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浅浅爬了进来,斜射在程阳脸上,衬得清俊的面庞越发柔和。程阳睁开眼睛,缓缓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瞧着床边歪头睡倒的小脑袋,温柔笑了笑,轻轻伸手揉揉盛欢的头发。

    “程阳,你醒了?”感受到触碰盛欢一下子惊醒,坐直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看着程阳,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欣喜,“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距离出国来这里已经三四月了,这期间盛欢陪着程阳经历几次手术和化疗,强撑到连医院都不愿再给程阳治疗了;医生对盛欢的哀求表示爱莫能助,告诉她让她好好陪着程阳,安心走过最后一段吧。

    “欢欢,这些天,让你受苦了。”程阳怜惜地注视着盛欢,吃力地伸出手去攥紧她,眉头皱紧又舒展,“怎么化了那么浓的妆?对皮肤不好,你素颜的样子多好看。”程阳停顿一下,顺口气补充一句,“你什么样子都好看,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程阳其实看的出盛欢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疲倦,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盛欢不说,他也不说,两个人互相笑着打气勾勒并不存在的未来。

    “就你话多,”盛欢娇嗔他一声,看向他,却发现程阳又昏睡过去了,鼻子又是一酸。

    这些日子程阳已经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了,意识不大清醒,时间也临近了。

    盛欢笑着笑着握紧了拳头,止不住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她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出声,“对不起,都怪我……”

    监视器前的秦牧深紧锁眉头,心疼地注视那个哭泣的身影,也不做声,就那样直直站着,任凭无力感席卷全身,传来阵阵凉意。

    他的行踪还是被秦父发现了,临走头一天前秦父把他叫过去,绝口不提阻拦,只是别有深意地告诉他两句话,“盛欢是你放弃的,盛柔是你选的。”“盛柔的伤是为你受的,病根是为你落下的。”

    秦牧深茫然地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烟,意识到这是医院又放回去,摇摇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只是因那个孩子和伤害才愧疚,他只是过来看看,弥补一下错误减少愧疚;盛欢是个恶毒的女人,他不会对这种女人有感情,他爱的是盛柔。

    秦牧深手不自觉颤抖着,尝试控制几次都失败了,他暗骂一声,自己一定是受了那个该死的女人的蛊惑,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屏幕又转向别处,告诉自己每天过来看几小时只是关心而已,很快就会结束回国了。

    这日程阳突然精神焕发,兴致勃勃地拉住盛欢,东问西问一些事情。

    “公司那里有我们兄弟呢,我看过报表,形势也很好,不用担心;就连车祸事情也有一些眉目了。”盛欢耐心答着,时不时拍拍程阳的背,眼睛里满满的担忧,“你就安心养病,很快好了我们就回去了。”

    回光返照,多不吉利的一个词语。

    “欢欢,你还记得吗?”程阳突然深情唤了盛欢一声,不知所措地凝望着她,“小时候我们玩过家家,你当母亲,我当父亲,你说母亲是父亲的妻子……”只是长大些你见到了秦牧深,你说你以后只当他的新娘子。

    程阳的脸渐渐红了,盛欢也觉得脸上发烫,依旧笑着点点头:“那明天,我就勉为其难的和你走一遍婚礼流程吧,权当是你以后的演练。”

    “我这么帅,你还勉为其难”程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苍白的面颊上多了些红润,他跳下床,开心的抱住盛欢转了一圈又一圈,扰的盛欢连连求饶。

    婚礼的场地选在了医院附近的酒店,请义工和朋友们连夜布置的,雅致而不奢华,处处布满温馨。精心打扮的盛欢微微一笑,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婚礼。

    这是她第二次穿上婚纱了,盛欢低着头扯扯衣服,垂下眼睛又想到秦牧深;前段时间秦牧深的婚礼被大肆报道,连这里都刷的到他的消息,他穿西装的样子很帅,他手边挽的新娘也很美。四处都在说,好一对金童玉女。

    婚礼开始了,程阳笑着大步向前,迎过盛欢伸出的手;他紧紧牵着与她并肩,在红毯上一步一步走向尽头。程阳咬住舌头,强压下不适,侧头贪恋地注视着盛欢,露出幸福的傻笑。

    “欢欢,我爱你;谢谢你,让我遇见你;”程阳借着下跪缓解身体的不适,一字一句缓慢说着眼中倒映着盛欢模样,“从过去,到现在,我只爱过你。”

    台下掌声雷动,台上盛欢又哭又笑,两声礼炮在一旁响起,散落一地碎屑。

    婚礼很快结束了,程阳撑不住,一头栽倒被去了急救。盛欢踉踉跄跄送去走了来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哭。婚礼录像刻了给我,我好看。”程阳浅浅笑着,僵硬的手指再也抬不起来去触摸盛欢脸庞,气渐渐出多进少了,“好好的,要幸福。”

    “还有,对不起。”一声叹息吐出,程阳垂了头,再也没有醒过来。

    对不起,今生没有好好保护你;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对不起,成你拖累了;对不起,我爱你,真的爱了一辈子。

    爱我的人不得善终,我爱的人深爱着他人。

    程阳的葬礼草草结束了,盛欢呆呆地抱紧了怀中的黑色小盒,蜷缩在一角,看见眼前出现一双熟悉的皮鞋,她抬起头,看到秦牧深。

    “秦总是来看笑话的吗?如果是的,麻烦请回。”盛欢向后蜷缩一步,一双红肿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哑着嗓音竖起全身的戒备,“当初是你让他捐肾的,你们逼他自愿的。”

    秦牧深被她眼中的情绪刺痛,不敢上前,低低说了句:“我当初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

    “秦牧深,你知道你最讨厌的地方是哪儿吗?”盛欢把头埋入臂弯,一张小脸再次布满泪痕,声音沉闷,“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我们,好像我们做什么都是错的,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就连错误也可以轻描淡写的被原谅。”

    “哪怕你的错误,导致我失去了我最后一个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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