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实记录,曹杉,强抢民女,奸淫民女,杀害其夫,杀人灭口未遂,指使家奴街头厮斗,数罪并罚,判,斩立决。”包拯义正言辞,话语不快不慢,清清楚楚。

    “斩立决?”曹杉有些意外,抬头看了看包拯,问道:“何时斩立决?在何处来斩?”

    包拯并不理会,而是看着司马光写字的手,到得司马光写完,包拯拿起桌案上的令牌,说道:“刽子手何在?”

    刽子手就在堂外等候,却是甘奇早出一步:“在此!”

    包拯看着出来的甘奇,眼神微微一张,顿了顿话语。

    此时甘奇身后苏轼苏辙两人却目瞪口呆,苏辙还低声有言:“道坚兄,道坚兄……”

    甘奇看得包拯没有说话,便开口又道:“如此恶徒,当手刃之,恰好苏子瞻送了一柄惩奸除恶之剑,今日见血,往后当用此剑斩尽世间邪恶,还世间朗朗乾坤。”

    甘奇此时显得有些中二,这中二的话语自然是说给包拯这个大公无私的人来听的,甘奇所想,其实有私心,私心就是要报仇,这一遭死里逃生,差点小命都交代了,手臂上的伤害一直隐隐作痛,还有一众兄弟个个有伤。既然曹杉要甘奇的命,甘奇又岂能心胸宽广到无所谓?

    兴许甘奇本就不是那般心胸宽广之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甘奇报仇,兴许真是从早到晚。

    此时曹杉看得包拯手中拿着的令牌,还开口叫刽子手,心中莫名一慌,开口喊道:“包拯,你岂敢杀我?”

    包拯眉头一皱,手中等候多时的令牌已然扔出,开口道:“堂外开斩,斩立决。”

    包拯这令牌一扔,就是默许了甘奇来当刽子手。左右衙差已然上前来押人犯。

    甘奇上前捡起包拯扔下来的令牌,带着剑往大堂之外走去。

    斩首人犯,本应该有专门的刑场,大多是人多的地方,如此对百姓有震慑作用。但是今日之事不同以往,拖则有变,包拯已然不准备多等。

    被衙差拖行的曹杉,此时才真正知道大事不妙,开口大喊:“包拯,包拯,你这个老匹夫,我乃开国功臣济阳郡王之孙,当年没有我祖父,太祖焉能灭得后蜀,又岂能灭得南唐?包拯,你岂敢擅自杀我?你可知道我姐姐是当今皇后,你岂敢如此?你还不快快放了我?”

    曹彬不断在喊,还不断在挣扎,两个衙差似乎还拖不动他了,郑中和与何海二人已然上前来帮忙,把曹彬拖到堂外院中。

    “老匹夫,我祖父打天下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岂敢杀我?你岂敢杀我?”曹杉已然喊得撕心裂肺,双腿不断在地面摩擦,想要止住身形,却还是被人拖着往外走。

    苏轼与苏辙,看得甘奇手持令牌已然出去等候了,对视一眼,心中有许多想法,又不知如何表达。

    要说甘奇与众不同?那是真的与众不同,读书人哪里会做这般下贱的事情?对,杀人就是下贱的事情,刽子手更是下贱得不能再下贱的职业。

    但是手刃恶徒,又听着怎么都觉得是一种爽快之事。只是多少有些不符合读书人的身份。

    虽然苏轼刚才还说来日当杀人,要惩奸除恶,但多少也有点年轻人一时热血在其中。其中更多的意思是来日当官了,当为百姓谋福祉,惩奸除恶,并不是真的要自己亲自动手去杀人。

    “兄长,这……道坚兄……”苏辙想表达什么,又表达不出来,想用一个什么词,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最终说道:“道坚兄……文武双全啊。”

    苏轼面色有些担忧答道:“手刃恶徒倒是无妨,只是……多少有些不符身份。”

    “对对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不符身份,就怕来日让人不喜。”这就说到点子上了,就怕被那些文人圈子不喜,兴许或多或少容易被人排斥,大宋朝的文人圈子,氛围里不是这个气质。

    或者说这般的甘奇,与文人圈子,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的曹杉,已然被拖到了堂外,被几人水火棍压跪在地,曹杉依旧还在咆哮。

    直到甘奇拔出了那柄利剑。

    曹杉才眼露惊骇,双脚都在颤抖,口中的话语更是颤抖:“甘奇,你当真敢杀我?”

