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的最后一日,武英殿内召开着例行的五军都督府总参谋部的会议,和往日不同的是,这次会议增加了几名水师将领,作为海军参谋。

    有从福建、浙江调来的范永高、吴震元两名水师副将,也有从天津、登莱水师抽调来的王安、宋武烈两名游击、守备。

    孙元化首先汇报了他同沈培交谈的结果,沈培觉得军器监收藏的80万斤旧*还是可以出售给东南亚去的,但是对于仓库里堆满的劣质三眼快枪却不怎么瞧得上。

    据沈培认为,东南亚各国的土著们,虽然没有能力*,但是同那些欧洲殖民者的战争中,他们却能分辨出什么样的火器是有用的。

    三眼快枪这种威力低下的火门枪,未必能让土著们接受。不过他愿意带上一些,去东南亚碰碰运气。

    另外他看上了兵工厂仿照斑鸠铳制作的两种新火铳,还有弗朗机炮和虎蹲炮,希望能够准予江南制造局制造并出售。

    “弗朗机炮和虎蹲炮朕不是已经下令停止了吗?还有新火铳已经研发出来了?”朱由检不由好奇的询问道。

    孙元化马上解释道:“弗朗机炮和虎蹲炮除了一些存货外,臣等还重新铸造了一批,主要是作为军校训练使用,还作为军器监用来验证炮弹轨迹的计算公式是否正确。一个多月前,军校训练器材申请报告上已经汇报了这件事。”

    朱由检回忆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摇头了,这种琐碎的小事,他当时应该没有仔细看。不过显然孙元化也玩弄了个小花招,对于他来说,铸炮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了。

    崇祯并不打算追究此事,免得伤了他的积极性,而孙元化则赶紧把话题岔到了新火铳的研发上来了。

    “仿照斑鸠铳的第一种型号,铳身长1米2,加上*,全长1米79.全重84千克,标准装药45克,子弹重56克,口径19毫米,从枪口装填弹药,射击时须放在叉形支架上,最大射程为230米,100米内能穿透重甲。

    而第二种型号,铳身长1米1,加上*,全长1米60,全重46千克,标准装药18克,子弹重21克,口径12毫米,不需要支架,30米内可穿透普通铠甲。

    两种型号的火铳都还在试射,验证各种性能,尚没有完全完成,所以臣才没有向陛下汇报。”

    朱由检颇有兴趣的说道:“既然能被沈培看上,想来这两款火枪也差不多接近完成了,它们的造价是多少?能不能标准化生产?”

    刚刚还侃侃而谈的孙元化,现在却突然变得有些迟疑了起来,好半响才小声的回答道:“第一种型号的火枪每门26两,第二种型号的火枪每门17两。”

    孙元化大约也知道这个价格过于惊人了,不过他很快提高些声音解释道:“不过在标准化方面,臣等已经找到了门道,相信大批量制作这些火枪时,应当不会出现较大的误差。”

    对于孙元化提出的火枪制作价格,朱由检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显得很恼火,虽然这个价格比从葡萄牙人那里购买斑鸠铳,价格要贵近三分之一。

    “那么*管的熟铁原料问题解决了吗?”朱由检先询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孙元化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毫不为难,他很快便回答道:“根据陛下的提醒,臣等假定钢铁是一种碳铁复合体,随着碳的含量高低分为熟铁、钢、生铁三种不同的形态。

    所以臣等以熟铁为料铁,上淋生铁液,得到的熟铁料接近于钢的性能,勉强算是解决了*管铁料的问题,但是所耗费的成本极大。

    臣以为,不如在福建或是广东设置一个造枪作坊。闽粤有好铁,不需要多加一道提炼程序,且南方多河流,可以试着制作水力推动的锻锤,以节约人工。”

    朱由检沉吟了一会,没有立即答应孙元化的请求,反而问道:“那么现在兵工厂*管,已经能够一次成型了吗?”

    “是的,陛下。不过*管比之前更费时了。”孙元化回答道。

    “除了水利锻锤,兵工厂还制作了什么机器?”朱由检询问道。

    孙元化回忆了下,便回答道:“兵工厂已经制成了几台车床和镗床,还有螺纹切割机床,铁匠们以卷铁法制成枪管之后,再以镗床切削内径,以三种直径不同的坩埚钢制作的刀具轮换切削。”

    朱由检想了许久之后,才继续说道:“我们不是要同那些海商合作建立江南制造局吗?就把这两种枪的制作方式当做技术入股好了。

    这两种火枪就命名为崇祯元年一型和崇祯元年二型好了,一型为重火绳枪,二型为轻火绳枪。

    崇祯元年一型以20两一支的价格向江南制造局*500只,崇祯元年二型以12两一支的价格*1500只。时间期限为两年之内。

    至于京城这边的兵工厂,你需要如何才能把这两种火枪成本降低到这个价位?”

