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村长组织全村开展抗旱救灾以来,村里的人畜生活用水已经没有问题,但是农业生产用水严重不足。眼下正是栽红苕的时节。村民已经在地里挖好了垄沟,需要雨水将垄沟浸透,再将红苕藤剪成一截一截栽进土地,红苕藤就可以生长,然后在地里长出红苕来,秋天就可以收获。这红苕藤的生命力有点像蚯蚓,一条蚯蚓被斩成两截,每一截都会存活,最后变成两条蚯蚓。红苕藤剪成一截一截的,栽在地里的每一截红苕藤像蚯蚓一样,都能存活下来并且长成完整茂盛的红苕藤,最终在地里结出果实。人的生命更高级,每一个细胞都已经进化得很完善,一旦被斩成两截,必死无疑。红苕藤的生命形式虽然更加低级,但是它的生命力更加顽强,剪成几截以后都不会死,低级的细胞可以继续发育生长,这真是大自然的神奇。眼下没有下雨,红苕也栽不成,其它需要雨水的庄稼也嗷嗷待哺。

    在一些烧香老太婆的倡议下,村民将下雨的希望寄托在了菩萨身上。菖蒲乡毛家沟附近的石佛庙决定本月十五举办一场祈雨的法事,郭老师将亲自作法向上苍祈祷降雨。石佛庙周围的村子,平时村民有一点小病小痛,除了看病吃药之外,也来石佛庙里许愿,往往药到病除,颇为灵验。这次干旱时间很长,为了地里的收成,村民们对石佛庙祈雨之事充满了期望。

    农历十五到了,胡克昊、何欣都跟着槐树村里的烧香老太婆去石佛庙。路上香客络绎不绝,纷纷奔向石佛庙。庙里有很多香客,男女老少拿着蜡签、青香、火纸磕头作揖。一个老太太虔诚地跪在地上,对菩萨说:“神灵啊,求您保佑赶快下雨吧!田里的庄稼都快枯死了,地里都开裂了,存粮也不多了,我们一大家老小十几张嘴巴,吃啥子哟!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哦!”然后就哭了起来。有些老太太想到自己家的处境,也默默掉泪。

    石佛庙女主事罗大妈望着火辣辣的太阳,对香客们说:“善男信女们!我们今天的集体活动是向上天祈雨!我们要相信神灵,相信菩萨!今天,我们荣幸请来了郭老师,由他施法,带领大家祈雨!”人群一阵掌声,郭老师闪亮登场。

    祈雨法坛早已搭好。法坛外围插了二十八宿旗:东方七面青旗布成苍龙之形,北方七面皂旗作玄武之势,西方七面白旗,踞白虎之威,南方七面红旗,成朱雀之状。郭老师戴束发冠,穿皂罗袍,凤衣博带,朱履方裾。前左立一人,以招风信;前右立一人,以表风色;后左立一人,捧宝剑;后右立一人,捧香炉。相传这祈雨之法是三国时期诸葛亮所创,郭老师从他师傅处所学而得。

    郭老师在法坛上踏着步子,左右腾挪,虔诚地作起法来。香客们都看不懂,有的说郭老师在装神弄鬼,对他嗤之以鼻;有的说郭老师在虔诚做法,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人们将信将疑地注视着天空。突然,天空的白云遮住了太阳,然后白云变成了乌云,天色逐渐阴沉起来。不久,天上刮起了大风,眼看就要下雨,香客们满脸喜悦,对郭老师充满了崇拜之情。突然,天空亮起一道闪电,一道亮光向郭老师站的法坛上袭来,郭老师手中的香被击断,那燃着的香头掉在地上,像断了头的蚯蚓。

    郭老师脸色一变,掐指一算,说道:“不好,有邪物作祟,老天爷不肯降雨。”

    “我看是郭老师找的借口吧!自己没本事向上天求雨,怪在邪物身上!”人群中,一个自称是唯物主义者的年轻人嘲笑道。

    看稀奇的人跟着起哄,郭老师感到非常尴尬,他的本意是想为人民群众解决燃眉之急,不想阴沟中翻船,遭人耻笑。郭老师刚才作法,明明已经变天、起风,很多人仍然相信郭老师的专业技术水平。

    罗大妈望着周围的人群,说道:“郭老师已经尽力了,大家不要说风凉话,你们有本事就让老天爷把雨降下来。”

    郭老师穿着道袍,在烈日下累得满头大汗,两个年轻人把他扶进庙里,不停用蒲扇给他扇风,问道:“郭老师,我们支持你,不要半途而废,怎么样才能继续降雨呢?”

