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全满脸茫然,看表情不是装的。难道这老道真是个骗子?

    现在只有两个方法,第一,想办法先逃出去;第二,在这个屋子里死守,看看楼下那两个野仙能不能灭了女妖。

    我瞥了一眼屋里的情况,马上打消了第一个念头,徐老道和高亮现在行动不便,拖着他们俩目标太大,走到一楼就得跟战斗现场激情碰撞!

    死守吧,拖到天亮再说!

    我走到高亮床前,在他怀里摸了摸,那一沓符还在。

    虽然这里没有攻击符咒了,但是我把这些符贴满屋子,总有那么一两张能拦挡拦挡吧?哪怕是心理安慰。

    想到这里,我一把将这些符全掏了出来,往床上一丢,顺手拿了几张,就开始往窗户上贴。

    “谭希希,赶紧,帮我把这些符到处贴上,能顶一阵是一阵!”

    谭希希满脸狐疑,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看起来她还是没怎么相信。

    “放下,把符都给我,赶紧的。”

    说话的是徐老道。

    这一声喊,让我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难道徐老道要出手了?这老道如果真有本事,今天晚上说不定还有门儿。

    我赶紧手忙脚乱地把符拢了拢,堆到了徐老道面前。

    三人成虎,谭希希看到这个情形,似乎多了几分相信,几下把老道的病床摇了起来。

    徐老道靠在床上,在一堆符中扒拉了几下,挑了两张出来。

    “这两张,分别贴在门上和窗上。”

    又挑了四张。

    “这四张,帖在屋子高处四角。”

    我赶紧应了一声,窗户离我们最近,我拿起一张,就往窗上贴去。

    说是符,其实就是黄纸上的绘图作品,这玩意儿没有背胶,怎么可能贴的上去?一松手,就飘飘悠悠地落下来了。

    “快,赶紧弄点儿水!”

    我对着谭希希说了句。

    “住手!”

    老道在床上直摇头。

    “你把心静下来,好好感觉符上面的灵气,用你自己的灵气去激发它。还沾水,你整点儿口水粘算了!”

    符上还能有灵气?在我看来这上面画的曲里拐弯的,哦,对了,有句话说写字难看叫“鬼画符”,根本看不懂啊。

    “这些符都是我师父生前画的,灵力非凡,我听说你跟高亮抓女鬼的时候,发动过灵符,应该悟性不错,试试吧。”

    他说的应该是三角形的那个符,那张符救了我跟高亮的命,威力我是见识过的,而且确实是从我手里发出去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心头的焦虑放下,开始回忆那天丢出符的时候,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

    记得当时符彦红那个女鬼正朝我扑过来,惶急之下,把符甩了出去。跟我现在的心情差不多。

    是不是现在的情形不够急迫?不对!肯定不对!我前思后想,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忽然,我明白了。

    在甩出符那一刹那,我心里动了个念头,就是那句至理名言。

    “死的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儿。我都死过八次了,这张符不顶用,就当死第九次。”

    虽然只是一闪念,但是我当时心如止水,一片澄明。

    对!就是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在符彦红嘶吼,震碎玻璃的时候也有过。

    或许正因如此,当时那张三角符才发挥了效用,让我和我身后的高亮都没被震死。

    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我捏住这张符,合上双眼,摒弃杂念。果然,慢慢地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符上传到了手指。

    我睁开眼,符纸上的咒文闪出淡淡的金光。我不敢怠慢,轻轻地将这张符,往窗子上一贴......

    粘住了。

    回头瞧了一眼徐老道,只见他点了点头。

    我赶紧把剩下几张符纸如法炮制,贴在了徐老道指点的地方,心里大为畅快。

    人就是这样,获得新技能的时候,总有一种成就感,虽然用符这个技能,对我来说毫无吸引力,倒贴钱让我学,我都懒得学。

    但是今天无意中找到点儿感觉,还是让我欣喜不已。

    正得意中,走廊里传来了一阵音乐声,雪绒花的音乐声。

    我知道,这是有病人呼叫护士站的护士。

    徐老道床头也有个按钮,按下去护士站那边就会响起雪绒花。

    听到这个声音,谭希希坐不住了。

    “有病人!”谭希希站起身来。

    “那又怎么样?还有妖怪呢!”

