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提议一出口,宋凌城立即打断了他,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行,这个人需要跟我回宗事局,他是万法教初代领导人物,怀有许多重要信息,只有宗事局能保证他的安全。”

    师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似有考量,随后说道:“去不去,你得问他本人。”

    王蕴虽然心神恍惚,但是我们的对话,他听的真切,立即说道:“我才不去,我不喜欢和官府气息浓重的家伙打交道。”

    宋凌城眉头一皱,脸色难看了几分,道:“我有说请你吗?宗事局自有办事的规矩,你们都有义务配合调查!”

    “哟呵,宋局长,你这是要以权压人吗?这位小兄弟一没犯法,二没惹事,你们有什么权利强制要求他配合你们?”张云山之前被宋凌城堵了一口气,此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针锋相对。

    这天下第一道门龙虎山一发话,宋凌城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在我眼里,宋凌城作为淮南总局领导,往这儿一站,气势就高人一等,加上他本人修为不凡,自有一股一览众山小的威望,但他性格还算和善亲人,所以并不会给人以高不可攀的感觉。

    奈何这一次是宗事局内部出了问题,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全程脸色都不怎么好,话也不多,而且带着几分怒气,提出要带王蕴回宗事局,想来也是公事公办。

    然而在场几人各个气场不输于他,论辈分甚至有几人是他的前辈,江湖之人历来与官府人士不对脾气,几句话下来冲突一触即发。

    好在师父这个时候出来打圆场,对宋凌城说道:“老宋,王蕴他虽然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关于前世的记忆几乎无存,你带他走又能问出些什么呢?师父与他是故交,说不定有办法让他恢复记忆,届时若有什么疑问,再行询问便是。江湖之人的秉性你又不是不了解,没必要为此唇枪舌剑,闹得不愉快。”

    宋凌城不是不知道这一层道理,估计也是因为刘子明这边的问题,让他感觉到对于下面的人疏于管教,才会说出比较强硬的话来。

    尽管不能全怪刘子明,但是他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而且他是宋凌城的直系下属,宋凌城的怒火自然会落到他头上去。

    既然师父给了台阶下,宋凌城也就借坡下驴,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之后,我们又接受了宗事局的审问,将大致事件的经过交代清楚,他们才肯放我们走。

    我们带着王蕴,与一起同生共死过的前辈道别,随后来到了杨娴离去的地方,那片勿忘我如此美丽纯洁,如同漫天的繁星,我坐在地上发了会儿呆,我始终不能接受杨娴的逝去,就仿佛昙花一现般,她是我这辈子见过除了那意识中女子以外最美丽的人儿,更是一位无比伟大的爱人和母亲,一位让人敬仰的大妖。

    这样的归宿实在叫人惋惜痛心,却又好似命中注定一般让人不知所措。

    被孙师叔祖保存起来的花朵静静躺在我的手心,在星光下熠熠闪光,美丽得好似天空最璀璨的星辰。

    师父在附近的一块岩石前逗留了许久,最后在上面刻下了一个深深的“奠”字。

    师兄师姐则望着天空沉默不语。

    我们用各自的方式缅怀这位隔了两代的伟大

    长辈,然而我们的缅怀终归是平淡无力的,既没有痛心疾首的嚎哭,亦没有悲痛莫名的失态,只有无止无尽的沉默。

    真正应该悼唁的两个人,一个尚且沉睡,一个选择自我封印。

    虽然杨娴已然逝去,但是在我眼中,孤寂半生的她,离开之后始终带着那份孤独,着实叫人惋惜,可悲可叹啊……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最终我们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这个充满哀伤记忆的地方。

    按照师父的打算,接下去我们就要回那个我梦寐以求的师门了。

    不过临行前,我们还是要和孔作个道别,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自然要对他有所交代。

    于是我们再次乘车回到了太湖南岸的孔宅,抵达时,已是第二天清晨,已然是大战之后的第三天。

    尽管过了一天半的时间,然而太湖之战的余波并未平息,一上岸,我们就能够看到一些身着中山装的宗事局人员来往,以及大量的警务人员,如此重大的事件,也自然惊动了新闻媒体以及科研机构的有关人员,太湖沿岸因此变得热闹非凡。

    在信息把控上面,宗事局的确做得十分到位,想来早早地做了预备,所以到了台面上,基本都变成了太湖上出现了海市蜃楼的说法。而修行者对抗鬼城溢出的众鬼,也变成了所谓的宗教活动。

    尽管如此,却也足够当做爆料被争相报道一番。

    当我们来到孔家宅时,里面除了孔的妻子孙女和几个佣人以外,其他人都不在。

    好在我们见过面,得到了应有的欢迎。

    询问起孔和黎墨的去向,孔家夫人说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反正是挺急的事情,而至于前晚上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不过与修行之人接触过之后,她还是有所警觉,试探着问起,被师父给搪塞过去了。

