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秦瀚一番说教后,这帮顽童们好似都觉悟了不少,听说比起以前来都用功了许多,这让不满十岁的秦瀚不免感到“老怀欣慰”听起来似乎很滑稽,但事实上确实如此。

    季三是能逃得过秦瀚的唠叨,但秦风显然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自打上次过完嘴瘾后,秦瀚好似上瘾了一般,有时候看秦风哪不顺眼,逮住他就是一顿臭骂,以至到了现在教育秦风的事已全权由秦瀚负责,秦坚对此也是报着肯定的态度,毕竟秦瀚现在可是小有声名的神童,不过有时安氏实在看不下去,对着秦瀚则也是一顿臭骂,可能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这一日秦瀚正坐在堂院中检查秦风的功课,只见他慵懒的躺在躺椅上,而秦风则是略带拘谨的站在一旁,经过秦瀚这些日子的调教,不说别的光是礼节上,秦风就要胜过同龄孩童许多,不过很明显秦风对于自己的这位大哥敬畏之心也是胜过往常许多。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秦风一边说着一边紧张的看了眼秦瀚。

    “手”

    “啊?”

    “伸手!”秦瀚说着取出来一块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竹板子,秦风一见此便哭丧着脸道:“哥,别打了,再打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回头娘又该说你了。”

    “哼,好你个小子,还敢拿娘来压我!”

    说着秦瀚便作势要朝秦风的手心打去,秦风虽说害怕无比但也是不敢去躲,因为他知道躲了的下场是什么,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三道身影,这三人穿着同样的褐色官服,除了王叔秦瀚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何人会穿着和秦坚一样的官服,而另一人也是见了许多次,乃是王叔的随从侍卫。

    “言海,你说你生的这小子,我咋就越看越喜欢,让人省心不说还顺带着管教起了自己的家弟,我家那小子要是有秦瀚一半出息,就是少活十年我也乐意啊!”

    “王大人,可切莫说这等不吉利的话啊。”

    “无妨,无妨。”

    随即秦坚瞪了一眼秦瀚道:“你们还在那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见过王大人!”

    兄弟二人听后也是咧了咧嘴乖巧的走上前施了一礼道:“见过王叔。”

    秦坚听此不由得瞪大眼道:“啥?王叔?”

    “上次我已允了秦瀚这么称呼我,你就别为难他了。”

    如此说道秦坚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讪笑了两下后便对着兄弟二人道:“我与王大人谈些事情,你兄弟二人切莫大声喧哗。”说罢三人便鱼贯进入了后院。

    秦瀚对于自己这位王叔和父亲的官职一直颇为好奇,最大的原因则是大秦的官服从一到九品都是制式,从坊间流传的书中便可窥探一二,可唯独却没有他们身着的褐色紧身官服,再者据他观察这盐城上至三品地方知州,下至八品县簿好像无不对自己的父亲敬而远之。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绝不是一般官吏,想到这秦瀚眼珠一转便鬼鬼祟祟也去了后院,秦家住的乃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宅子虽说不大,但被心灵手巧的安氏装扮的别有一番韵味,院中翠竹百花应有尽有,再配合着由青石子铺就而成的曲径小道更是锦上添花,往常他们谈事时一般都会在那石子路尽头的凉亭里说话,但今时年月刚过,坐在外面不免还是有些冷,于是乎此次便换在了正堂。

    秦瀚偷偷的扶着拱门只漏了半个脑袋向里看去,只见那王叔的侍卫如同门神般站在正堂门口,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吓得秦瀚一个激灵的便缩了回去,心中暗道:“看来正门是行不通了,只有从暗门穿到后面去了,就是不知能不能听得见?”

    正当他暗自盘算之时,不知秦风何时跑到了他面前,疑惑道:“哥,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吓得正集中精神的秦瀚差点一个踉跄,没好气道:“书背完了吗?没背完就一边背书去,一会还要检查呢。”

    秦风闻此嘿嘿一笑道:“虽不知你在干什么,但总不是啥好事,等爹一会出来我问他便是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学会威胁人了...”不过话还没说完他就明白了势比人强的道理,于是只好不耐烦道:“得,今天不检查了,过两天再检查,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嘞!”说着秦风便蹦蹦跳跳的跑向了远处。

