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弟子看看杨宝儿,见他也陪在一边垂泪,大是奇怪,朱可欣纵是不嫁那个姓袁的,也轮不到这个小子,他伤什么心,掉什么泪,难道连这个十来岁的小娃子也被那个妖女迷上了?

    虽然疑惑不解,但张宣蒙未叫他起来,只得跪在地上,心中却暗呼倒楣,总舵那么多人,这事怎么就叫他摊上了。

    过了良久,张宣蒙沉声道:“你先起来。”

    他大喜道:“谢帮主。”

    张宣蒙道:“你告诉我,朱姑娘成亲,他们这些人为何前去?朱姑娘什么时候成的亲?”

    那弟子道:“回帮主,朱姑娘不但成亲,而且还在成亲之日,将玄都秘笈公之于众,是以他们便都前去了。”

    张宣蒙无暇细思,不耐烦道:“她是什么时候成的亲,在哪儿成亲?”

    那弟子道:“是腊月二十四,在黄山山上举行。”

    张宣蒙一下跳起道:“今天是腊月多少?”

    那弟子道:“今天是腊月二十三。”

    杨宝儿忽然大哭道:“还有一天,我们赶不到了。这些臭叫化子、贼道士、烂和尚把我们骗了。”

    张宣蒙道:“你不骗我?”

    那弟子道:“弟子怎敢期骗帮主,帮主若是不信,可问问其他的兄弟。”

    张宣蒙点头道:“那你快快去给我准备五匹快马,越快越好。”

    杨宝儿却道:“不是五匹,是十匹。”那弟子如蒙大赫,匆匆去了。

    张宣蒙向杨宝儿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宝儿道:“我刚才见到两个丐帮的大哥上厕所,便想与他们开个玩笑,抓了一把泥土走过去,要撒在他们的头上。岂知刚走近厕所,就听他们说起此事,当即跑来告诉你。”

    张宣蒙一把抱起他道:“好,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好了,以后一定要多开几个。”

    杨宝儿也破涕为笑道:“那我每次见到有人上厕所,便撒上一把土。”

    张宣蒙道:“不是撒上一把,而是撒上两把三把,总之是越多越好。你再给我叫进两个人来。”

    杨宝儿出去叫了另外两名弟子进来。张宣蒙一问之下,果然那个弟子说的不假。

    他初听之下, 以为朱可欣已成过亲了,一时气倒。这时,却是又急又喜,只盼能肩插双翅,一下飞到黄山。

    至于到黄山之上,又怎样,无暇去想,总之到了黄山之上就好。

    丐帮在洛阳城中要想寻几匹好马来,并不太难,不到一个时辰,那名弟子便为张宣蒙牵了十匹健马来,个个*,有三个居然屁股上打着官印,竟是连官家的马也弄了来。

    张宣蒙无暇细看,将那两本书与百毒门的九花九露丸塞入怀中,跳上一匹马,手中牵了另外九匹的缰绳。

    正要走,却见杨宝儿抢过一条缰绳,翻身上了马,道:“咱们快走吧。”

    张宣蒙愕道:“你也去?”

    杨宝儿“驾”的一声,双腿一夹,那马便冲了出去,口中大叫道:“我当然要去。大哥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你若是嫌我慢,半路之上撇下我就是。黄山的路我识得。”一句话未说完,早已奔出老远。

    张宣蒙也顾不得是在洛阳闹市之中,催马冲了出去。蹄声得得,烟尘翻飞,九匹马风驰电挚般齐飞,声势慑人。街上之人远远望见,便避在一旁。

    却说那日朱可欣带了飞鹰教众人离开信阳,一路之上,面色苍白,一句话不说。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袁武却时刻不离她的左右。

    这样走了两天,早已远离信阳。这天晚上,众人在一处树林中住下。朱可欣远离众人,独自来到一个山岗上。

    她这两日虽然一句话未说,脑中却如大海波涛 ,翻腾不已,体内的真气更是窜动不停,胸腹有如刀割,几次张口欲要喷出鲜血。

    她就一块山石盘腿坐下,徐徐吸了一口气,敛眼光于山根。岂知刚刚合上眼,张宣蒙口吐鲜血,面色苍白的情景又涌现眼前,心中大痛,头中嗡的一声轰鸣,昏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幽幽醒来,清淡的月光透过枝叶照在地上,五花斑斓,她不由轻轻吟道:“从此尔中有我,我中有尔,我与尔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隔了一会,叹口气道:“罢了、罢了。宣蒙,不是我故意气你,不是我不守诺言,而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只希望你能原谅我。我这一生是再也无法陪伴着你,只盼有来生,我们能再相逢。

    那时,便是有天大的仇恨,我也不会去报,我也要好好陪伴你、服侍你。你便是用剑用刀砍我杀我,我也不会离你而去。

    我去之后,只望你与欧阳小姐喜结连理,生出许多个小娃娃来,在我们居住过的黄山谷中戏嬉玩耍。只要无事的时候,你心中能偶尔想到我一下,我便死而无悔了。”

    自伤自怜之下,胸中气血又是翻涌奔腾不绝,似要破体而出。

    她暗暗骇异,这种景象以前从未有过,体内真气似不再是她所有,任意所之。

    飞云洞主的话不由涌上心头:“她若是能清心恬淡,不喜不怒,或许还能活得十来年。若是大喜大悲,只怕三年五年也活不过,甚至隐疾陡发而死。”

    心中暗道:“难道真如飞云洞主前辈所言,我这数月来大悲大怨之下,隐疾陡发,大难临头了?”

    想到这儿,两行泪水流了下来,接着腹中一痛,气血越发乱窜乱闯。

    她心中明白,确如飞云洞主所言,她这几个月来,心中落魄,孤苦无倚,悲怨恨怒交集,又强自压抑,脏腑自伤过重,终于大限已到,回天无力了。

    天明时分,她斜依在树干上,半睡半醒间,突听身后一人轻轻道:“教主,你在这儿。”

    朱可欣心中一凌,回头看去,却是尚一行,不知何时走到身后。

    她点了点头,道:“尚堂主,是你。”

    尚一行道:“正是属下。”

    朱可欣道:“尚堂主,有什么事吗?”

    尚一行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朱可欣勉强一笑道:“尚堂主,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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