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里,虽然是午夜,但是周老头家却亮如白昼,哀嚎声冲天而起,一声炮仗响声,告诉全村人,他走了。

    院子里还残留着阴气,显然我们来迟了一步,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没有回天之力,只能操办丧事。

    这种事情我们熟悉,给周老头入殓,我看着那张狰狞的脸,心里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林九祥告诉我,他是被恶鬼抽走了命数。

    长明灯跳动着,烧了第一次纸,我们这边称之为倒头纸,天色一亮就要通知亲朋好友,前来参加葬礼。

    我坐在棺材边,看着跳动的长明灯,如果说煤矿上的绞勺入宫是杨家父子贪得无厌,那这一场又是为什么呢?

    我想不清楚,干脆不去多想了。

    天色一亮,主家开始忙活了,我负责把纸扎人弄好,告诉主家,第一天什么时候烧纸,要注意什么,说完就回去睡觉了。

    折腾了一夜,困的不行,这一行不比程序员加班少,而且比程序员更加难找对象。

    一觉醒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了,干妈做好饭等着我,林九祥睡眼朦胧的走了过来,坐在炕上吃饭,我心里还琢磨,自己通知书上写着什么时候开学,今天晚上算是睡不着了,怕是要一晚上干瞪眼,没想到林九祥朝着我说:“快点吃,一会儿还得去乱葬岗呢。”

    “啥?”我差点把碗掉了,叫道:“怎么又去乱葬岗?那尸体不是被封住了嘛?按理来说,恶鬼无法回身,这个局就算是破了。”

    “死者为大,周老头还没下葬呢。”林九祥朝着我道:“再说了,不得抓住封印掉啊,坑得填上吧,做事要有始有终。”

    “白天去不就行了嘛?”

    “咱是阴阳先生,白天去不符合身份,别人的眼里,咱都是行走于暗夜之中,猎杀那些为非作歹的恶鬼、厉鬼,白天去掉价!”

    我看着他脸上说不出的表情,装逼也装的太过分了点吧?形式主义害死人啊!

    可人家是老大,别说去乱葬岗了,就算是让我睡在棺材里,我也得听,只能闷头吃饭,我干妈也不劝,吃过饭只好收拾东西,上了面包车。

    每天挖坑、填坑,我感觉自己像是干苦力的。

    车子一路飞驰到了乱葬岗,我看到一大群乌鸦冲天而起,嘎嘎乱叫,我们这个地方并不是乌鸦的栖息地方,有一两只正常,可是成群结队就有点诡异了。

    林九祥下了车,面色难看起来,我急忙跳下车,抓着包裹紧跟在身后,一大群乌鸦围着,嘎嘎乱叫,我冲上前一看,尸体已经开始出现尸变,那只黑猫眼睛散发着一股幽光,我盯着它,有一种错觉,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它啃咬着网罗绳,绳子已经被它咬的只剩下一丝,林九祥见此大喝:“快!弄死它!!”

    我急忙伸手去抓,可是黑猫却突然咬断了绳子冲了出去,快极了,绝对不是普通猫的速度,眨眼就消失在了眼前!

    林九祥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盯着棺材里的尸体良久,叹了口气,朝着我道:“把这烧了吧!”

    从四周捡了不少木材,一把大火,什么都没剩下,头顶月光显得格外皎洁,林九祥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良久叹了口气道:“这几天盯着周老头吧。”

    我感觉的出来,恶鬼附在了那只黑猫身上,从林九祥的神情中我有一种直觉,要诈尸!

    回到村子里,直接去了周老头家,已经搭建起灵堂,去的时候还有人蹲在那哭,棺材盖并没有钉上,周老头还是老样子,面色狰狞。

    林九祥围着棺材转了一圈,在棺材里面撒下了一把糯米,朝着我道:“你就盯在这,问你个事情啊,别害羞。”

    “嗯?”我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就别害羞了。

    “你是处男吗?”他盯着我一脸认真道。

    “我.......。”我面色尴尬起来,问就问呗,那么大声干啥,正在哭的几个人都抬起头看着我,泪眼婆娑,不过神色之中满是好奇。

    “我是啊!”

