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第一道防线右翼,那些原本就没有什么战斗意志的蒙古附庸部族战士,似乎也没预料到明军会如此决绝的一头撞上来。除了几个躲避不及的蒙古骑兵被明军撞下了马,其他人都纷纷调转了马头。

    张献忠以长矛刺下一人之后,便弃矛拔刀再度砍倒了一名没有跟随众人逃亡,反而想要向前阻挡自己的蒙古人。砍倒了这名蒙古人之后,他发现自己的眼前豁然一空,后金的第一道防线已然被他突破了。

    如此轻易的突破了后金第一道防线,并没有让张献忠感到满足,他看着正掉头向着30余步外第二道防线逃去的那些蒙古骑兵,一边用腿夹了夹马继续向前,一边口中高喊着:“跟上去,跟在那些逃跑的骑兵后面,一路冲下去。”

    此时的张献忠,身上挂着十多支箭,外表看起来伤势不轻,但是他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只是一股劲的向前冲去。张献忠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兴奋不已的他可以跟着这些逃亡的蒙古人,一直追击到世界的尽头去一般。

    张献忠的勇猛,彻底激发了他身后那些出身御前侍卫和锦衣卫的同仁,这些没有上过几次战场的将士,这一刻完全抛弃了对于战争的恐惧,紧紧的跟在了张献忠的身后,向着后金第二道防线冲去了。

    位于第二道防线中间的土谢图汗奥巴和弟弟布达齐,两人被一群科尔沁骑兵保护着,观望着战场上的形势。

    看到第一道防线如此迅速的垮掉,奥巴终于不再犹豫的掉转马头,并对着弟弟和身边将领说道:“传令下去,我们撤退…不,是保护女真盟友返回遵化大营去。”

    奥巴看着正向远处撤离的镶黄旗人马,迅速的改口道。虽然布达齐知道,明军曾经派了一个使者过来同自己的兄长交谈过一次。

    由于女真人对于奥巴的保护,那位担任明军使者的蒙古人,还是装扮成了他的亲卫混进了奥巴的大帐。

    由于局势的恶化,察哈喇不得不让奥巴出来统领科尔沁部,但是他刚一出来,就下令科尔沁部将士放弃防线逃亡,这让布达齐有些迟疑。

    虽说他也赞成撤兵的主张,但是连打都不打一次,就这么掉头跑路,布达齐又觉得太没面子了。而且逃回遵化大营后,也难以向那些女真亲贵交代。

    布达齐不由想要张口劝说自己的兄长,“大哥,我们就这么跑了,是不是…”

    “轰”一种不是很清脆的声音划过了天际,随即便是一阵人喊马撕的声音打断了布达齐的话语。

    布达齐下意识的往第一道防线看去,发觉整道防线上的蒙古人都在掉转马头,显然遮蔽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道防线已然不复存在了。

    他还在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些蒙古人完全溃败下来的时候,又一发炮弹落在了已经混乱起来的第一道防线上的守军了。

    意识到明军还带了大炮上来,布达齐顿时不客气的举起鞭子,抽了边上还在发呆的部下几鞭,口中严厉的训斥道:“没听到我大哥的命令么?还不赶紧下去传令,还是你们真想留下当明军的俘虏了?”

    察哈喇无意识的看着面前这些蒙古人四处逃亡的场面,他感觉眼下的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还预先布置了阵地和军队守御秩序,察哈喇觉得自己已经做的极好了。

    但是谁能想到,原本以为起码能够守上几个时辰的防御措施,明军不过组织了一次进攻就拿下了,这简直太荒谬了。

    而随着镶黄旗将士的逃亡,镶蓝旗将士也同样拍拍屁股跑路了。不过镶蓝旗将士倒比那些镶黄旗的混蛋要客气些,走之前还派了一名兀鲁特蒙古人向他传话,除了他们要跟着镶黄旗一起跑路之外,他们还建议察哈喇也带着兀鲁特旗一起逃亡,免得全军覆没被大汗责备。

    两营女真将士的逃亡,等于奏响了滦河西岸后金军队崩溃的序幕。接下来便是土谢图汗奥巴带着科尔沁部人马的逃亡,这位科尔沁部首领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说是要去保卫那两队女真将士安然返回遵化大营,不能让明军在路上袭击了这两个牛录。

    察哈喇原本还怒气冲冲的上前阻止科尔沁部人马逃离,但随着明军向后金第一道防线开了两炮,那些精神压力已经到了极限的蒙古附庸部族人马开始全面溃散之后,被他拦下的科尔沁部骑兵便失去了对于他身为后金将领的敬畏,催动了坐骑从他身边绕行而走了。

