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桓旌东渡扶桑婆娑地,当然剑仙风源靈也腆着个脸跟来了。
    但是,这扶桑婆娑地,可不是闹着玩的,极其凶险。
    “仙人竟心有余悸?”付桓旌不敢相信的问道。
    “那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们所惧怕的,并不是我们知晓的,而是我们不知道的。”剑仙风源靈如是说道。
    付桓旌辞别寰海阁后,一路走来,总是感觉身后有人跟随。
    付桓旌每每回首环顾四周之时,那人又如鬼魅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此时,叶秋风已经一切准备停当,飘雪只听他道:“水兄,可以开船了。”
    同时,又听见叶秋风在雪儿的耳边轻声说道:“雪儿,把眼睛闭上,什么都不要想,有我在呢。”
    飘雪虽然不知道叶秋风的用意,但还是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她感到叶秋风正用双臂从后面紧紧的环抱着自己,心里觉得十分甜蜜踏实。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巨响以及木条四处飞溅的声音。
    接着,就觉得船陡然加速,自己像被突然抛了出去,同时从船身感觉到了一股剧烈的震动。
    飘雪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涌到了头顶,胸口空空的但是却像压了一块大石那样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树叶正在急流漩涡中打旋,又像是一棵枯草在猛烈的风中飘零,耳边充满了呼呼的风声,船桨击水的声音,一切都不由自主,不知道要飞荡到那里。
    飘雪禁不住紧紧的抓住了叶秋风的手,那是一双依然温暖而有力的手,飘雪觉得自己似乎好过些了。
    这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第一次是在三年前的通州,自己受伤倒在叶秋风的怀中。
    第二次是自己被逐出师门之后,又是叶秋风把自己抱下了山。
    一想到这些,飘雪就会感到很甜蜜。
    过了一会儿,飘雪感觉自己渐渐适应了这种震动,忍不住悄悄的睁开了眼。
    这一下不要紧,飘雪马上就看到船前面那奔腾的激流,弦旁飞溅的水花,以及一根根犬牙交错的石柱正在向自己迎面扑来,仿佛要把自己和船一起嚼个粉碎。
    而那个汉子正赤脚站立在船头,用手中的铁桨在水中驾驭着这只铁舟。
    只见他左扳右扳,铁舟便在一条条看起来似乎刚能通过的缝隙中曲折沉浮的航行。
    有好几次,飘雪明明已经看见避无可避,但那汉子总能在危机关头化险为夷,使铁舟不致撞击到石柱上。
    飘雪注意到,这些石柱间有很多天然的缝隙,连在一起就宛如一条条天然的航道,只是在她眼中,这航道每条都差不多,更像是一个杂乱无章的迷宫。
    石柱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但是那汉子挥浆行船却绝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早已对这里的水路了然于胸。
    而他竟是赤脚站立在光秃秃的船头上,任船身剧烈颠簸,却纹丝不动,这等下盘功夫又是怎生了得。
    飘雪看了一会,只觉得心荡神摇,说不出的难受,连忙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这样过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飘雪明显感到船身的震动小了很多,速度似乎也没有那么快了,这才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的宛如仙境的地方。
    这是一个小山谷,四周有山环抱。
    谷内幽静、安详,每棵花花草草好像都在尽情的享受自己的生命。
    绝对没有风,但空气中却似有一丝温馨在静静的流动。
    让每个在这里的人都能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惬意。
    叶秋风和飘雪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连日的紧张和疲惫似乎一瞬间得到了释放和解脱,整个人觉得很舒服。
    飘雪禁不住像个孩子似的跳了几下,又原地转了几圈。
    哪个女孩子不爱花,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
    而现在展现在飘雪面前的事物,又岂是一个美字所能形容。
    看着飘雪的样子,叶秋风也现出了笑容。
    毕竟他已经好久没看见飘雪这样开心,这样童心流露了。
    他心里暗暗的为自己带飘雪来这里而庆幸。
    人的一生要做很多决定。
    不管是被迫的或是自愿的,在决定之后都会有一个结果去等着承受。
    而叶秋风这次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边,那个姓水的汉子已经收拾好了船具,看见飘雪这个样子只冷冷的说了一句:“少见多怪!”
