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咳咳……咳……”

    营地烈火之中,无数“火人”正四处奔窜,想要挣脱身后的火焰。不少流贼翻在地上不断打滚,然而刚扑灭身上火势就被无数双大脚活活踩扁,或被翻倒地上的其余流贼再次引燃烈火,在无尽的折磨中逐渐死去……

    铁虎军锐兵身上的铁甲被火烧的通红,滚烫的甲叶将他们的肌肤一寸一寸吞噬、撕裂,直到最后被烧作一堆白骨化为灰烬,只余下不似人叫的凄厉之声回荡在整个平原上空……

    营外,无数流贼踩着遍野尸体不断逃窜,然而这异世界的火油极其粘人,一旦烧起就如同风吹麦浪般,带起一整片的火海。地上的尸体成了火油燃烧的助力,一些“火人”经过之时带起一片片火苗,寒风一吹瞬间在整个战场之上蔓延开来,浓烟直冲天际,遮住了西斜的太阳,宛如黑夜一般……

    五梁镇上,卫怏和众守兵望着滚滚浓烟久久无语,此时大家脑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回荡:这李宿温好狠。

    没过多久,李秀文缓缓踏上城墙,立在卫怏身后一同观看着眼前自己亲手制造的成果,周围将官见到他不由避开几步。

    良久,卫怏缓缓叹了口气,对李秀文道:“宿温啊,你不亏是将才之后,这把火烧出了你李家赫赫威名,李家复兴有望了……”

    李秀文微微一鞠躬,说道:“全赖卫军长支持,末将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周围几名将官一听不由眉头一皱: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一把火烧的流贼大军灰飞烟灭,还是小事?

    只见李宿温神色坦然,喜怒不行于色,淡淡地对卫怏说道:“将军,如今段洪溃败已成定局,五梁镇危机已解,但想必段洪身边依然有敢死之士舍命护主,六道口后路一断,段洪残部必定只能退往高阳,末将恳请领一支兵马,趁此良机追击段洪,顺路收复高阳,一举平定河源贼患!”

    卫怏思虑片刻说道:“嗯……此事重大,容我再想想。”

    李宿温抱拳行了一礼,他知晓不用多久卫怏铁定会同意的,自己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便是。

    ……

    龚清、雷猛此时已经随同众多流贼一道被烈火烧成了焦炭,底下加起来六千锐兵也随之付之一炬。他们此行本来还带着刺杀张忠的任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场大火不但让他们此生再也完不成任务,顺带自己小命也葬送了……

    丁坚被火熏的满脸漆黑,身上被烧伤一大片,瘆人的血泡遍布整条裸露的手臂,望着浓雾中隐隐而现的焦尸以及四周雷霆军震天厮杀声,心中满是懊悔。

    “这次若能活着离开这里,我必定前往靖泰投奔林总督,再也不当流贼了。”打定主意后,丁坚忍着手臂伤痛撕下一大片衣布抱在头上,匍匐着向战场外移动……

    当段洪在雷霆军追击下和手下流贼逃到六道口时,被以逸待劳的另一支雷霆军给追上,双方又是一阵厮杀,带起无数血液飞溅……

    “流贼!纳命来!”但见一命雷霆军第三旗团的一名将领见到段洪,大吼一声拍马而来,一路连续撞翻七八个拦路的贼兵,手提铁杆长枪直取段洪所在,身后数千士兵紧紧跟随,沿途收割一切四散惊恐的流贼。

    “哈!”但闻六道口进口处数千将士齐喝一声,以自身铁甲为兵刃,将那些拥挤而来身无片甲的流贼活活撞翻在地……

    段洪吓得回身夺马而逃,无奈此时的流贼几十万人已经彻彻底底的崩溃,再无半点勇气回头和雷霆军死战,拥挤成一团团等待着雷霆军屠戮。

    ……

    高阳城外,杨开山阵前,数千被俘虏的流贼用绳子串成一片,当着城墙上数万流贼面将他们一个个削首致死。

    杨又怀边上看的起劲,和身后方竞嘀咕了几句,就策马来到杨开山面前,大声道:“杨旗总!过分了啊!”

    杨开山斜眼瞥了城上目瞪口呆的流贼一眼,然后大声说道:“我精卫营就是专杀畜生不如的东西,来人,动手!”

