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岳道兄真是细察入微,看来我们能破掉敌人设的这个局了。”东皇冕道。

    岳垚点了点头,然后掐了一个诀,手诀上逐渐散发出一道柔和的金光,他念了一个“破”字,那金光突发,像一股太阳光瞬照万物,整个溶厅和溶道就进入了阳光充满的世界。

    待金光黯淡后,原本有着人为记号的溶厅便恢复真实的模样,哪里还有他们留下的记痕。

    六仙见后一喜,终于有希望了,要是找到敌人,他们可不会轻易再让对手逃脱掉。

    “适才我已破掉了幻形阵,现在要破迷魂阵,希望石墨他们还没有觉察吧!”

    岳垚言讫,缓缓闭上了双眼,开始用元神催动神识窥探一切障碍。

    他的神识扫过一间间溶厅,更用元神把它们联系起来,只要元神的神识不损,他便有办法抓到迷魂阵的核心。

    “阵!”

    岳垚突然一喝声,双目精芒如刀刃般锋利,道门九字真言中的“阵”字一出,那困扰他们多时的迷魂阵便被一道强大的神识之力给生生抹去。

    岳垚刚一站起,整个溶厅的壁上便飞快移动,一个个豹头出现,无数飞箭便乱射出来。

    “小心,这些镞全是淬了剧毒的,不可大意!”

    岳垚身子一闪躲,急忙提醒道。

    不用他提醒,东皇爵、黄穆元等人早已拔剑斩出,瞬间毀掉了十几个豹头机关。

    “不行,豹头太多了,快辙!”东方修己急呼道。

    箭如密雨而至,六仙化作风遁,瞬间闪到了溶道之中。

    “好险,看来是破了迷魂阵便会触动机关,要不是跑得快,我们已成箭下亡魂了。”东皇冕一阵后脊发凉的道。

    “这群混蛋,躲在暗处搞坏事也就罢了,还如此的卑劣阴毒,若是落到我手中,定斩不饶!”

    黄穆元正忿忿不平的说道,突然,整个溶道里的火把都开始散发出浓郁的绿烟,似乎要将整个溶道变为烟的通道。

    “不好,此烟有毒,吸之必性命不保。”

    岳垚只是微微闻了一下气味,便顿时觉得头晕脑胀,眼花缭乱,昏昏欲倒。

    要不是东皇爵扶住他,估计都栽倒在地了。

    “快,土行术!”

    黄穆然果断喊道,说完便纵地而去。

    黄穆元、东方修己等仙不敢怠慢,随后施展土行术,跟着纵地消失了。

    石墨正在室中打坐,他的神识不强,但与天份无关,而是他才跨入人神境,气息还不稳固。

    他是一名异常隐忍和勤奋的修适者,别看守护家族把他当敌人,可石墨一点儿也不慌乱。

    他极爱读古简,甚至可以说是手不释卷。

    石墨对太上老君在《道经》中的一段话特别有感触。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这是太上老君的论道之语,也是《道经》里少有的对道的直接言说。

    石墨之所以对这段话特别有感触,是因为突然觉得这种描写,很像是在描写一个人。

    特别是“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一句,似乎也能用这样一种表达方式替代:特立独行,我行我素,孤身挺进,寂寥一身。

    一种人们并不陌生的人物形象便跃然于简牍之上,不是才子便是智者,一定有不凡和过人之处。

    这话是说道的,说这话的是个得道的人,那么这就是太上老君无意也不须有意的自况,也说不定。

    而但凡是这样的人,这么点出来,大概都多少会有些感触。

    只是老子这里所说的,乃是一种终极形态。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未尝不可以看作是人的天性,以及身负的天命。

    “可以为天下母”,是说这天性的背后就是天地万物的本性,这天命的背后就是天地万物的法则。

    这样的人,站立在天人合一的中点,所以这段话紧随其后说“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对于他自己,他见到的是大象无形,他听到的是大音希声,他所行的是与道同化,其中真味如人饮水只能自知。

    对于别人,就成了曲高所以和寡、卓立故而不群,自然形成一种抽离。这就是因为自在,所以不在。

    大群不群里,又是道门式的相反相成,“大…不…”是太上老君的经典句式,所以他在这段话里才专门提出一个“大”字来与“道”并列。

    他的寂寥孤寂和踽踽独行,都是来自这里。

    就算是没有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只要是同类,也必定是在这条路上。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则让人想到太上老君是如飞龙一般的人物,他的思想太深邃了。