    然后,一俯身已经将舟浆扛上了肩头。
    飘雪闻言小嘴一撇道:“有什么了不起,有些人以为自己有点蛮力、会划个船就可以对别人说三道四了吗?”
    那个汉子本来已经准备离开,闻言停住了脚步,冷冷的道:“那你倒说说看,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真有本事。”
    叶秋风一看情形不对,赶忙向飘雪拼命的眨眼。
    飘雪当然明白叶秋风的意思,但却故意装作看不见,两只小手在腰间一叉道:“要我说啊,这个所谓的石林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有你这样的笨人才想出这个笨方法,其实凭我秋哥哥的本事,自己靠轻功就可以进得来,是不是,秋哥哥?”
    飘雪说完,还故意示威似的“哼”了一声,同时,把头一扭,再也不看那汉子一眼。
    果然,那汉子闻言脸色立刻变得忽青忽白,似乎马上就要发作。
    这边的叶秋风心中暗道:“糟糕”,他知道这位水兄极不善言辞,但脾气却是出名的火暴,连忙向那汉子抱拳道:“水兄,雪儿年轻不懂事,信口戏言,还望切莫放在心上,小弟在这里先谢过了。”
    那汉子闻言,强自压住了火气,转身向着谷中一角快步走去,只冷冷的扔下一句:“你那个秋哥哥那么有本事么?”
    飘雪一听,又想出言反驳,但这边的叶秋风早已纵身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示意千万别再多言。
    飘雪气得在地上连连跺脚,但是那个汉子早已头也不回的去了,转眼就消失在谷中。
    “气死我了,秋,你为何不让我说他几句,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着那汉子走远,飘雪犹自愤愤的说。
    “雪儿,你不知道,这位水兄性格就是如此,但却极为古道热肠,我想你是误会他了。”叶秋风道。
    “是吗?”飘雪心里还是不服气。
    “好了,现在我们要去见大师傅了,一会儿见了大师傅,你可不能乱发小姐脾气知道吗?大师傅可是一个极为严厉的人,不喜欢别人和他开玩笑,更没有人敢和他顶嘴。”叶秋风正色道。
    “好了,知道了,大不了一会儿我一句话都不说就是了。”看着叶秋风着急的样子,飘雪连忙保证。
    可是,她的心里却在想;“什么样的大师傅,竟让秋哥哥畏惧成这个样子,一会儿,我倒要见识见识。”
    叶秋风领飘雪到了山谷的一角。
    飘雪这才发现原来在山谷的四周山壁上有好多大小不一的门户和通道。
    飘雪猜想那些门户应该是一些房间,而那些通道却不知通向哪里,黑黝黝的看不清有多深。
    刚才那个姓水的汉子就是在这里消失的,想是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高枕而卧了。
    一想到那个姓水的汉子,飘雪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打定主意一会看见大师傅一定要说他几句坏话,看他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飘雪正在想着该说什么,就见从一个通道口走出一个小童子。
    年纪估计在十二三岁,竖着两个小羊角辫,却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小童子到了两人面前,施礼道:“叶师兄,大师傅说了,叫你们到大厅见他。”
    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原来你还是他的师兄,呵呵,看来你的辈份还不低呢!”飘雪悄笑道。
    “我离开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小童子,看来,大师傅又收了新弟子。”叶秋风道。
    “你们有好多师兄弟吗?”飘雪道。
    “就我知道的不多,师傅一向择徒很严,而且讲究机缘,雪儿,一会儿你千万不要乱讲话。”叶秋风又嘱咐了一句。
    飘雪道:“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办了,保证不让你难做就是了,怎么说那也是你师傅不是。”
    “雪儿,那我就放心了,走吧,我们去大厅”。叶秋风长出了一口气。
    在众多的通道中,有一个最大的,叶秋风和飘雪走了进去。
    不用说,这个大厅一定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