    话音一落,立马又有上百流贼被精卫营士兵用长矛活活捅穿咽喉……

    “这……这……”城楼上的张恢此刻脸色惨白,望着城下这一幕吓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五六日以来,原本和高阳城井水不犯河水的湄河镇精卫营突然发难,直接攻破了厚土堡,挺进到了高阳城下,将一路所有顺义军的据点都一一拔除。很多据点的流贼听闻精卫营到来,立马吓得连夜摸黑躲进城内,城外百里之内竟再无一处流贼匪点。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张恢望着城下又一波百余流贼被处死,不得不壮着胆子问城下精卫营士兵有什么要求。

    “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否则这就是你们下场!”说着杨开山,拿刀背狠狠地拍向一名流贼天灵盖,顿时流贼七孔流血,活活被敲碎脑骨而亡。

    “不……不可能……”张恢吓得哆哆嗦嗦,现在总算体会到了湄河镇被攻破后逃往城内流贼和溃散的辎重队回城时充满惊恐的神情,但是要让他打开城门这是万万不可能。

    “嗯?”杨开山看了杨凯和郭涛一眼,又瞅了瞅杨又怀和孙承,然后大声说道:“那你就接着看吧!来人,继续行刑!这次你们自己换个花样杀,将军说了,想怎么杀他都不过问,只要别跟疯子一样就行了。”

    “哈哈哈哈!”一千七百多名精卫营将士爆笑一声,然后纷纷将一个个流贼拖到一边,或勒或割喉等各种能想到的法子一一应用到了这些畜生头上。其中一名拿着铁刷的精卫营士兵,直接对着一流贼脑袋就是一扎,瞬间一声惨叫,鲜血溅了他一脸。精卫营士兵被压抑的黑暗面,此刻正无情的发泄出来,看的刚加入精卫营的一千多将士强忍着恶心不吐出来……

    “交……交给你们了,守住……本将军先……先回城主府了……”张恢怕再待下去整个人就要崩溃,索性在亲兵护送下离开城楼回府里去了。

    见城楼上没了张恢踪迹,杨开山等人也懒得再搞什么花样,直接命人草草将剩余几千个流贼捅死,然后喃喃自语:“将军应该快到了,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希望秦先生计策能成功。”

    高阳城楼右侧大道上,突然出现千余骑兵,这些骑兵衣衫破旧,手里兵器也是五花八门,啥都有。

    “妈的,呸!”只见这些骑兵行至右侧成楼下,领头一个首领模样的骑兵策马向前吐了口口水,对着上面全神戒备的流贼指了指,大声道:“妈的,还不快开门!楞着奔丧啊?”

    城楼上的流贼一时目瞪口呆,一名守将模样的流贼探出脑袋仔细看了一眼,只见那长的十分年轻的骑兵头领正坐在马上拍打着自己身上灰土,他身后有个光头一看就是锐兵中人,还有一个痞气十足,满脸胡子的家伙。

    “你们是什么人?”那流贼将领怯生生的问道。

    那名年轻的流贼将领立马气的大骂:“干里凉!你家段洪千里之外求着让老子从靖泰请来帮你们镇守城池,你个混蛋什么态度?水烧好了没?饭煮了没?娘的一千多里路,累死老子了!还不快开城门!”

    那守将听他如此讲,稍微信了几分,现在正门前几千精卫营士兵还在不断挑衅,这些骑兵来的正是时候,虽然不能保证能退敌,但壮壮胆识安定下军心还是可以的。

    虽然那守将已经信了几分,但还是不能轻易开门,只好对下面的人大声喊道:“诸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示我们首领!”

    “我尼玛!”那年轻骑兵叫骂了一句,大声说道,“请示你麻痹啊?敢情就这么把老子千余号人晾这儿是吧?告诉你,等开门后你爷爷我进去第一个宰了你个孙子!”

    那守将眉头一皱,暗道句怎么锐兵都这么个德行,一个个如此横?但想到自己脑袋,还是小心翼翼的赔罪道:“这位头领息怒,小的也是混口饭吃,请谅解啊!”

    那年轻将领见此又大骂道:“我尼玛!赶紧的!顺便准备几个娘们等老子进去来陪我知道么?别想拿庸脂俗粉忽悠我们!否则老子进去把你们全捅了信不信!”