    太上老君这样的人,的确像一条龙一样盘旋在九天云雾之中,首尾不知何处,世人见到的不过一鳞半爪。

    他是论道者、得道者,也是道在人的一种象征。

    这种人的宿命又是怎样的呢?故南华真人说到这样的人交朋友的条件,一个是“孰能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一个是“孰能相与于无相与,相为于无相为。

    孰能登天游雾,挠挑无极;相忘以生,无所穷终”,然后才能“相与为友”。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真龙之主”,世间却又有几个呢?

    而即使遇到了做了朋友,也不过是无相与、无相为的没有交往一样,一个“相视而笑,莫逆于心”也就够了,哪里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过是真人之交虚如风。

    说白了,抵达了这个境界的人,是不需要朋友的。

    还在路上的同道,则是“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这么看来,无论在大道还是在世俗,孤独,都是这类人的宿命。

    王侯所以自称“孤”和“寡人”,命理中的华盖星所以既是僧道星又是孤寡星。

    太上老君虽然将天地万物最深处的那个物字之曰道、名之曰大,其实核心还是在那个“独”字,是这个独贯通了前后所有的一切。

    那整段话,也明显氤氲着一种孤绝之气。

    而寂寞、孤独之谓,回到它们的本义,寂寞本是描述道境的,寂寞是寂和寞,寂即寂静,寞即旷远。

    孤独本是描述道体的,正如太上老君所说的“独立不改”。

    孤独的人多,悟道的人少,那是因为孤独得还不够,孤独得还太浅。

    当人与孤独完全融为一体时,便是得道之时,所有对孤独的不适和排斥,都是因为和孤独还隔着一层、还有对峙。

    与孤独对峙的一方,往往是自我的欲望涌动和对外境的虚妄驰求,能够站在这些悖道之事的反面,本身就已能说明孤独的真相和意义了。

    独是道体的状态,孤独正是通往道的路和入道的法门。

    那个有道根的人都有的气质,也正是孤独。

    也许有人会说,这个时代每个人都会觉得孤独,是否都是有道根呢?

    须知孤独有先天和后天,先天即本性孤独,后天即境遇造成的孤独,先天的孤独才是道根,后天的孤独则是道机——入道的枢机,是可以藉此入道的机缘。

    又有人会说,人有内向有外向,内向的人更容易孤独,外向的人更喜欢热闹,说孤独是道根,这不是把外向的人一棒子全都打死了吗?

    也须知孤独关乎的是心性,是内心的状态和感受,而不在外在表现上。

    就像有些内向的人并不喜欢和愿意安于孤独,有些外向的人看上去很活泼开朗,做人做事都很亲切得体,但你就是能感觉到一种疏离感。

    孤独确实是内向的,但所谓内向,是以内为向,不在性格之类。

    有智慧或智慧潜质的人,一般都有着这样一种内向性,这样一种疏离感。

    佛家讲内求,这内求其实正是一种回到孤独状态的方式,由自己的孤而通达天地的独。

    总结起来,更准确地说,既有着这种孤独之性,又能够安住于这种孤独中,才是真正的道根。

    对于悟道和修道,很多人都觉得玄之又玄、不可捉摸,孤独则正是那个最简单、最朴素的入口。

    孤独之性其实每个人都是有的,差别只在显现得多少、开发得深浅。

    孤独感与觉性同在,就像人们往往在孤独的时候,才最能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观察自己、他人和世间,才能对种种的虚妄和不可靠有最真切的感受,这正是来自与道体的相契。

    如前面所说,虽然这时人们生起的感受也许并不是好的,往往伴随着惶恐、哀伤、失望等情绪,这也并不是孤独有什么问题,而只是孤独得还不够深、不够透,潜意识里还有潜藏的不甘、欲求等成分。

    在不断接受中走下去就是了。有些人则是天生喜欢和享受孤独的,这种人往往也都是上根。

    用心感受和呵护住这点孤独感,便是修道。

    人生中种种因为环境和遭遇带来的孤独,也都是修道的助缘和天道的加持。

    从孤独切入,往孤独的深处钻去,到了最深的地方,就是古圣所说的那个究竟之“独”。

    这个独,还有另一个称呼,叫“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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