    通道的两壁上,点着一些油灯,所以显得不是很暗。
    只是这个通道倒像是天然形成的,因为周壁都是光溜溜的,走起来也是曲曲折折,只在转角处有一些人工修补的痕迹。
    偶尔,在洞顶还会有垂下来的尖尖的石笋,还能听见叮叮咚咚的滴水声。
    “秋,我们怎么好像是在一个溶洞里?”飘雪道。
    “是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天然的大溶洞。”叶秋风道。
    “这个溶洞通向哪里?”飘雪道。
    “直达山内。”叶秋风道。
    “我们难道是要到山的里面吗?”飘雪道。
    “是的,因为大厅就在山的内部中心地带,那里是我们会客和聚会的地方,说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来这儿了”,叶秋风道。
    “我猜你一定很想念他们。”飘雪道。
    “是的,你怎么知道?”叶秋风感兴趣地问。
    “你的表情啊,你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一切。”飘雪娇笑道。
    “是啊,不知道师傅和师兄弟们现在都怎么样了,我真恨不得马上就见到他们。可是,雪儿,不知为何,我又有点怕见到他们。”叶秋风不好意思的道。
    “你这就叫近乡情更切,走吧,什么都别想了,到了不就一切都清楚了”,飘雪禁不住冲叶秋风做了一个鬼脸。
    “你说的对。”看见飘雪淘气的样子,叶秋风禁不住莞尔道。
    两人说着已经越走越深,洞里的潮气也越来越大,洞壁上随处可见碧绿的苔藓。
    又前行了一段路,潮气忽然消失了,迎面竟隐隐的传来了一些花草的气息。
    难道在这个山腹中竟会有花草生长?
    要知道,在这终年不见日光的地方是不可能有花草生存的。
    但是,空气中那花草特有的气息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个山洞?
    就在这时,叶秋风忽然向前面一指道,“我们到了,雪儿。”
    飘雪这才发现前面有一个洞口。
    一个有光射进的洞口。
    那是一种淡淡的柔和的光,和山洞中的油灯光截然不同。
    沿着光的指引走出洞口,眼前顿觉豁然开朗。
    一大片广阔平整的土地,上面建筑着异常雄伟的庭院。
    到处是飞檐翘壁,到处是雕梁画栋。
    正中是一条宽敞的青石路,贯穿而行。
    叶秋风道:“雪儿,看看上面。”
    飘雪抬头仰望,发现自己仿佛正在一口巨大的深井中,透过那高高的圆圆的井口“坐井观天”。
    井口很大,上面是已经有些薄薄的朝气的天空。
    月亮就挂在井沿,那淡淡的柔和的光线正如水般泻下。
    整个“井底”正笼罩在这迷离的月色中,更加显得肃穆、庄严。
    “井底”的中央,有一栋比其它房子都高出一头的建筑,那就是大厅。
    高高的石阶,十六根粗壮的大理石柱,仿佛都在向人展示它的庄严。
    大厅门口的匾额上,大书着一个“中”字。
    赤色的墨迹,酣畅淋漓,尤其是那中间的一竖,顶天立地,带着一种贯穿宇宙洪荒、识透万千太极的气势。
    每个人到了这里,都会不自觉的觉得渺小。
    仿佛只能抬头仰望。却是那样的可望而不可及。
    似乎只有虔诚的跪倒膜拜,才能祛除心里那忐忑的不安与自卑。
    叶秋风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来过这个地方,登上过这个石阶。
    这里本就是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那石阶和石柱间仿佛还可以听闻儿时的伙伴嬉闹的声音。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叶秋风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的神圣。
    不只是在感官上,更因为这个地方所代表的那种强大、正义的力量,能够让每个知道和了解的人内心产生最强烈的震撼。
    如果你是求道的虔人,那么你的道就在这里。
    如果你是寻索的苦旅,那么这里就是你究其一生所要寻找的地方。
    现在,叶秋风又站在了这个熟悉的大厅前,这种感觉竟比以前还要强烈。
    人因为不了解而产生恐惧,因为不了解而产生错觉。
    但是,如果经过深入的理解和相处,还能够产生那种来自自然本源的情感,那就只能因为一件事情很伟大。
    这本来就是支持人类世世代代繁衍不息的力量的源泉。