    暗叹一声后秦瀚便从前院的厢房经暗门来到了后院正堂后方,两年前秦瀚在无意玩耍时竟发现了一处隐秘,便是正堂的侧墙边竟有一道暗门,而这暗门自然是里外都可进出,于是在等待了一年偷窥了无数次才终于等到秦坚进出此门,而进出的机关步骤也是被他牢牢记在脑海里,秦瀚之前也曾在无人的时候试验过,知道会有一些动静发出来,不过很小,但依然没有把握是否会让秦坚察觉。

    但藏在他心头多年的疑问说不定就此可以解开,念及至此秦瀚也顾不上那许多,于是便走上前轻轻启动机关,便迈步走了进去,进去后并不是一间正堂,而是一件密室,想要进入正堂则还需开启一道机关,不过秦瀚自是不会干那愚蠢之事,再者这道机关他也不会开启,不过到此便已是足够了,因为密室的进出口的墙是中空的,隔音效果也自是差了许多,于是秦瀚便贴附到那面假墙上侧耳倾听起来。

    “大人,我手下的暗桩虽也有不少张献之的把柄,但凭这些依我看来也是不足以扳倒他的啊。”

    “这事我自然也是清楚的,不过此事可是圣上特意下旨我等的,就是要从他李国公这颗老虎嘴中扳出两颗牙来,总不好逆了圣旨吧。”

    秦坚听闻后沉思片刻才接着道:“要不咱们从户部和吏部入手?”

    “哼,户部倒还好说,如今吏部早已被他们经营成铁桶一片了,哪那么容易得手?”

    “要不?”

    “先莫要提此事,容我再想想,最近咱督察府内也不是太太平,说话办事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您指的是?”随即又自我否定般的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咱督察府的人可大多都是从身家干净的普通人中挖出来的,别人想要插足可谓难上加难。”

    “这有何难?还有那老狐狸干不出来的事么?”

    ......

    先不说秦坚那边,秦瀚这里可是听到一半便已退了出来,虽还没有搞明白督察府的具体作用,但二人谈话间所流露出的一些其他消息便足以震的他半响说不出来话。

    “怪不得城内那些大小官员怕老爹怕的要死,原来是直接听命于当今皇帝啊!”想通了这一点再结合着自己上一世的经验,瞬间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督察府既直接听命于皇帝这不就等同于前世曹魏政权的校事?武则天时期的梅花内卫?以及明朝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想到这里再结合秦坚平时的行事作风以及种种不合理举动,似乎一下都变得合理了起来,秦瀚也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随后便不在敢耽搁的赶快回到屋内,自己老子就是干这个的,谁知道从哪些不经意间漏出的马脚他就能发现什么,总之一句话此地不宜久留。

    秦瀚所称的王叔真名王启,表字安怀,在地方上可能少有人听过他的鼎鼎大名,但在朝廷三品以上大员的心中那可是堪比阎王的存在,平时遇见谁都是笑呵呵的,但是要下起手来保准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人送外号安得远,意思总之就是离这家伙越远越好,督察府不管是人事任命还是财政支出,从来都不需要经过户部和吏部,虽说其中的官员只有寥寥几人才有品级,但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权力。

    以至于权力之大早在先帝之时便设立了都察院,一字之差差之千里,这都察院虽不如督察府权力大,但耐不住他也是直属于皇帝管辖,耳边风大了也是能把人吹死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而他最大的作用便是监察百官,甚至包括督察府在内,说话可以说基本是百无禁忌,但缺点就是不像都察府一样没有太多实际的权力,也就最多只能说而不能做。

    不过对于这些秦瀚了解了一些后便不想再多去了解一丝,前世的经验让他明白一个道理,知道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像督察府这样见不得光的地方,也许这就是秦坚往常在家里只字不提日常公务的原因吧。

    又是一季春来到,考取童生三试之一的县诗已然来到,不过像秦瀚这般户籍在郡府的孩子们来说可就要幸福太多,对于他们这些户籍在郡府想要考取童生的孩童,县试自然是免除的,对此秦瀚也是颇为疑惑,如此不公难道就没有民怨?不过如今的种种都是一代代发展变迁社会体制形成的,在这里人们对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道理贯彻的可谓是淋漓尽致,若要真有本事别说县试就是会试又能耐我何?但要是没有真实力,就算侥幸过了县试,又该如何过得去府试?这就是这里的人们对于此事的看法,好似带着一丝丝愚昧,但却又有着一些洒脱的味道。

