波澜不惊地继续打着俄罗斯方块,头也没抬一下。

    “孩子都这么大了,为什么没结婚呢?“

    “娃儿她妈不够法定年龄。“

    “那他们也不应该这样呀!“

    “男人都是以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各取所需罢了。“

    “如果孩子她妈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呀!太不值得了,一个人辛苦在家带娃,自己的男人却在外鬼混。”

    “这没什么,看开点儿就好,对感情太当真注定要伤身。这世道无非就是,你耍我,我耍他,他耍她。“

    “况且……“

    吴蕊抬了抬头,不屑地说道,

    “她在福建,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世界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天遥地远的,她又怎么能知道?即使这已成为公开的秘密!”

    “你们!他们!哎!“

    艾林难以忍受,愤愤不平地起身走开了。

    “怎么气冲冲的?“

    向梦关切地一屁股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涂经理和孟吕的事,你应该是知道的。”

    “是,他们俩人谈了一年多啦!怎么啦?“

    “怎么啦?涂海龙都有女儿了,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苟且之事?“

    “涂海龙可是孟吕的初恋,你不要诋毁她。“

    “你们到底是怎么啦!都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我倒是成了异类,独自在这儿生自己的闷气!“

    “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即使散了,各自也有个念想。只要付出那方无怨无悔就好,不是么?“

    艾林摇了摇头,顿时语塞。

    “我们应该很快就要离开了,到时候,你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了。“

    艾林抬起头,有些惊讶。

    “不是还有一两个月么吗?“

    “情况有变,一切结果等赵总过来便见分晓了。“

    “什么情况?“

    向梦瞄了四周一眼,在艾林的耳朵轻声说道,

    “赵总她们可能要辙资。“

    “为什么呢?“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我想,万事都应该离不了一个钱字。“

    艾林切换开话题道,

    “哦,对了,我明天就要去对面涮吧了,你有空就过来玩。“

    “好!“

    “两位小姐,来客人了,把灯开上吧,再把水果摆在沙拉台上,谢谢!“

    小丽挂了张单子就转身走开了。

    “一个什绵披萨。“

    艾林刚扯下单子,身旁的向梦便快速地抢了过去。

    “好,我去做。“

    艾林两手撑着台案,心里一直闪现着吴蕊刚刚说过的话。

    “公开的秘密?“

    “这终究已不再是秘密了吧?“

    艾林仍然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算是秘密,还是不是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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