    你可能会抱怨伟大太少,但是也许正因为稀少,才更能突出伟大的真意。
    大道无言,大音希声,世间的道理本就是如此。
    飘雪的内心也同样震撼无比。
    她甚至无法移动自己的视线和身体。
    那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正在把自己牢牢的吸引,而自己的灵魂,自己的肉体,仿佛正在离自己而去,再也不受控制。
    刚才那个嬉笑怒骂的小姑娘,现在完全变了,她的脸上只有敬仰、只有肃穆。
    远远的更楼上似乎传来了更鼓的声音。
    荡着月色显得飘渺而又清远。
    就像在催促和提醒每个听见的人,时间正在慢慢的不停的流逝,一定要珍惜眼前。
    叶秋风和飘雪相视一笑,携起手,慢慢的登上了石阶。
    他们走的很慢,但步履却极其坚定。
    他们的脸上带着理解和心灵相通的笑容,仿佛这一刻,再没有什么事能将两人分开。
    到了石阶的顶端,他们就看见了那个宽敞的大厅。
    厅口没有门,只是那几根石柱标驻在那里。
    没有门的意思,也许就是说,只要你能够到了这里,这里就是对你敞开的。
    伟大的意思是不是也是如此?
    此时,大厅里灯火辉煌。
    大师傅和他的弟子们都在这里。
    大厅正中是红红的波斯地毯。
    两排石椅整齐的分列两旁,上面坐着几个年轻人。
    有男有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平和的表情。
    地毯的尽头也是一段石阶。
    不高,上面有一把巨大的座椅,大师傅就坐在上面。
    年纪估计在五十出头,体型瘦高,虽然坐着,可是上身却显得极为修长。
    面色清矍,两腮微陷,一双眼镜却是炯炯有神。
    他就是那么静静的坐着,却带着一股异常慑人的气势。
    当你看着他,你会觉得整个大厅的灯光不再闪亮。
    因为他的身上似乎永远闪耀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光芒。
    倒不是因为他坐着石阶上的交椅,高高在上。
    他的光芒只是因为他的本身。
    有些人,本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是众人的焦点,视线的中心。
    因为他的光芒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掩盖。
    大师傅,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那几个年轻人,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为之自豪的东西。
    也许他们也曾是别人眼中的焦点。
    但那也只能是在别处,在别人面前。
    在这里,在大师傅面前,一切都注定了只能是陪衬。
    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丝的不甘或者怨意。
    也许,对他们来讲,这本来就该如此。
    也许,能够静静的坐在这里,对他们来讲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叶秋风和飘雪沿着红毯向前。
    没有人说话,因为大师傅还没有说话。
    到了红毯的尽头,叶秋风和飘雪急忙跪倒见礼。
    石阶上传来了大师傅宏亮的声音:“风儿,不必多礼!”
    前两个字还是在石阶上,可是后四个字已经到了眼前。
    大师傅不知何时已经飘身下了石阶,正俯身将两人拉起。
    飘雪只觉得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自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没有风声,连衣袂振动的声音都没有,没有丝毫的痕迹。
    似乎,大师傅本来就一直站在这里。
    飘雪的目光中满是惊讶,但叶秋风的眼中却只有崇敬。
    “大师傅,多时不见,你老人家一向可好,想死为徒了!”看着大师傅,叶秋风只觉得眼角似乎有潮潮的感觉。
    “好,好,为师也想你啊,看你回来我就放心了,风儿,这个小丫头是谁啊?”大师傅指着飘雪道。
    “弟子正要向师傅禀告,这就是我的内子飘雪。”叶秋风说着,用手拉过飘雪道:“雪儿,快见过大师傅!”
    飘雪连忙飘身下拜道:“雪儿见过大师傅,雪儿给大师傅请安,祝大师傅身体康健!”
