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以至,但太江南岸各个州郡依然生机盎然,只不过外出的人添了件衣服罢了。

    正值日上三竿,蔡谷郡的官道上一架马车极速飞奔着。车后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之声,仿佛催命之鼓一般使人心绪烦乱。

    马车之上的两位马夫相视苦笑一下,便勒住缰绳走到马车后严阵以待。

    几瞬之间,一行数十余众的骑兵奔腾而至,为首骑将手中大枪一抖冷声喝道:“速速交出罪犯妻儿,可饶尔等活命。”

    身后的顶盔掼甲闻言,动作整齐提枪直指马夫。霎时间,花明柳暗,风光惬意的官道上涌现出一股肃杀之气。

    两位马夫迎着骑将冰冷的目光,缓缓抽出刀剑,扯下引人耳目的粗麻披风露出自身装束。

    持剑马夫打量下一众骑兵,只见其均是覆面甲士,马上挂的三连*,心中不由得一沉,便知道这只骑兵应该是郡城守军中的精锐之师。虽然面对强敌却毫不在意般,笑道:“傅兄,你快带人先行离去,这里就交给在下了,也让我领教下军中的钢枪硬弩。”

    持刀车夫抬手把修长的九环大刀向地上一插,解下腰间牛皮酒囊豪饮几口,抹了抹唇下沾染酒水钢针般的须髯,便扔给前者豪气道:“先行离去?待宰了这帮狗娘养的败类再走不迟?”

    持剑马夫接过酒囊痛饮一口,仍然玩世不恭笑道:“记好了数目,看谁杀的多,看看剑与刀之间谁才是王道。”

    其实二人心底都明白,这次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单凭他们两个炼体三品境界的剑士刀客对上数十位训练有素,久经沙场,身负硬弩的精锐甲士,逃跑是没有问题,但厮杀么?也就只能死得其所了。

    马上骑将听闻刀客言语,透过铁面传来阵阵冷笑,也不多言语,举起右手,五指瞬间聚拢。

    其余骑兵四散成扇形围去,拿起三连*对准二人。

    骑将看了眼二人身后的马车,思量下便单手打出数个手势。

    众骑兵见手令后没有丝毫懈怠,动作统一下马,带上寸许厚臂盾,挂上钢枪,抽出腰间横刀,前多后少分为两排,只等主将的命令便擒杀二人。

    剑士刀客见其放下硬弩,下马步战,便心中一喜。擒贼先擒王,声东击西,这等策略道理两个行走江湖多年的侠客怎会不明。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马上骑将一见二人神情,不由得轻蔑一笑,抬手轻轻抓了爱驹的颈间鬃毛。 健硕的高头大马异常听话的向后倒退。

    刀客一见计谋被识破便先发制人,不料剑士抓住其臂膀望了身旁的下马车轻轻摇了摇头。抬头望向远处骑将,只从眼中看到一抹戏谑。不由得二目圆睁异常恼怒。

    骑将见刀客被剑士制止心中微有失落,起初怕箭矢误伤车内之人,便转做步战,让自己充当诱饵缓缓后退,给二人自己惧怕的错觉,使其冒险来擒拿自己,而甲士便一拥而上擒拿犯妇人,简单省事。但不想那个剑士还算有些脑子的。那也无妨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军中专门对付这帮无知武夫的战阵吧。

    想罢,提枪一指,大声喝道:“杀。”

    众甲士以刀击盾发出阵阵金石之声,前后两排身形不停转换,口中同样大喝“杀”。

    一股嗜血煞气呼啸袭来。

    自此神州平定后,大羲王朝设立五处军机要地,对应着五处域外蛮夷,除去京师附近的三州军马没有改制外,其余腹地州郡不是调增五处要地就是封赏遣散了,但其中战功赫赫的响彻神州的编制老字号步骑大多留下了种子。而这蔡谷州银甲轻骑便是其中一只当初的劲旅。