    那守将连声呼是,然后又怕那骑兵首领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飞也似地跑向城主府请示了。

    待那名流贼守将消失后,骑兵统领拨转马头回到阵中,之前痞子般的神情立马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冷酷,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精卫营主帅——刘策。

    刘策回想起当日和秦墨等人商议对策时,秦墨建议用此计,一旦成功便能用最低伤亡换来巨大的战果,为将来诏安时攒足资本,毕竟高阳一旦收复可不单单是经济财务上收益,更重要的是政治上有了绝对多的资本,能给精卫营争取足够大的地位。

    刘策的演技看的旗内众人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的主帅还有这个天赋,尤其薛鹏和封愁年,包括徐辉、楚子俊在内千余人真的是对刘策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就看接下来的成果了。

    他心中继续计算着这次忽悠成功概率,如果单单直接化妆成流贼来骗城概率是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如果派兵在正门之前给流贼压力,自己这边就大有可为了,毕竟人在极度恐慌下会丧失部分判断,让自己有机可趁。

    刘策觉得只要流贼一开城门,那么就有七成胜算,剩下的就看如何打开正门了,毕竟流贼锐兵稀少,其余流贼虽有数万之众,但无论士气还是战斗力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更重要的是秦墨和自己分析过五梁镇战役,直接指出流贼必败的几条理由,因此必须赶在雷霆军攻克高阳前率先拿下来。

    “将军,此次五梁镇战役流贼必败,原因其一是李宿温手段计谋狠辣,又善领兵作战,知道如何鼓舞将士卖命,流贼断不是他对手。其二,流贼从高阳运送的辎重被将军所劫,段洪为防军心混乱只能仓促应战,原定计划一年多的策略必定因此有所变动,这也是在他意料之外。究其二点主因,河源流贼所部败局已经注定了,因此如果将军想为精卫营博个好前程的话这高阳城必须赶在雷霆军之前取下来。”

    回想着秦墨的话,刘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哪怕为了自己这高阳城也一定要拿下。

    “小文,累不累。”徐辉部,那个之前倔强的少年劳力,此时正和徐辉一道随军而行。这名少年名叫翟破文,今年十三岁,是高阳城内商户独子,流贼进城后烧杀抢掠,他亲眼见到父母倒在血泊之中却无能为力,伤心之余对流贼从恐惧逐渐转为刻骨的仇恨,无事不想着报仇。

    由于翟破文和一些救回来的百姓对城内消息知道的比较清楚,因此他们这次也是随刘策军队混在其中好为刘策等人详细讲解城中情况。

    翟破文摇摇头道:“只要将军能为我报仇,手刃张恢几个,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徐辉摇摇头,心道:这世道,把一个孩子都逼成啥样了?

    此次行军,刘策特意绕远路从义和平原快马赶来,只为做戏做的像一点,给人感觉的确是千里之行的姿态,也能更近一步取得流贼的信任。

    正在沉思间,城楼上出现了张恢的身影,他半露着身躯向下望去,希望能辨别清楚下方是否为顺义军的人。

    刘策见此和封愁年使了个眼色,立马换上一服痞子气息然后大喊:“老头!看够了没?看够了赶紧开门,你个老**子!”

    张恢微微蹙眉,然后道:“敢问这位壮士你是段帅……”

    “段你麻痹!”刘策粗暴打断他的话,“什么段帅段丑!老子是他请来的,少在我面前提什么身份,你知道么,大爷我这辈子最恨就是拿身份压人,上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坟头草都两米了!”

    张恢气的差点拂袖而去,但一想到正门那些如狼似虎的精卫营,还是忍了下来,道:“敢问将军是靖泰……”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刘策双目通红,和身后将士打了个招呼道,“有话先他娘开门行不行!晾在这儿半天了水都没喝一口!兄弟们你们答应么?”

    “不答应!”

    “破开城门,片甲不留!”

    “干死他吖的。”

    望着城下群情激奋,张恢叹了口气,和守门流贼使了个眼色,然后那守将派人缓缓将门打开。

    “真是墨迹!”刘策不满的嘀咕了一句,率先踏马进入城中,身后的将士也缓缓策马鱼贯而入……

    刘策来到张恢面前,翻身下马对他说道:“实不相瞒,老子怀里有你家段帅重要信件,你且去安排酒宴,把众将领一并带至席间,我要宣读你家段帅的指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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