    “好,好,好伶俐的小丫头,我们风儿果然是有眼光啊,哈哈”,大师傅一笑,声音更加宏亮。
    这一刻,他似乎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师傅,而只是一个敦厚的长者。
    也许,在大师傅的眼中,他们本就是孩子,两个刚刚从外面归来的孩子。
    而他,也像是慈爱的父母,正在疼爱的询问和关心自己的孩子。
    大厅中,似乎充满了一种天伦的欢乐。
    飘雪忽然觉得很温暖,觉得大师傅根本不像叶秋风所说的那样严厉和不好接近。
    那是不是只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和经历不同?
    还是因为像由心生?
    “大师傅,有一件事雪儿觉得很奇怪,想问大师傅”,飘雪的眼睛眨呀眨的道。
    叶秋风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他不知道飘雪又要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连忙暗使眼色。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大师傅饶有兴味的道,语气中丝毫没有不悦的意思。
    “飘雪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感觉像在深井里呢?”飘雪道。
    “喔,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风儿,怎么风儿,你没告诉雪儿姑娘吗?”大师傅前半句是回答飘雪的问题,后半句却是对叶秋风说的。
    叶秋风只觉得背上冷汗直冒,连忙跪倒恭敬的答道:“禀大师傅,未得大师傅允许,风儿不敢擅自将这里的一切告诉雪儿,而且,风儿还请大师傅治我自作主张带雪儿来此之罪,若不是情非得以,风儿绝不敢如此。”
    大师傅道:“好了,起来吧,为师不怪你就是,为师觉得和这个女娃甚是投缘,有时间,你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向雪儿讲讲,再带她四周看看。”
    “是,弟子遵命,弟子谢师傅不责之恩”,叶秋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恭敬的道。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受责罚的准备,因为他知道这里的规矩。
    海市,本来是不准外人随便进入的。
    如果要来,也要等到大师傅的许可。
    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神秘的地方,神秘的意思就是有许多事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海市的秘密能够保持这么久,严厉的门规当然是主要原因。
    严厉的门规当然就是严厉的责罚,叶秋风当然清楚受罚的滋味。
    他更清楚这条规矩对海市的重要性。
    那本来是他宁可丢掉性命也不愿去违反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却破坏了这条规矩。
    一切,都是因为飘雪。
    因为,他实在想不到一个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也许,在他的心中,飘雪的安全远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可是,现在,没有责罚,甚至一丝不悦的语气都没有。
    叶秋风只能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这次真的不错,不知何时,他的汗水已湿透。
    “大师傅,雪儿还有好多话想跟您说”,飘雪道。
    “好,好,等有时间为师再和你们好好的聊聊,现在,你要和风儿去见过他的师兄弟们了,他们早就等急了。”大师傅颔首道。
    “是,雪儿恭送大师傅。”飘雪道。
    “风儿,一会儿,见过你的师兄弟后,你们两个到我的书房见我,为师知道你也有很多话想和我说。”大师傅说完,已飘然而去。
    叶秋风和飘雪连忙下拜,却那里还有大师傅的影子,只有那宏亮的笑声还在这大厅中回荡,久久不绝。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付桓旌最终还是发现了野修苏明哲,原来他的魂元并没有被魅者杨葶芝斩杀,而是侥幸逃脱依附在了他的峰峦剑上。
    当野修苏明哲的蛮戾魂魄,向付桓旌冲杀过去的时候。
    只听付桓旌轻声念起了摧魂捻魄咒,他身后的野修苏明哲便应声魂飞魄散了。
    言尽于此,黄雀竟在后,摧魂捻魄咒。
    虽然野修苏明哲的魂魄尽散,但是他的法器至宝聚魂珠尚存。
    付桓旌只得暂缓行进,花费些时日,渡化聚魂宝珠内的凶煞厉鬼。
    大师傅一走,大厅中就只剩下一群年轻人。
    一群充满朝气和理想的年轻人。
    这样的年轻人自然是对新发的事物充满了好奇。
    现在,叶秋风和飘雪正被围在中间。
    周围都是七嘴八舌的话语。
    飘雪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叶秋风也不是。
    但是他们现在却觉得这种喧闹很温馨。
    那是只有亲人才能表现出的关怀和感情。
    而对久未归家的游子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家人的关怀更让人觉得温暖呢?
