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洛儿心里也难受的紧,隔着牢门和张莲凤抱着哭了好一会儿,直到狱卒进来催促她赶紧走才止住哭声。

    张洛儿起身道:“娘,你放心,我待会儿就去看哥哥。”

    张莲凤却摇头道:“别,你别去,如今我们一家都是这个下场,只有你还好好的,你不能与他太近,叫旁人说闲话!”

    张洛儿咬咬唇,点头道:“好……那我……我私下给那些衙差使些银子,叫他们路上照顾哥哥。”

    “辞儿……”一想到儿子这一辈子基本就毁了,张莲凤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张洛儿隔着牢门扶着她,张莲凤看着楚楚可怜的女儿,强逼着自己保持理智。

    女儿还需要她盘算,她不能这个时候奔溃。

    “你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你哥哥……”张莲凤咬咬牙,下了狠心,道,“你哥哥,你有能力帮就帮,但是一定要以你自己为主。”

    张洛儿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张莲凤低声道:“那安歌害了我还害了你哥哥,你如今若是对付不了她,便躲着她!等你日后找了靠山,你再提我们报仇也不迟!”

    张洛儿点点头,喉咙里发出轻微的一声:“嗯。”

    张莲凤也点了点头,道:“之前你与我说,你情系景澜,他对你如何?你可有与他接近?”

    “他……也被安歌抢走了!他已经与安歌定亲了!”张洛儿双眸中的怨恨愈发深。

    张莲凤强忍怒气,紧了紧和张洛儿握到一起的手,道:“若是她真的嫁入了将军府,日后就更有本事对付你了。你……你必须割舍下这份感情,去找比景澜更有用的靠山!”

    张洛儿满眼泪光:“普天之下,还有比景澜权势更大的吗?”

    “怎么没有?我朝本就重文轻武,景澜身为武将,他的富贵已经到头了,且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命陨沙场!你可以找朝中位分高的文臣做靠山……那个新科状元爷日后定然能够与他抗衡!至于如何接近她……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好办法,你自己把握。”

    张洛儿点点头,至于迟疑片刻又道:“安歌害了你和哥哥,我现在什么都不对她做,就躲着她吗?”

    张莲凤垂眸沉思,此时外面的狱卒又进来叫道:“说完没有啊?时辰到了啊!”

    “马上,马上……”张莲凤冲他讨好的笑了笑,又对张洛儿道,“可以从柳平乐身上下手……总之你切记,没有靠山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你快出去吧,这地方……日后不要再来了。”

    张洛儿从牢里出去,脑海中一直回想着母亲方才的话。

    从柳平乐下手……柳平乐……

    她昏昏沉沉的走了好久,突然耳边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她抬眼看去,两个孩童捂着耳朵,笑嘻嘻地看着家门口的火盆里燃烧着的干竹子炸裂。

    再往上看去,朱漆的大门上贴着红彤彤的门帘,门檐下张灯结彩,挂满了灯笼。

    对啊,今日是除夕了,今早刘咏絮还给她发了压岁钱……

    原本的除夕

    夜,都是和母亲哥哥一起过的,这还是头一次自己一个人。

    张洛儿悲从中来,低着头加快脚步往住处跑,不愿再看周遭的热闹景象。

    突然!迎面一辆马车驶过来,张洛儿躲闪不及,倒退两步摔在地上,她愣愣地看着那辆马车出神,直到马车后面走出两个侍卫,将她扶起来,塞进了马车。

    “每次都是用这样的方式与你相遇,还真是一种缘分呢。”扶风嘴角微微上扬,对刚坐稳的张洛儿道。

    张洛儿还有些惊魂未定,上次她差点滚入车轮,直接吓晕了过去,这次兴许是有些撞车的经验了,只是脸色惨白,心跳加速,倒还撑得住,没晕。

    霁月和扶风这次坐的马车要比上次好得多,宽敞,且后面都垫了软软的垫子,角落处还挂着精细小巧的铜铃。

    方才她被吓得跌倒时,还是马车后面的护卫过来扶她起来的,上次她们俩都没有护卫。看来二人如今在大黎所受的待遇不错。

    她此时一句话也不敢说,缩在角落里看着这对姐妹。

    “今日除夕,据说是你们大黎百姓最重视的节,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跑着?还魂不守舍的。”扶风又问道。

    “我……我正要回家……”

    扶风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个,方才把她叫上马车时,扶风就已经打算好了,不管怎样,今晚都要好好利用她。“上次你说会帮我表哥,也就是七王爷复仇,可还是真的?”