    “看样子只有将邪物驱走,老天才会下雨了!”郭老师说道。

    “怎么将邪物驱走?”年轻人问。

    “我的法力有限,这个还要从长计议,我也还要去拜访高人”郭老师回答。

    槐树村的仓叔看见郭老师祈雨的时候,天空已经变色起风,暗暗佩服他的本事,不料天降异象,功败垂成,感到非常遗憾。烧完香,众香客散去,仓叔和胡克昊、何欣一起回家。想到今天祈雨时发生了怪事,仓叔担心他们的安危,给了他们一道符,还有一把米,说:“你们走前面,我走后面,要是你感觉什么不对劲,就悄悄撒米,可以辟邪。”

    回家的坡路掩映在茂密的树林当中。路过黄桷垭的时候,胡克昊感觉内急,想拉屎。他有些害怕,不敢去找适合拉屎的隐蔽地方,想在路边解决。仓叔说:“随时都可能有人过路,你不要在路边拉屎,去那边的芭茅笼笼拉。”胡克昊说:“仓叔,那你跟着我,守在外面,我有些害怕。”

    “你这个胆小鬼,怕啥子嘛!有哪个敢把你那个割了嘛!”仓叔说。

    在芭茅丛中,胡克昊找到一块平坦的地方,脱了裤子就方便起来。他害怕周围跑出什么怪物,于是警惕地到处张望。突然,他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张蛇皮,还有几根鸡毛。

    胡克昊吓得大叫一声,提着裤子就往外面跑。仓叔跑了进来,问他怎么回事。他把地上的蛇皮和鸡毛指给他看。仓叔从地上捡了一根棍子,在地上扒来扒去。突然在石谷子滩上发现一个洞,像是一个蛇洞。

    “这个洞里面肯定有蛇,地上的鸡毛是蛇吞食了鸡留下的。”仓叔说道。他把棍子伸进洞里搅了一搅,这洞深不见底。仓叔触碰到洞里一个东西,可是这棍子是直的,把这东西掏不出来。他又去找了一个带钩的树枝,把洞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妈呀,竟然是一块骨头。

    “这是死人的骨头!”胡克昊说。他们把死人骨头掏出来了,这就相当于掏了人家的祖坟,心里惴惴不安。

    “没办法,我们只好给这个先祖道歉,乞求他的原谅。”仓叔说。他们给这截死人骨头磕头作揖,说了不少好话。他们身上没有香蜡纸钱,只好改日专门再来这里祭拜。从芭茅丛里出来,他们看见何欣在前面等他们,加快脚步追上了她。

    走了几步,仓叔看见前面有一个垃圾堆,里面有纸板、塑料、玻璃、矿泉水瓶等各种破烂,他掏出一个口袋就捡了起来。仓叔平时除了做庄稼,也到处收捡破烂卖钱。常常与废铜烂铁、废书、废纸、废瓶子为伴。仓叔常把捡来的破烂晾嗮在自家的院坝里,臭气熏天。小时候,这院坝是胡克昊及同龄小伙伴的乐园,他们可以在里面找到一些心爱的玩具。看见这样一个垃圾堆,仓叔自然要去里面淘宝。他对胡克昊说:“你们先回去,不要等我。”

    碍于仓叔的跟随,胡克昊和何欣两人感到不自在,现在仓叔要忙活自己的事情,他们正求之不得。在幽静的林间小道上,阵阵微风吹来,夹杂着野花的香气,胡克昊和何欣一起静静感受大自然的气息。林间闷热,何欣的汗水已经湿透衣背,白色的T恤贴在了背上。胡克昊拿出随身携带的纸扇,给何欣扇风,流动的空气将何欣身上淡淡的香味送进了胡克昊的鼻孔。走过浓密的树荫,又来到一段太阳直射头顶的小路。胡克昊从路上折断一根荆条,打了圈,采了路边的野花,做成一个花环,戴在何欣头上,给她遮蔽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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