    我感知了一下,两个野仙一个妖,已经很近了,到了三楼了,不知道楼下的情况如何。

    “不行!我得去看看。”

    “外面危险!”

    “我只在这一层,不会乱跑,再说外面我看也没什么异常啊。病人要紧!”

    谭希希有点儿急,小脸涨得通红。

    “妖怪已经到三楼了,外面真的危险。”

    我拦在了门前。

    “你别闹了,有病人呼叫呢!”

    “我没闹,危险你听不懂啊?”

    谭希希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

    “危险?!就算我信你外面有危险,但是我是做护士的,有重症患者,我们不能躲避。传染病患者,别人都后退,我们也得上,你给我说危险?”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的老师,非典的时候,没逃避过。我姐姐,抗震救灾的时候没逃避过。你给我说,在他们面前,什么是危险?”

    小姑娘声音不大,但是说得非常坚定。

    “病人在按铃,这楼层里有几个病人,医生说很有可能今天病情有反复,要小心观察!他们危险不危险?”

    她瞪视着我,一步也不退缩:

    “危险?你们能躲在符后面,楼里这么多病患,他们的命是不是命?他们用什么保住自己的命?!对不起,请让让。”

    谭希希说完,低头往门外走去。我下意识地侧过身子,任由她打开房门。

    在门前,她停了一下:

    “真有本事就去把妖怪干掉!别总缩在门背后。”

    小姑娘说这句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转过来,说完,就奔着护士站跑过去了。

    我觉得脸发烧!

    我觉得脸疼!

    真疼。

    疼得我在门口蹲了下来。

    “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这节骨眼,老道还拽上文了。不过老道说得对,谭希希这小姑娘是有大勇的人。她看似柔弱,心里的力量却足够强大。

    再看我呢?

    身材瘦小,是胆怯的借口么?身体再弱,能弱得过谭希希么?

    不会道法,是胆怯的借口么?道法再弱,能弱得过谭希希么?

    我瞧了瞧躺在移动病床上的高亮,他也比我强,我以前总觉得他太“虎”了,谭希希跟他一样“虎”!

    但是他们两个都有信念,都有自己能用生命为之坚持的东西。

    我...没有…

    还没等我感慨完,病房外狂风大作,整个楼道里呜呜作响。

    来了!

    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

    说来也怪,门外风吹得呜呜直响,门缝里却一丝风都没有吹进来。

    倒是门上贴的那张符,扑啦啦地在门上甩来甩去,仿佛正有风在吹动,站在它前面却又一丝风都感觉不到,这玩意儿,果然灵验!

    我感觉外面妖气大盛,风声越来越大,眼前的那张符扑啦啦地,眼看就要被风吹掉了。

    “过来再拿一张贴上!”

    徐老道在床上吼了一声,又递过来一张符。

    我赶忙跑过去接过来,回到门前,刚要贴,从病房门的玻璃窗上突然闪出了一张人脸!

    女人的脸,张大着嘴巴,表情扭曲,狰狞可怖!

    随即我耳边听到了一声怪异,尖利的叫声,跟鬼片配乐一模一样的标准女鬼叫!

    屋里和走廊里的灯一齐熄灭了。只剩下那张阴森恐怖的人脸,清晰地映在门玻璃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我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险些坐到地上。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徐老道在我身后大吼了一声!

    这老头儿对“三苏”肯定有着莫名的感情,刚拽完了苏轼的文,现在又搬出他爹苏洵的词儿。

    不过这句吼对我起到了作用,没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我闭上眼,不去看那张扭曲抽搐的脸。静下心来感觉手指尖上那张符,直到熟悉的热气再次从指尖传来才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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