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艾达思念着北京的生活时,崇祯正忙着和礼部、总理衙门一起商议,如何接待这次跟随船队上京朝贡的南洋各小邦的使者。

    北大年女王的投降和北大年城的火灾,终于让支持北大年独立的天方教商人和本地土邦感到了畏惧。为了防止大明帮助暹罗王就此南下,统一整个半岛,这些土邦的苏丹,特别是柔佛和彭亨的苏丹,立刻派出了身边的亲信向占领了北大年的明国舰队表示臣服。

    在明国舰队的帮助下,北大年女王放弃了独立的主张,并承认了暹罗王的宗主权力。不过见到了明国舰队的武力之后,暹罗王同样也有些不安,派出了自己的亲信前来北京,希望能够再次确定大明和暹罗之间的宗藩关系,防止明人的舰队对暹罗有什么其他想法。

    至于渤泥等南洋土邦,在明军舰队出现在南洋并动用了武力之后,便按照传统向大明派出使者朝贡,表示他们对大明的臣服,并期待得到大明武力的保护。

    以上这些土邦的要求倒也寻常,礼部只要查一查过去的档案,便可以按照过往的规定进行回复了。现在让礼部和总理衙门争执不下的,还是关于柬埔寨王位归属的问题。

    上一任柬埔寨王吉哲塔二世为了废除同暹罗王国的宗藩关系,选择了迁都于乌东和越南南方的阮氏结盟,并娶了阮氏的一位公主。但越南阮氏并没有给予柬埔寨多少帮助,倒是成了另一位觊觎柬埔寨土地和人民的敌人。

    1628年吉哲塔二世死去之后,柬埔寨国内为了争夺王位的内讧和政变迭起,其中暹罗和阮氏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吉哲塔二世的儿子波尼笃和乌迭亲王最终达成协议,从而登上了王位,而乌迭亲王也获得了摄政的权力。

    不过乌迭亲王并不满足和波尼笃分享权力,于是在去年以其和自己的妻子有染为由杀死了他,并试图立波尼笃之弟波尼奴为王。乌迭亲王的所作所为自然引起了王室其他人的不满,不过乌迭亲王的权势太大,大家也只能默认而已。

    但是随着大明出兵攻下了占婆和会安,迫使阮氏吐出了西贡地区,乌迭亲王的外援被断,亲暹罗的国内势力顿时大涨。于是便有人跟船而来,希望大明能够册封吉哲塔二世之子为王,而波尼奴、乌迭亲王也同样派出了使者。

    对于柬埔寨这些势力的请求,礼部的温体仁认为应当支持册封吉哲塔二世之子,这符合正统。但冯铨却认为,吉哲塔二世之子的势力太过弱小,且亲近暹罗,册封他未必对大明有利。波尼奴、乌迭亲王在国内有足够的支持者,只是现在无法获得阮氏的支持而已,如果大明支持他们,恐怕可以获得更大的回报。

    听着双方吵了许久,朱由检终于制止了双方说道:“吉哲塔二世之子也好,波尼奴、乌迭亲王也好,他们现在摆出对于大明恭顺的态度,无非就是因为有求于大明而已。

    一旦我们做出了选择,支持了他们的其中的一方,一旦等他们消灭了对手,还会像今天这么老实的顺从于我国么?

    柬埔寨虽然弱小,但是拥有洞里萨湖和湄公河中下游,四周又多高山。因此此地的水稻和贵重木头是极为出名的,据说该国的水稻产量仅次于暹罗,这还是在他们将大多数土地抛荒,没有采用我国的先进生产方式下获得的。

    据说柬埔寨的稻谷有水稻、旱稻和浮稻三种,一年能够二到三熟,柬埔寨距离我国,可比暹罗近的多了。若是此地能够成为我大明的粮食产地,对于缓解我国目前的粮食缺口还是极有好处的。

    所以朕决定,为了避免柬埔寨人民陷入内战,吉哲塔二世之子、波尼奴、乌迭亲王都要坐下来协商,让他们各自拥有一地的控制权,但却不能互相攻击,有谁敢擅自挑起内战的,大明将会出兵进行镇压。

    礼部和总理衙门商议一下,在柬埔寨建立一个经济发展计划署,一是划分三方的控制区域,负责协调三方之间的矛盾;二是研究柬埔寨的农业规划并进行水利设施修建;三对国内移民进行安排管理…”

    在崇文门前齐祖光下了马,然后随着人流慢慢进入了内城。自从撤除了这里的税关之后,外来的车队人流通过的速度就加快了起来。不过经崇文门而出入的轨道马车占去了大半的通道,使得进出此门的车队人流就显得格外细长了起来。

    从天津上岸后,齐祖光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思念之苦,请假离开了上京的队伍。但是等到他跑去了姑娘的家乡,方才得知那位姑娘已经在半年前成亲,现在跟着夫君南下了。

    齐祖光怅然若失,又回去了卧牛岗,结果此前兴旺不已的山寨此刻也残破不堪了。周边的村寨告诉他,本地巡抚上任之后就开始大力清剿山贼路匪,卧牛岗上的山寨因为不肯投降官府,一年前就被官军和团练击破,山寨中的老弱青壮据说发往海外孤岛去了。

    思念的姑娘嫁了人,把自己抚养长大的响马们也被官军抓了去,齐祖光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孤零零一人,天下之大再无可以记挂的对象了。就在他颇有出尘之念时,对齐祖光感到可疑的村民叫来了当地的团练,颇有将他法办的意思。