    孙元化想了许久,才不确定的说道:“臣计算过,提纯铁质和二次加工的费用,占了近一半的成本。

    如果能够在炼铁时,一次性达到兵工厂所需熟铁性能的要求,那么臣以为,火枪的造价将会比陛下要求的更低。”

    朱由检顿时想到了一件事,向孙元化询问道:“门头沟的新式炼铁高炉设计完成了吗?朕让你们用煤炼焦炭,有没有炼制成功?”

    孙元化赶紧低下头来,从面前桌上的文件中找出了一份图纸,递送到了崇祯面前,随后说道:“臣等试过了数次,发觉门头沟所产的白煤似乎并不适合炼焦,炼过之后总是变的很松散,一点也不像陛下所说的焦炭的模样。

    所以臣等开始寻找其他不同种类的煤块,希望能炼成陛下所说的焦炭。”

    朱由检听了略有些失望,但是他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放在自己面前的图纸上了。

    从身边的王承恩手中接过了一支铅笔,朱由检开始对着孙元化交上来的高炉图纸进行了修改。

    被崇祯叫到身边的孙元化看着面目全非的图纸,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朱由检毫不客气的对着他说道:“修建建筑物,基础最为重要,基础若是不稳固,则建筑物就会出现倾斜的问题。

    而高炉炼铁更是需要一个结实的地基,毕竟高炉内炼出的铁水又重又是高温,要是炉子出现了倾斜,这座炉子就无法在使用了。

    并且高炉本身也要够结实,不能光靠耐火砖作为支撑,朕以为应当以生铁铸造成铁板作为炉子的外膛,然后在内部砌筑耐火砖作为隔热层…”

    虽然朱由检并不是冶铁专业出身,但是作为工业建筑,他还是修过一、二个冶炼厂的土建的。

    对于炼铁高炉的基本原理和外形,他还是比孙元化这些尚在摸索的古人,要更有概念的多。

    以钢筋混凝土作为地基,厚度要高达半米以上,再以铁板作为骨架,修建一个内径15立方米的炼铁高炉。

    高炉的耐火砖采用的是精炼盐沉淀下来的盐泥砖,就是卤水加上石灰乳,然后过滤沉淀,沉淀物的主要成分是氢氧化镁。

    经过朱由检的一番更改,炼铁高炉扩大了近一倍的规模。而高炉的建造成本,则增加到了原来的三倍。

    好不容易等到崇祯和孙元化谈完炼铁厂的事,孙承宗对着崇祯终于忍不住说道:“陛下,新军的两营和京营整编后的三营,已经差不多重新稳定下来了,臣想请陛下确认,之前臣上交的练兵方略是否可以遵照实行了。”

    对于孙承宗的问题,朱由检顿时沉默下去了,他想了许久才说道:“京营三营就照孙先生的意思去办,练成两个车营和一个骑兵营。

    至于训练一营和二营,朕不准备练成车营。我大明同后金交战数次,每每稍遇挫折就会变成席卷全军的大溃败。

    究其原因,不是器械不精,甲胄不全,而是我军缺乏胆气,整天不是想着要躲在城内就是想要躲在车后,一旦自己面前没有了城墙或是车子,面对敌军直接的攻击,就只想着逃亡了。

    一只军队连面对敌军的勇气都没有,还称的上是军队吗?练军首先要练士兵之胆,朕需要一只能够同敌军正面肉搏的军队,而不是躲在车阵后面放枪的胆小鬼。

    所以朕要求新军两营的武器配置为,长矛手和火枪手还有5-10门弗朗机炮。长矛手和火枪手的比例为1:1,而火枪手配备的一型、二型火枪比为1:3。

    兵工厂研发一款套筒刺刀,可以装在二型火枪的枪管上,近战时可以作为长矛手使用。

    茅参谋上书提出,营和连之间最好再设置一个指挥等级,以方便指挥。朕觉得也很有道理,那么就把营下调一级,然后用团取代现在营的指挥规模。

    一个连设定为120人,一个营辖六个连,而4个营组成一个团,多余的人员组成团属炮兵连。

    然后以连组成最小的方阵,连方阵组成营方阵,营方阵再组成团方阵。所有作战的方式,就以这些方阵为基础进行变化。”

    孙承宗顿时有些纳闷,他正想问问这个所谓的方阵要如何进行编排时,茅元仪已经迫不及待的向皇帝询问了这个问题。

    朱由检笑了笑说道:“长矛手用于阻挡敌军的骑兵,并保护火枪兵,而火枪兵则作为远程火力输出兵种,支援长矛手。

    方阵的变化事实上就是一个几何问题,如何利用最短的距离进行阵型变化,或是在最短的距离上输出最大的火力。

    让军校组织人手同大学、科学院的数学家们进行研究,找出这个阵型变化的规律来。

    朕听说欧洲人有一种西班牙大方阵,澳门的葡萄牙人已经接受了朕的命令,不日就会派出一支军官小组上京,你们也可以借鉴一二。

    不过朕想要先提醒你们,作战首要还是在人,人如果不行,再好的武器和战术都无法获取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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