    张洛儿缩着脖子,手指拧在一起,一副害怕的模样,也不说话。

    见她这幅样子,霁月急了,冷声道:“没用的东西!姐姐你当时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扶风对霁月轻轻笑了笑,示意她稍安勿躁,又拉过张洛儿的手安慰道:“你不必怕,我们姐妹俩今晚就是给你提供机会的。今晚皇上邀请我们入宫,那安歌也在受邀之列,正是你下手的好时机。”

    张莲凤的警告还依稀在耳,这个时候张洛儿哪敢乱来,连连摇头,惊惧万分:“我……我不敢……再说她认识我,我也没办法接近她……”

    “这个你放心,我身边的婢女最擅长画皮,到时候肯定把你画的连你亲娘都不认识。你就跟在我们姐妹身后,也扮作婢女,寻机会下手。”霁月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瓶,“这种毒药无色无味,银针也试不出来,更奇妙的是喝完它当时什么都没,过几日之后才会内脏衰竭而死。”

    听着不错,但她还是不敢啊……混进宫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已经叫她无所适从,再去找机会害那个怎么都害不死的人,真的做不到啊。

    霁月依然失去了全部的耐性,拿过那瓶药塞进张洛儿手中,冷声道:“你若不做,这瓶药就喂给你。”

    “好吧……”

    张洛儿双手颤抖着接了那瓶药,低着头满眼为难。

    霁月也没多关注她的神情变化,掀开车帘把一名随车婢女叫了上来,用邬国话与她说了几句话,那婢女便拿出随身携带的箱子,给张洛儿上起妆来。

    在她脸上一通涂抹之后,婢女又拿了面镜子出来给

    张洛儿看,张洛儿一看就懵了,镜子里的那张脸……除了黑了点,加了几个麻子,剩下的基本都没变好嘛!

    这个样子,除非安歌傻了才认不出来她来!

    这两邬国公主不口口声声说画的她娘都不认识的吗?不是口口声声说是“画皮”的吗?这就叫画皮?

    再瞅瞅那两公主……满脸都是心满意足的深情。

    ……张洛儿已经无力再争辩,只能暂时先应付应付,入宫之后寻机会开溜吧。

    这两公主也不知道怎么培养的,看着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就这点儿小伎俩,别说入宫,就算去他们邸报府混,都混不出头。就算日后她们俩能入宫,也是干不成什么大事。

    马车很快到了东华门,霁月和扶风带着一帮婢女和使臣下了车徒步入宫。

    东华门前的热闹才散去不久,早前,门前有百十来个人鸣锣击鼓执杖,在宫门前跳舞逐疫,如今舞队已经停了。殷沐待下宽厚,皇城只留了必要的守卫军,其余人等全部允许回家过年。

    原本大黎皇室在除夕这一晚,只会赐宴宗亲和后妃,此番也是因为邬国两位公主还没有着落,叫两位来到异国他乡的公主自己过除夕,实在有违待客之道,但若是只宴请她们俩,有显得皇帝别有居心,所以今年皇帝索性赐宴所有在京重臣及女眷,又为了不耽误人家自家人团聚,所以今天的宫宴只安排到酉时末便结束。

    宫里到处都热闹非常,男子女子都要先与皇上敬酒,恭祝他万寿无疆,恭祝大黎千秋万代。敬完了酒,女眷们便随着皇后一同前往别宫相聚。

    皇后深知在除夕这个阖家欢聚的日子里,叫人过来应付差事实属为难他们了,便将宴会改成了简短的烟火会,众女眷在御花园看完烟火,便可回家陪伴自己的家人了。

    席间宫人们准备了茶水糕点,扶风去应付皇后和宁妃,霁月偷偷溜到人群之后,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杯茶水,递给张洛儿道:“如今御花园这么多人,你想办法把下了药的茶水端给安歌,肯定没人知道。”

    张洛儿接过茶水点头应下,心里却道:既然没人知道,你怎么不自己去做?这里确实人多,没人会特别注意她这个小婢女,但如果就有人那么闲看见了呢?到时候人在宫里出事,皇后下旨把宫门一封,她往哪儿逃?

    虽然她恨安歌入骨,但还没有蠢到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就下手。

    霁月吩咐完,便也跻到皇后和一帮后妃之间去陪伴皇后了。

    张洛儿端着茶水退到一边,趁着没人注意,把茶水洒进了御花园里,也将扶风给她的那瓶药直接扔了。心里也计划好了,若是霁月和扶风逼问起来,就说安歌识破了她下药,还把她给揍了一顿。

    不一会儿,宫人开始点烟火,众女眷的目光都被烟花吸引了去,霁月和扶风二人却又偷偷溜出人群,寻了一人少的地方相谈。

    “这是苏易安给我的药,他说这药力雄厚,男人只需沾染一点,就算是再如何心志坚定,也会把持不住。你……你务必小心。”扶风拿出一包药,塞给了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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