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母女喝完水,走出复印店,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王芳去复印店讨水的时候,她是以实物形式出现的。喝完水后,她为了不骚扰人类,又以隐身状态前行。胡克昊感到事有蹊跷,悄悄跟在她们后面。王芳感觉身后有人,停了下来朝后面看,胡克昊索性迎了上去。

    王芳曾经见过胡克昊,认识他,由于她处于隐身状态,她认为胡克昊此时看不见他。然而,胡克昊今晚遇到了痴妹和汪良两个小鬼,沾染了鬼气,此时能够清楚地看见王芳母女。胡克昊假装看不见她们,很快就走到他们前面去了。

    胡克昊知道王芳母女可以看见他,他想把自己隐藏起来。他往皮包里一模,杨士模教授送给他的那张可以隐形的谢尔宾斯基地毯还在,于是穿在身上。他歇息了一会儿,王芳母女走了过来,胡克昊故意从她们身旁经过,她们没有任何反应。看来,王芳母女没有看见他,谢尔宾斯基地毯没有失效,仍然具有隐形功能。

    胡克昊走在她们后面,听那小女孩说道:“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呢?”

    “我们的老家被坏人霸占了,我们要去大城市,那里机会很多。”王芳说道。

    “到底是去哪里呢?”小女孩问道。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丰都,听说那里是幽冥地府所在地。”王芳回答。

    “我们要去阴曹地府的首都?”

    “是的。我们虽然是农村里的孤魂野鬼,但我们同样可以去大城市。”

    “走路真累啊,咱们为什么不坐车呢?”

    “没有人给咱们烧纸钱,我们很穷,没钱赶车。走路也挺好啊,就当在旅游。”

    “外公没有给我们烧纸钱吗?”小女孩问道。她所说的外公,就是白石乡王家湾的王大麻子。

    “你外公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年纪大了,可能没力气上山给我们烧纸钱。再说,我们的坟墓被掘了,他烧了纸钱我们可能也收不到。”王芳说道。

    “咱们为什么都是晚上赶路啊?”

    “因为我们现在不是人,是鬼。人们白天活动,晚上睡觉。我们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大部分人晚上不敢走夜路,正如同我们不敢在白天现身。白天阳气太重,我们的身体受不了。”王芳解释道。

    原来,王芳自从招了阴亲之后,和那年轻小伙子、王五爷以及老仆人生活在一起,倒也安逸自在。后来,阴噬王来了,要强行征收他们住的屋子,他们自然不同意。阴噬王说这房子是民国时期一大户人家的,不是他们的,他们没资格住在这里。王五爷说他们先发现这个地方,先占据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

    阴噬王不由分说,强行要把他们赶走,他们拼死抵抗,极力维护自己的不动产权。阴噬王还是张献忠的时候,想征收谁家的房子就可以征收,现在成为了阴噬王,居然有人不听他的话。他怒不可遏,将王五爷、年轻人和那老仆人打得魂飞魄散,变成夸克、电子等基本粒子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彻底失去了转世投胎的机会。虽然王五爷他们变成了基本粒子,但是在自然规律作用下,他们还是有机会组合形成原子、分子甚至氨基酸等生命物质,依然还有机会轮回。宇宙物质不生不灭,他们无论怎样是不能完全消失的。

    王芳母女躲了起来,逃过了阴噬王的毒手。她们失去了家园,只好继续漂泊。世界这么大,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呢?王芳打算带着孩子去丰都鬼城,也就是幽冥界的首都。据说东汉末年,张道陵创立了“五斗米”教,吸收了不少巫术,成为后来的“鬼教”。公元198年,他的孙子张鲁在丰都设立道教“平都治”,于是丰都成为了道教的传教中心。后来,道教又称丰都为“罗丰山”,说它是北阴大帝治理的鬼都,这位北阴大帝专管地狱。从此,丰都逐渐演变为幽冥地府所在地。

    走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座山庙,里面人声鼎沸,甚是热闹。王芳想进去歇脚,守门人朝她们吼道:“哪里来的乞丐,还不给我滚开!这里在开会,外人免进。”

    小女孩受到惊吓,哇哇哭了起来。胡克昊听见小女孩的哭声,难受至极。难受的原因不是因为同情小女孩,而是因为小女孩的哭声简直就是鬼哭狼嚎那样令人难受。守门人又看了王芳母女两眼,似乎觉得她们很可怜,扔了一些瓜果给她们。胡克昊见这些瓜果像是山庙里的祭品。王芳怒道:“老子有做鬼的尊严,老子不吃嗟来之食!”