    年轻人之间的交流总是愉快而高效的,尤其是彼此都觉得很亲近的时候。
    再加上叶秋风的从旁介绍,很快,飘雪已经知道:大师傅一共有九名弟子,四男五女。
    大弟子,阮经文,男,入门最早,极善管理、经营,所以海市的一切日常事务都交由他打礼,是名副其实的管家,更难得的是,其为人和善,虽然贵为大师兄,却事事躬行于前,从不与人斤斤计较,更不会倚势压人,所以,在师兄弟中有很高的威望。
    二弟子,叶秋风,男,几乎和阮经文同时入门,两人年纪相当,阮经文稍长,所以二人感情极深,交情也是最为深厚。
    三弟子,紫薇,女,是入门仅晚于二位师兄的女弟子,性格刚毅,行事稳重,在众弟子中轻功最高。
    四弟子,晓晓,女,生就娇巧玲珑,却善于收集情报、信息,专门负责监测、报告江湖上的动态。
    五弟子,王禹昂,男,风liu倜傥,玉树临风,善于交际,现在主要负责海市在外面的商铺,也是唯一一个能经常出入海市的人。
    六弟子,沉香,女,为人乖巧可爱,性格温柔,极善女工与烹调。
    七弟子,袭文,女,是众女弟子中唯一一位不喜女装打扮的人,性格豪爽,经常女扮男装,并乐此不疲。
    八弟子,清屏,女,生得端庄大方,但略有任性,偶尔会发些小姐脾气。
    九弟子,宋和,男,入门最晚,但因勤于武事,所以功力已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因为女孩子们一旦凑到一起就会有说不完的话。
    现在,大厅中一共有六个女孩子。
    而六个女孩子,却绝不是两台戏那么简单,所以,几个男弟子只有在旁干瞪眼的份。
    先是沉香对飘雪的发式有了兴趣,然后又开始打听飘雪平时都用什么胭脂。
    而后,生性豪爽的袭文又自告奋勇的主动当起了向飘雪介绍海市情况的角色。
    “飘雪姐,其实这海市本来是一座死火山岛,不知何时停止了喷发,那年大师傅偶然发现了此地,便决意经营这里,多年下来,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飘雪这才知道,自己所看见的“深井”其实正是火山喷发留下的孔道,难怪那出口可以直通山外了。
    “这海市远远的看来就像一座海上的高楼,周围常年雾气笼罩,所以外人对这里的具体情形是一无所知。”
    “更加奇特的是,在海市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似乎存在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够轻易的使航船用的司南失灵,更有甚者,还能够把整艘的大船离奇的拖进深渊,所以,过往的船家无不对这里敬而远之,都谣传这里是魔鬼地带。”
    飘雪忽然想起了商船上那些船员似乎曾经为了什么争吵和不安,连忙问道:“那为何我们这次乘坐的商船会停泊在海市的附近呢?”
    “这个嘛,你就得问叶师兄了。”袭文笑着对飘雪道。
    叶秋风闻言微微一笑,有些难为情的道:“其实我也是假借了王师弟的招牌,要不那艘商船又怎么肯乖乖的听话载我们来这儿呢?王师弟,没想到你的招牌还真管用”。
    王师弟自然就是王禹昂,此时虽然是秋凉时分,但他手中还是轻摇着一柄纸扇。
    只见他“刷”的一声合上纸扇道:“师兄不必客气,小事一桩,小弟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说完,又“刷”的一声展开纸扇,慢慢轻摇,端的是风流倜傥,举止翩翩。
    “飘雪姐,别听他胡吹。”见飘雪一脸的茫然,袭文赶忙接过话头:“他呀,就会干些偷鸡摸狗,装神弄鬼的伎俩,说白了,就是那些商船都被他整治怕了,所以一看见他的标志,无不惟命是从。”
    飘雪这才明白个大概,微笑道:“这还是你王师兄的本事,你不知道,能让那些为钱不要命的商人听话办事有多难。”同时,又向叶秋风瞥了一眼,意思是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搞得鬼,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叶秋风当然明白飘雪的意思,可是在师兄弟前却只有装作糊涂,一言不发。
    这边的王禹昂连忙干咳一声道:“其实,只不过因为有时我们需要借助这些商船来运送一些必要的货物和信息,所以我只有略施小计,没想到,时间长了,竟也有了小小的名号,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他本来受袭文的抢白正要反驳,但听飘雪称赞自己,又觉得分外的受用,所以说完这些话后,手中的纸扇摇得更加优雅,却是一番“非常挂齿”的样子。
    飘雪道:“原来如此,我们还真是托了贤弟的福了,只是我看见那海市远远的被雾气所笼罩,怎么近了反而看不到了呢?”