    当那些蒙古附庸部族人马溃散下来之后,跟在察哈喇身边的十多名亲卫也停下了拦截科尔沁骑兵的动作。他们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察哈喇,似乎等待着他发出撤退的命令。

    察哈喇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思想,站在原地根本不想动弹,因为他不知道回去之后,应当如何向大汗作出交代。西岸后金军队的迅速崩溃,不仅让东岸的后金军队无法撤离,就连武纳格和那些过河的女真将士,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察哈喇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也许战死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土谢图汗奥巴并没有给察哈喇这个机会,他知道自己不能单独逃回去。

    损失了武纳格和杜度,他还能向那些女真亲贵们解释一二。要是连在他身边督战的察哈喇也丢给明军,奥巴觉得自己大约很快就会被人扣上这场战争失败的最大责任人了。

    因此奥巴在撤离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派出了一队骑兵裹挟了察哈喇一起逃亡。察哈喇只是软弱的挣扎了几下,便任由这些科尔沁骑兵将他架上马逃亡了,他的亲卫也默默的跟了上来,没有人试图阻止科尔沁人的行动。

    察哈喇的被逃亡,让滦河西岸的后金军队失去了最后的组织。原本还在河滩上守护过河通道的正蓝旗牛录,也终于放弃了自己的职责。

    他们浑然不顾还有十多名本牛录同袍在河上,上千人通过河面铺设的通道,已经让不少地方的冰层出现了裂痕,因此现在的渡河人员之间分的很开。虽然这保证了安全,但是也拖慢了人员过河的速度。

    守在冰面通道西岸的女真人上马逃亡之后,在这里协助女真人守卫的那些兀鲁特蒙古人,自然也跟着逃亡了。河滩上失去了看管的马匹,也在一片混乱中四散逃亡了。

    还在渡河的女真人,看着西岸的景象,终于不再有所顾忌,开始在冰面上狂奔了起来。这些女真将士连滚带爬的登上了西岸之后,直接从还没有逃亡的蒙古人手中夺取了他们的坐骑,然后跟上了大部队逃亡的方向。

    这些女真将士抢夺蒙古骑兵马匹的行动,让河滩上最后一些因为效忠后金不忍离去的蒙古骑兵也放弃了这个通道,纷纷策马立刻了。

    而石桥上的景象就更为恐怖了,原本还在不断往东岸增援的兀鲁特蒙古人,看到了西岸自家军队逃亡的景象后,便转身想要退回西岸去。

    靠近西岸桥头的蒙古骑兵,还能顺利的从桥上下来。但是当石桥东岸的蒙古骑兵也发觉了西岸的动静,想要从石桥上退回西岸后,原本就不宽阔的石桥,顿时就被这些蜂拥着冲上桥面的骑兵给堵住了。

    石桥上越是堵住,东岸想要逃亡的蒙古骑兵便越是往上挤压,结果不少人马不是被挤出了桥面,落入了两侧的河道上,便是有人被挤下了马,被活活的踩死了。

    恐慌还在东岸的蒙古骑兵中扩散着,石桥上的动静就连正在奋力交战的两军前线将士都听到了。明军将士固然是士气大振,而对那些蒙古人来说,则是一个真正的灾难。

    除了武纳格身边的部分兀鲁特蒙古人外,大部分的蒙古骑兵都纷纷掉头,想要逃离这个战场。拥堵的石桥虽然封住了他们的逃亡道路,但是很快便有人不管不顾的直接向着结冰的河面冲去了。

    有一个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随上去。由一而十,由十而百,很快就有一两百骑兵冲上了石桥北面的河面。没有铺设树枝以分散重量,又加上成群骑兵的疾驰,便毫无疑问的出现了大面积冰层崩塌的事件。

    除了十来骑人马勒住了马匹逃过一劫,上百名蒙古骑兵都跌落了河中。在这种严寒的天气之下,掉入水中的人和马,除了极少数幸运者外,大多数人都会因为迅速失去体温而陷入昏迷,最终淹死在河里。

    东岸河堤上的蒙古人,看着在河中浮沉挣扎的同伴,终于有人放下了武器,开始向明军投降了。

    吴怀立刻接受了这些投降的蒙古人,并下令部下将桥头不肯投降的蒙古人向滦河上逼迫过去。除了一小部分蒙古人冲向了西北方的丛林,失去了退路的蒙古人开始大批大批的投降了。

    守在八里铺村子里的奈曼部向明军投降之后,滦河东岸还在抵抗的,便剩下了被明军包围起来的武纳格身边的数十人,还有石桥南面的那些女真人和蒙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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