    齐祖光不得已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腰牌和官服,才震慑住了这群乡下团练。觉察到这些团练中某些人看他单身一人的不怀好意,齐祖光便当机立断的上马向着京城跑来了。

    进入内城之后,齐祖光询问着路人来到了台基厂附近的内教场胡同,四海营虽然名义上属于四海贸易公司下的台湾拓殖公司,但四海营的人马却不折不扣的还是属于御马监的编制。

    因此御马监在台基厂圈下的大片土地,就成为了四海营在京城的驻扎军营,原本位于西苑的内教场,也被迁移到了此处。按照法规上来说,驻扎在内城的四海营在紧急状况下,还有入卫皇城的责任。

    不过驻扎在内教场的四海营就少了御前亲军的许多规矩,比如在这个时间不当值的四海营官兵就纷纷出营溜达了。这些刚刚从海外返回的四海营官兵,腰包里都是鼓鼓的,此刻来到了京城自然就忍不住想要放纵一下自己了。

    于是当齐祖光走到这条胡同外时,就遇到了不少同僚和部下和他打着招呼,这让他终于找到了些回家的感觉。就在他稍稍精神一些的时候,一个突然拉着他的马缰绳说道:“齐游击你终于回来了,正好什么也别说,和我们一起去蹭蹭小侯爷的酒席。”

    齐祖光抬头看去,原来是游击吴化奎和另外两名同僚,他不由有些好奇的说道:“那个小侯爷?算了,我这些天都跑累了,还是早点回营找个房间休息再说。”

    看着齐祖光意兴阑珊的想要继续向前,吴化奎抓着马缰绳不放手的说道:“别啊,看你这么风尘仆仆的回来,营中也没什么好吃的,就一起去凑一席吧,也算是我们给你接风洗尘了。这小侯爷也不是外人,就是武清侯家的那个小侯爷。北大年要不是我们帮衬了他一把,他也发不了那笔小财不是。他今天请我们吃饭,还说另有发财的门路,咱们兄弟一场,还能丢下你一人么,同去。”

    “就是,同去,同去…”跟在吴化奎身后的两名同僚也上来拉住了他,硬生生的把齐祖光搬了一个方向。看着齐祖光转身之后,吴化奎就叫过了身后的一名亲兵,让他把齐祖光的马匹行礼送回营中去。

    “天上人间俱乐部?”齐祖光抬头念出了牌匾上的几个字后,便一头雾水的对着身边的同僚问道:“这俱乐部是什么地方?”

    吴化奎看着这处门楼,答非所问的回道:“从前么,这里是八大胡同里最出名的院子。现在么,我还真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了。”

    就在四人在门外发呆的时候,守在门房处的一名武清侯府的家丁匆匆向着他们跑了过来,“四位大人,我家老爷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还请四位大人跟着小人一起进去吧。”

    就在这位家丁将四人接进院子时,在院子第二跨的主楼绿珠楼内,李国瑞正和两名旧友坐在二楼的雅间喝着茶,观赏着楼下平台处的歌舞。能和李国瑞交往的,自然也是勋戚家的子弟,不过李国瑞往日在京城的名气太差,这两人也只是想要从他那里弄些好处的庶出子弟,不算什么出色人物。

    但是今次从海外归来的李国瑞出手之大方,也是让这两位勋贵子弟看的差点掉了下巴。西宁侯的四子宋裕荣有些自持身份的对着李国瑞说道:“不过是几个军汉,小侯爷至于要这么郑重其事的请他们来这里么?要是让别人看了去,岂不是跌了我们的身份。”

    李国瑞撇了他一眼,正想说话,却看见下面平台的歌舞突然停了下来,歌女舞伎从平台上纷纷退下。接着一名管事带着一名中年男子走上了平台,管事对着四方打了个揖后说道:“今日的竞拍会正式开始,各位客官若是中意什么项目,可举牌相招,本楼自有管事前来相商。若是觉得鼓噪,也可关上窗户自行喝酒会友…”

    这名管事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通告知之后,便被就坐的宾客们催促着开始了今日的重头戏。只见那名中年男子走到平台正中就这么声音洪亮的说道:“山东马家、万家、丁家共同出钱置办的东海捕鲸公司,准备今年再置办三艘180-220吨的捕鲸船,因为资金不凑手,所以决定每船拿出一半的股份出来招募。

    根据去年的市场估价,每捕到一头标准鲸,即10-12吨左右的鲸鱼,价值大约是1000-1200元之间。一艘捕鲸船大约价值2500元,一年的运行费用是7200元,保养费用约800元,总计投入10500元。

    也就是说,只要捕到11头标准鲸,就能收回全部成本。每年可以出海捕鲸的季节大约为8-10个月,去年天津码头捕鲸数量最少的一艘船是一年捕了15头,最多的一艘是一年捕了25头,平均数大约在17-19头之间。因此只要是安全返回的捕鲸船,就没有亏损的。

    现在,每艘船一年作价12000元,分100股,每股120元,每船各出售50股,有意者可举牌相商…”

    李国瑞这才开口对着宋裕荣说道:“在这绿珠楼里,只有真金白银才能说了算。我这次带你们两个出来,不过就是想要带契你们一把,省的你们老说我不带你们发财。我请的可不是普通的军汉,他们可是四海营里的军头。没有这些军头帮衬,就你们身边那些阿猫阿狗也想去海外发财,那叫寿星公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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