    “这就叫,草色遥看近却无。”一旁的沉香声如银铃似的说道。
    飘雪点头称是,心中忽然想起了那个姓水的汉子,忍不住问:“怎么不见送我们过石林的那位仁兄呢?”
    袭文道:“你是说水叔叔吧,他可不是师傅的弟子,他是师傅从长江上带回来的怪人,听说以前还是什么帮的帮主,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就一直呆在这里,专门负责驾舟往返石林,接送客物。”
    飘雪道:“他好像不爱说话。”其实,她本来还想说你的水叔叔似乎有些目中无人,妄自尊大,但不知为何却没有说出口。
    袭文道:“是啊,水叔叔哪都好,就是不爱说话,不爱凑热闹,现在他一定在房里呼呼睡大觉呢,别人都叫他‘水塔’,依我看,还是叫他’睡鬼’更合适。”
    飘雪道:“过往石林,一定要乘坐那个小舟吗?那里虽然暗流汹涌,但是我看具备一定轻身功夫的人还是可以自由通行啊。”
    叶秋风早就知道飘雪一定会忍不住问这个问题,所以,连忙答话道:“其实过石林最难的倒不是暗流和石礁,而是石林中有股看不见的瘴气,任何人闻了这种瘴气,都无法运用内力,也就无法施展轻功,而水兄,却是天赋异秉,所以才能够驾舟自由往来。”
    飘雪恍然道;“我明白了,因为他练的本就是纯正的外家功夫,所以自然不需要内力,因而,那些瘴气对他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影响了。”
    “姐姐真是聪明,一下就想到了,我可是想了好久才弄明白这个道理的。”一旁的沉香忍不住露出钦佩的神色道。
    飘雪此时心里正在为自己的鲁莽而暗自懊悔,闻言微笑道:“其实,姐姐觉得香妹才更聪明,像香妹那样的厨艺和巧手,我恐怕一辈子也学不到呢!”
    听飘雪这样说,沉香马上红着脸缩到后面去了。
    飘雪接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里的一切都靠水兄一个人接来送往,未免也太辛苦了些。”
    “这个无需多虑,因为我们还有另外的通道,一些大件的货物都是通过那里运进来的,水兄只不过是负责一些小的物品和客人的接送罢了。”已经半天没说话的王禹昂一边摇着纸扇,一边有些得意的道,“只是因为这个通道不是任何时侯都能用,所以,暂时师嫂还无法亲见就是了”。
    众人说说笑笑,不觉天已微明。
    阮经文长身站起道:“叶师弟,众位师弟妹们,我已经叫人在偏厅准备了酒菜,为叶师弟夫妇接风洗尘,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众人这才发现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于是,一起哄声叫好。
    偏厅就在大厅的后面。
    地方不大,但却很别致。
    正中一张宽大的桌子上早已摆满了精美的小菜。
    还有几壶上等的美酒。
    酒是好酒,菜也是时令果蔬,一应俱全。
    飘雪不禁暗暗称奇,因为她知道这些东西运来这里该有多么的不易。
    众人纷纷坐下,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只觉得精神一振,连早晨的凉意也似退了好多。
    宋和忽然道:“叶师兄,听说你在江湖中的名头越来越响,剑法想必也是大有进步,不知什么时候能让我开开眼界。”
    众人齐声称是,毕竟是习武之人,一谈到剑,自然是兴趣倍增。
    叶秋风道:“师弟客气了,为兄这几年在外闯荡,侥幸小有声名,实是江湖朋友抬举,剑法嘛,却实在谈不上进步,哪及得诸位师弟妹们能常在师傅左右,聆听教诲,接受点拨。”
    宋和道:“小弟新创了一套剑法,正想让师兄指点一二,看看和外面那些江湖中的用剑高手是不是能较量一下。”说完,目光闪动,紧紧的盯着叶秋风。
    叶秋风微微一笑,刚要作答,一边的阮经文早已接话道:“宋师弟,我知道你勤于武事,进步很快,听说最近又新创了一套剑法,连师傅看了也点头称赞,那肯定是错不了了,今天我们只是师兄弟们谈心,不谈武功,来,我敬大家一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举杯,宋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大师兄说话却不敢不听,只好悻悻的举杯同饮。
    沉香道:“叶师兄,我真羡慕你,可以到外面去闯荡江湖,外面肯定比这里有意思多了,每次王师兄从外面回来,都会和我们说好多外面的新鲜事。”
    袭文也道:“是啊,我真想有一天也能像叶师兄那样,仗剑而行,当一个真正的大侠。”
    晓晓道:“只是,到那时,切莫忘了穿你的男儿装啊!”