    等到孔和黎墨先后归来,已是日落黄昏,看得出来两个人在外奔波了一整天,风尘仆仆,满脸倦容,想来有不少事需要处理。

    看到我们到来,孔就急忙将我们带到了书房叙话。

    他并不知道北边发生了如此激烈的战斗,但是从他的描述听来,南岸也遭受了鬼物的冲击,许多有名号的高僧道长也悉数到场,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问题的严重性。

    所以一坐下他就询问起了具体发生的事情,师父没有事无巨细地告诉他,毕竟之后他们可以在宗事局那边了解到更为详尽的经过。但因为黎墨在场,他还是给了一个比较真实但简短的回答,毕竟需要让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特别是黎墨以及他背后的黎家。

    孔是个聪明人,听罢之后就知道了事情的大致情况,惊得目瞪口呆,好在他稳住了自己,询问起了最后地结果。与他而言,经过什么的并不特别重要,关键是结果如何。

    得知被基本解决之后,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反而是一旁的黎墨立即反问道:“基本是什么意思?”

    师父说道:“也就是说后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不是死透了,也尚难定论。”

    “那岂不是意味着,还有可能会有类似的事件发生?”黎墨不禁激动起来,连拳头都握紧了几分。

    尽管表

    面上看不到人员伤亡情况,但是从见面时孔和黎墨的叙述,参与战斗的修行之人确实损失不小,听说其中最大的损失,是一位年近九十的佛门高僧失踪了,生死不知。

    如此状况,严重性就可见一斑,单单我所经历的,就有渡阴人老梁、环山寺武僧牺牲,缥缈宫前宫主重伤,更不要提参与人数最多的龙虎山那边的伤亡。

    岂是一个惨重能够描述的。

    如此一对比,我一下子就能够感受到当年东海大战的惨状。

    当黎墨说完这句话之后,作为四大家族之一的供奉,他自然有一定的觉悟,于是紧接着问道:“我们接下去要做什么?是不是要组织起来,讨伐万法教?”

    黎墨尚且年轻,自然有冲动的一面,师父摆了摆手,说道:“此事自有宗事局总揽大局,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当出头鸟,万法教能够延续六七十年而不灭,其根基深厚,不是一两个门派组织就能够撼动的,否则打虎不成反被虎伤。万法教销声匿迹多年,给很多门派造成了再无复起可能的假象,以致缺乏重视,很容易给他们钻空子。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强警觉,防范于未然。”

    黎墨沉思几秒,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快通知父亲。”

    话说到这个份上,师父和黎墨的态度都已经十分明确,所以没有继续详谈的必要。

    孔则邀请我们在孔宅留宿一晚,明日出发。

    既然已到归期,师父也不急在一两天,就顺应了孔的热情。

    然而,这一住就是整整三天,倒不是因为师父不愿意走。

    一来是因为师姐和黎墨相处得不错,明眼人都心知肚明,于是师父有意拖延几天。

    二来是第二天晚上师父和干爷爷在和孔聊天时,无意间听他说起了他孙女孔嫣的生辰八字,顿时就有了不太好的感觉,结果两人各自掐指一算,都算出来孔嫣命中天妒,是早夭的命,能够活到现在,怕是祖辈积德,而得大吉相。又给她看了命理之后,两人发现孔嫣本来受祖辈护佑,福星高照,天妒之命遣散,后生无忧,然而因为之前碰到阴骨木雕,煞气侵体,破了她的吉相,以致由盛转衰,一落千丈,日后恐怕会体弱多病,特别是十六岁有一场死劫,必死无疑!

    也就是说孔嫣只有十三年的活头了!

    此言一出,惊诧四座,孔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栽了下来,而他的发妻更是直接身子一歪昏厥过去,好不容易才苏醒过来,孔嫣母亲也哭成了泪人。

    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和孔儿子儿媳当场就给师父和干爷爷跪下了,求他们救孔嫣一命,不求她一生荣华富贵,但求她一生平安康健。

    说着说着,几个人就涕泗横流,看得人心里面一阵阵绞痛。

    孔嫣可是孔的独孙啊,一家人当宝一般捧在手心里,这样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雳,让这一家人瞬间感觉到此生无望。

    师父和干爷爷既然看出来并且告知了孔,显然这事他们打算管,否则,他们定会选择闭口不言,所以师父好说歹说,将几个人扶起来,说道:“诸位稍安,我还须再卜一卦,再行打算,你们也不要急,孔嫣这孩子我们也很喜欢,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实在不行,大不了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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