    神州混战之时,闪灵骑的名号让敌军闻风丧胆,最著名一役便是三千铁骑破万敌的壮举,当时的骑军主将赵悬历以衰兵之姿,命部下扔下所有补给,破釜沉舟,给敌军来了次不成功便成仁的反冲击,结果三千轻骑以必死之心硬是战胜敌军万余骑步,虽然己方人马十不存三,但却为大帝霸业的初始之时打出威名。事后大帝重建闪灵骑,亲自手书“闪灵”军旗,其一时风光无二。

    而现在的闪灵骑则是蔡谷州的驻军,虽然多年不曾在战场正面厮杀,但一州之地的草莽匪患都由其来清剿。官府又请了些为五斗米折腰的武者为骑兵步下专门打造对付武者的战阵。可以说这只骑兵在正面战场的战力可能衰退了些,但专门对付武者之流的伎俩却更精深些了。

    剑士刀客面对徐徐而前的甲士,心中知晓面前之众与寻常寻街的差役不可相同而论,耳中听闻其整齐向前踏步的声音,井然有序的身形变换,便知晓这是专门对付他们这些江湖武者的军中战阵。

    随着甲士气势的压迫,刀客大喝一声,双手持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满月劈向最近的甲士。

    “当啷”一声尖锐刺耳的金石之声,有刀刃与盾牌之间传出。

    甲士被大环刀传来的巨力倒飞出去两丈来远,在地上打个滚便站了起来,抖了抖被震的酸麻的手臂,瞧了瞧精钢盾牌上拇指深的刀痕,望向刀客眼中满是不屑。

    刀客见其被击飞,便欲上前追击,但左右甲士横刀早就出鞘向自己脖颈与肋下下来,无奈只得上横下挑挡住两把单刀。就在来回之际,战阵恢复原样。

    刀客见状倒退两步长吸一口气,调动周身真气过臂膀导入刀身,只见大环刀上骤然泛起一抹森寒青光,单腿发力高高跃起,闪电般劈出三刀。

    早就准备好的甲士,皆身形微微蜷缩,以厚重盾牌相迎。

    “砰砰砰”三名甲士,倒飞三丈余远,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翻身起来,晃了晃盾牌,摇了摇脑袋仿佛示威一般。

    刀客懊恼异常便要强行冲杀,剑士连忙抓住其臂膀,轻声道:“不要上当,他们就是要单个对你我围杀,只要你我前后应敌他们一时半会儿他们拿我们没有办法,之后再想方法退敌。”

    刀客闻言无奈叹了口气,便回到马车旁。

    剑士持剑上前,剑走蛇形,身法甚是轻盈,猛然间加速刺向靠近的甲士。甲士如常见宝剑袭来以盾相挡,不料剑尖刺中后贴着盾牌向左滑动,“噗”的一声便刺中其肩甲处盔甲的缝隙处。

    剑士也不贪功,面对上下左右的刀影,身形急速后退。转头看向刀客漏出得意的神态,一抖修长宝剑如毒蛇吐信一般。

    周而复始,剑士刀客就这样把数十甲士拒与马车的五丈之外。

    稍时,甲士以有五人退出战场,两人盾牌碎裂,臂膀尽被刀客强劲的力量震断。另外三人则被剑客诡异的剑法或挑或刺重伤于剑下。

    反瞧二人已经大汗淋漓,呼呼喘着粗气,持刀持剑的手掌不由自主的颤抖,手臂上的青筋早已经因为用力过度暴起多时。

    两人相视苦笑下,既为自己的无能而惭愧,更为没能完成挚友所托而愧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不远处的骑将观察二人的情形,嘴角冷笑连连,这盾牌困兽的战阵乃是都统重金请州内武道大家创作的,又历经五载世间实战打磨修改而成,其主要目的便是减少袍泽伤亡,其阵法的精要不在擒,而在于困,只等其气力两亏之时在施下法。有多少山野草莽,甚至窍穴境武者自恃武力强横,最后还不是被困死当中,到咽气之时也无法瞑目。

    见已经差不多了,提枪大喝道:“速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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