    后年便该轮着自己了,虽对自己信心十足,不过多做点准备岂不是更好?于是就在此次县试过后,托着亲戚朋友终于弄来了此次的试题,县试不同于其他两试的一点则是,主要目的便是过滤掉那些滥竽充数之辈,所以试题相应的也不会太难。

    秦瀚略一过目后,便已做到心中了然,相较之下府试就算难上几倍,也应该足够应付,不过唯一让他需要重视的是,不管是在前世的古代还是在如今的大秦,考官对于字体的要求同样苛刻到了极致,以至于任你学究惊人,文章写的眼花缭乱,只要字体不佳,下笔无神,终究会看也不看的便打回去,虽说离自己正式考取童生,还有近一年的时日,但对于自己写的字体可着实没有什么信心,前世的时候从小便很一般,之后不管怎样写怎样练,终究也就那样,所以对这一世也是没有什么太大信心,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于是便从现在开始就抓紧练习起来。

    玄承十七年六月初八,西凉那边不知为何安分了几十年,到了今时却蠢蠢欲动起来,不过秦帝李俊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只要是个明眼人便能看出来,已如今大秦国力之强盛,西凉若是敢有异动,无异于以卵击石,于是便只是象征性的命亲王中郎将马欢率领一万龙虎骑前往安平边境之地,本以为西凉方面见到自己的态度后便会偃旗息鼓,却不成想在一月后收到了一封让这位平时喜怒不行与色的帝王也是大发雷霆了起来.

    “有谁能告诉朕,西凉方面如此大的动静,传回来的线报却只是稍有异动!”说罢便怒不可遏的把呈上来的折子摔砸在一众朝官面前。

    台下朝官顿时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平时极得圣眷的李国公李成安,督察府太师薛文,光禄大夫任贤安也是闭嘴不言,生怕触了眉头。

    “平时一个个都能言会道的,怎么现在却成了哑巴?”

    随后话锋一转道;“薛爱卿,太祖爷当初设立督察府可不是只让你们窝里斗的,如今西北边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督察府竟没有得到什么消息,朕养你们这帮人有什么用?”

    说完此言整个朝堂之上空气仿佛都凝结了起来,好一会后薛文才缓缓上前一步跪下叩头道:“此事罪臣有不可推卸之责,但事出紧急还望圣上给臣能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待处理完此事后不管圣上如何处罚都绝无二话。”

    李成安见此不禁心头暗骂道“好一个金蝉脱壳的老狐狸!”

    李俊眯着眼睛盯了薛文半响,随后便与身旁的宦官耳语了几句后便甩袖而去,待皇帝走后,那宦官扯着公鸭嗓喊道:“督察府太师薛文,李国公李成安,右仆射杨广,兵部尚书魏诃前往御书房议事,其余人等退朝!”说罢后除了这四人外其余人等便鱼贯而出。

    半个时辰后李成安,杨广,魏诃缓步走出宫去,在宫门处三人略一拱手道别后便各自散开了,只有李成安凝望着宫中久久不肯离去,深邃得眼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身旁的侍卫才亲声道:“大人,是回府还是?”

    此时御书房中便只剩下了君臣二人,李俊凝望着身前的大秦版图久久未曾发声,好一会后才道:“启远,依你所见这老狐狸所谋为何?”

    “陛下,我看倒不如就随了他的意思,方可以不变应万变。”薛文轻声道。

    皇帝听后面现诡异之色的看了他一眼道:“何出此言?”

    ......

    君臣二人到底密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只知第二日皇帝出乎预料的派河州总参王志原率麾下三万精锐,并统率金州大军两万余部挥师西去,按理说听闻此事的李国公应该感到满意才是,但却不知为何此时却是眉头紧皱,而个中缘由却又不足以像外人道来,此时边境战事也已传到百姓耳中,纷纷错愕之际也是愤怒无比,一向自誉为天朝上国之人,却不想被往昔的附属国所挑衅,民众的呼声连带着那些秦国年轻儿郎们的参军热潮也是高涨了起来。

    不过秦瀚这里却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求书圣体,当然能赶得上书圣他老人家五分之一便是烧高香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这写字自然也是同理,这前世今生加起来也不过才区区三十几载,多半时间又都是在寒窗苦读,别说是万里路了就是行千里都已然不错了,当然也只有到了一定境界的行才可称之为行,否则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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