    “那接下来这个问题,一定不能隐瞒,你是否在某一天对着天空大打飞机,或者,在某个午夜梦回,流下了悔恨的酸奶。”

    悔恨的酸奶?

    什么鬼?

    几个哭丧的已经不哭了,瞪大眼睛看着我。

    这里的气氛让人觉得窒息!

    “我....有过。”我小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算处男了?”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林九祥拍拍我的肩膀道:“只要没有阴阳交合,就算是处男,拿着这个碗,撒泡尿!”

    我尼玛!

    随便问问?

    几个哭丧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天估计全村都知道我经常做春梦,还他妈流下了悔恨的酸奶。

    看着他我心里那个恨啊,以为是多么玄之又玄的东西,结果被耍了。

    “快点尿!”林九祥朝着我道:“活跃活跃气氛嘛!”

    我没见过在灵堂活跃气氛的,虽然这些年来知道他挺没谱的,可也没想到这么没谱,拿着碗走了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尿了一碗泛黄的尿,端了回来。

    “放在这吧。”林九祥朝着我道:“你找个处男狗!”

    “啥?”我心里来火儿了,现在这个年代处男都不算人了吗?

    “找一条没有破处的狗!”

    我他妈去哪儿知道这条狗破没破处,老子又不会狗语,问问它,有没有在某个夜晚留下悔恨的酸奶。

    林九祥找来一条小黑狗,折腾了半天,总算是尿了出来,我的尿和它的尿混合在一起,整整一大碗,放在那,林九祥又把一些纸扎人、符纸全部都安排好,还用墨斗沾上鸡血、朱砂、墨汁,然后在棺材上全部弹上线,就像是僵尸先生里面封棺一样。

    折腾完已经是后半夜两点了,林九祥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朝着我道:“你在这好好看着啊,有什么动静,用尿泼他就好,明天就三天了,不用七天,四天就下葬。”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要跑。

    果不其然,林九祥打着哈欠迈步朝外面走了出去,我急忙叫道:“你干啥去啊。”

    “回去睡觉啊!”他看着我一脸理所当然道:“我跟你一块熬夜,明天这里就没人盯着了,再说了,没多大点事儿,也就是诈个尸什么的。”

    本来没什么,被他这么一说,我吓的差点又尿出来,兄弟我见过厉鬼,可没见过诈尸啊,更何况我学艺不精,就会几种符纸,万一打不过,那不是送命嘛。

    林九祥没搭理我,自己走了,临走的时候朝着我说,要是害怕就唱歌,唱个《常回家看看》《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归来吧》什么的。

    我坐在那,看着四周这一刻心里说不出的蛋疼,灵堂K歌,我还真不敢。

    那个时候手机也不是智能手机,没啥可玩的,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周老头,大概到了凌晨四点钟左右,屋子里开始变得阴凉起来。

    这个时间人最容易犯困,属于阴阳交替的阶段,我打着哈欠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躺在纸钱上想眯一会儿。

    可是却发现越来越冷,那种透入骨髓的凉意让人瑟瑟发抖。

    我挣扎着坐起来,从身上掏出一根烟,跑到长明灯面前点着,抽了一口,呛的我直咳嗽,心里暗暗嘀咕,今天晚上也没听说降温啊。

    坐下来抬起头朝着棺材看了一眼,不经意间看到了房梁。

    棺材永远是停在房梁中间,有人说,房梁有着天地正气,可以镇压邪气,而且棺材不能落地,否则容易招惹地气,引起尸变。

    然而此刻,房梁上布满了寒霜,看上去湿漉漉的,一点点的汇聚着,凝聚出了一个小水滴,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房梁生霜?”

    我大叫一声不好,这他妈不是要诈尸,这是要变僵尸啊!

    那滴水从房梁上滴落而下,我伸手要去接,可是迟了,水滴直接滴在了周老头的额头上!

    下一秒。

    尸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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