    守门人觉得自己态度不好,忙向王芳道歉,把祭品装在袋子里,客客气气地送给她。不要白不要,王芳收下祭品,带着孩子赶路去了,朝着丰都方向继续前进。

    胡克昊披着谢尔宾斯基地毯,那守门人并没有看见他。他蹑手蹑脚地进入山庙,看见里面有十来个人聚在一起商讨事情。胡克昊站在一个角落,听见一个头头模样的人说道:“咱们南山一窟鬼不能群龙无首,今日必须选出一个掌门人。”

    “咱们都是兄弟,彼此地位平等。谁说一定要掌门人?有事情咱们共同商量就行了。一旦有了掌门人,咱们兄弟之间的地位就不再平等,兄弟情谊也没有了。”坐在左边的一个胖鬼说道。

    “没有掌门人,咱们南山一窟鬼就是一盘散沙,怎么能发展壮大?依我看,必须要有掌门人。”坐在右边的一个瘦鬼说道。

    “有事情咱们五鬼一起投票就行了,只要半数通过,就可以做决策,还是不选掌门人为好。”左边的高个子鬼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看必须要有掌门人,没有掌门人的话,讨论事情效率很低,遇到事情大家容易产生分歧,容易吵架,吵架严重了就要打架。我听说人类世界里有一个西晋王朝,皇帝管不住分封的八个藩王,所以就出现了八王之乱。几百年以前还有一个清朝,他们搞过八王议政,结果好像行不通,最后还是皇帝一人说了算。同样的道理,咱们南山一窟鬼必须要选出一个掌门人来。”右边的矮鬼说道。

    那头头模样的鬼始终保持着微笑状态,姑且称之为笑面鬼。笑面鬼表面是在征求兄弟们的意见,实际上是他自己想当掌门人。见其余四鬼争论得差不多了,笑面鬼说道:“兄弟们,事情是这样的,阴噬王即将派遣使者来咱们南山鬼窟发放令牌,宣召掌门人去开会。如果咱们没有掌门人,谁来接受阴噬王的令牌呢?谁又去开会呢?”

    “为了咱们南山一窟鬼的福祉,我提议笑面大哥当掌门人。”瘦鬼附和道。

    笑面鬼听了,非常高兴,如果再有两个鬼支持他,他的掌门人就当定了。即使只有一个鬼再支持他,再加上他自己,就占三个名额,他也能当上掌门人。

    “咱们南山一窟鬼既不危害人类,也不招惹地府,自由自在,为什么要去给阴噬王当鹰犬?那阴噬王是什么东西?据说他是几百年前的一个反贼,被满人给灭了,现在贼性不改,想要再现昔日辉煌。如今三界秩序井然,那阴噬王能掀起什么风浪?咱们逍遥自在,为什么要归顺他?”那高个子鬼说道。

    矮个子鬼本来支持推选掌门人,但他听笑面鬼说要归顺阴噬王,表示不同意,说道:“笑面大哥,我本来想推选您当掌门人,但你刚才说要去参加阴噬王举办的掌门人大会,我不敢苟同。我听说人类有一本小说叫《封神榜》,其实里面很多人都不愿意进封神榜。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没有进封神榜,你就是自由自在的‘仙’,一旦进入封神榜,就成为‘神’。成为‘神’以后,虽然位高权重,但要受到天规天条的管束,没有‘仙’那么自由。只有贪念权位的人才想进入封神榜,既管制别人,也被他人管制。”

    “咱们兄弟在南山鬼窟已经聚义多年,我劝笑面大哥不要受那阴噬王的威逼利诱!”高个子鬼说道。

    笑面鬼见大家意见不统一,他慢慢失去了耐心,收起了笑容,叹道:“兄弟们,咱们为什么不能同一条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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