    甘奇眉宇一挑:“你还是求我单手用剑,能稳准狠一些,如此你也少受罪过。”

    甘奇已然抬起长剑,更在试着瞄准脖颈,左右又差人上来解开重木枷,更有人直接扯住曹杉的长发髻,往一边用尽拖去,如此保持曹杉头颅低下,露出脖颈。

    曹杉忽然痛哭出声,说道:“甘奇,甘奇,你快住手,你快快住手,不得杀我,不准杀我。你住手,我姐姐稍后就会来,只要你住手,我姐姐一定会报答你的,少不了你加官进爵,官家也少不你的好处……你快停手……”

    甘奇单手持剑,轻轻贴在了曹杉脖颈之上,再抬起,算是瞄准完毕。

    却是那剑一贴在曹杉脖颈,一股冷意从脖颈直贯曹杉全身,曹杉已然大喊一声:“啊!”

    一股腥臭传来,屎尿已下。还有曹杉颤抖的声音:“甘奇,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快放了我,稍等片刻,稍等片刻啊……我不能死……我乃功勋之后,更是皇亲国戚,我不能死!!”

    剑,是好剑,就如苏辙所言,本就是百炼成钢,殿前司定去给皇帝做仪仗用的。本是刀的模样,打成了剑。

    所以锋利无比,呼喊的话语戛然而止。

    头颅在地上滚落,头前之人更是闪身极快,水火棍也退去,无头的尸体在地上还有轻微抽搐。

    甘奇看着剑,说了一声:“锋利如斯,好剑!”

    堂内惊堂木再起,包拯开口:“带曹佾上堂。”

    甘奇站在堂外,不再入内,而是往苏轼苏辙兄弟二人走去。

    兄弟二人早已一脸苍白之色,苏辙甚至忍不住有作呕的动作。杀人场面,实在不美。

    甘奇笑着谢了一语:“当真好剑,多谢二位。”

    苏轼强忍着挥挥手,说道:“宝剑赠君子,道坚实在与众不同。”

    甘奇看得兄弟二人模样,问道:“可是后悔与我为伍?”

    苏轼连忙摆手说道:“道坚胡说,岂能后悔?来日若是当官,总要监斩恶徒,今日就算是提前适应一下。”

    苏轼所言不假,他任职过不少地方,也在杭州任过判官,拿人下狱,刑罚囚徒,监斩死罪之事自然少不了。

    苏辙闻言也答:“兄长说得对,就算是提前适应一下。”

    此时甘霸不知从哪里奔到头前来,手中拿着两块湿布巾,笑嘻嘻说道:“大哥大哥,我给你擦一下剑。”

    甘奇把剑递过去,甘霸先用水湿布巾擦干血迹,再用油布巾擦拭一番,避免锈蚀,如此保养得当,甘霸还道:“大哥这柄剑,当真是极好,单手断头,毫不费力,锋利至极,得花老鼻子钱了。”

    有人识货,苏家兄弟也是笑了笑,苏辙还开口:“当真不菲,三柄剑,八十六贯。”

    甘奇微微有些惊讶,不为其他,就是觉得这兄弟二人入京短短时间,身家就不少了。买房不说,苏轼还每天出门潇洒,还能花近百贯钱来买剑,当真有钱。

    “走,吃酒去。”甘奇归剑入鞘,起步往外。

    苏轼问道:“还有案件未审呢?道坚怎么就不看了?”

    甘奇摇摇头:“不看了,这一堂,是白审的。”

    苏轼不解其中,一脸疑惑随着甘奇出门而去。

    夜晚酒醉,苏轼苏辙回得家中,苏辙借着酒意与老父苏洵说道:“父亲,你给我取个字吧?”

    苏洵有些疑惑问道:“你二十不满,冠也不及,着急取字作甚?”

    “父亲,甘奇都有字了,叫作道坚,他也不满二十啊。我也该有一个字了,如此方才算是长大成人。”苏辙说道。

    苏洵笑了笑:“好,给你取一个,免得你到时候中了进士,连个字都没有,平白教人看轻了你年少。你兄长名轼,乃是车厢扶手之意,所以取‘瞻’为字,以高瞻远瞩。你名辙,车辙之意,便是想让你规规矩矩,不要做那些出轨之事,与你取个“由”字吧,由来之由,必由之由,也是自由之由。由内而外,不必过于迂腐守旧,当知晓变通。”

    “子由?”苏辙默念一下,笑道:“好好,子由极好,多谢父亲。”

    苏轼看了看苏辙,也笑道:“子由,子由。”

    “诶!兄长,还真挺好听,再谢父亲。”苏子由说道。

    (苏轼那一曲大名鼎鼎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就是思念苏辙所作,因为词文开篇还有几语: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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