    众人一阵哄笑。
    叶秋风道:“师妹,为兄可没认为闯荡江湖是一件多么好玩的事情,要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好多事,还是不要去经历的好。”
    阮经文道;“正是,所谓个人自有自的缘法,大师傅已经说过了,叶师兄生来就和我们不同,是命中注定无法和我们常在这里的。”
    叶秋风不禁对师兄投来感激的一瞥,道:“其实,我在外面,没有一天不挂念师傅和师兄弟们,只是,师傅说过我生来就不属于这里,否则,我真想在这里和你们朝夕相处,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阮经文道:“师弟,不必牵怀,虽然你常年在外,但师傅他老人家总是提起你,这次回来,就不妨多住些时日,我们也好多聚聚。”
    紫薇道:“叶师兄,我知道师傅他老人家一直认为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我真不明白,他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漂泊在外。”
    叶秋风只觉得心中一阵难言的酸楚。
    他想起了小时候如何被师傅收养,师傅又如何传他武功、授他剑法,讲做人的道理。
    他想起了小时候和师兄弟们一起玩耍,习武,也一起闯祸,受罚,那时的师傅虽然很严厉,但是却毕竟可以常在身边。
    他想起了十八岁那年,师傅将他单独叫到身边,让他一个人去江湖闯荡,并说是天数如此。
    他想起了自己那一次哭得伤心欲绝,但却没有办法的样子,也想起了师傅眼中那深深的不舍与无奈。
    如今转瞬已是快三十年,但那过去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想到这里,叶秋风举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飘雪,目光中已满是怜惜。
    阮经文抬手在叶秋风肩上轻拍道:“师弟,我们虽不能常见面,但我们却总是能及时得到你的消息,知道你没事,我们大家也就都放心了,只是,这一次,将近三年时间你音讯皆无,着实让我们担心了一场。”
    叶秋风看着师兄道:“师兄,是我不对,害大家为我担心了,但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阮经文道:“我明白,师弟不需多言。”
    “我明白师兄当然有他的苦衷,不过能三年让我得不到一点线索,师兄还真是好本事啊!”说话的赫然是王禹昂,此时他的纸扇已交到了左手,右手正拿着一双竹筷。
    阮经文道:“王师弟,我看你有点醉了,快去休息一下吧。”
    王禹昂忽然哈哈一笑,起身道:“师兄,我没醉,我就不懂,为什么师傅说只有叶师兄才是命中注定去外面闯荡的,难道我们这些师兄弟都没有本事?”说着,摇摇晃晃的向叶秋风走了过来。
    阮经文的眉头一皱道:“王师弟,我看你已经醉得不轻了,连师傅的话都忘记了,还不快去休息。”
    王禹昂闻言却不答话,已摇晃着到了叶秋风的身边,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只见王禹昂伸筷在盘中夹了一片乳鸽,边笑边道:“师傅的话我当然没忘,来,为了师傅的话,叶师兄,我给你夹菜。”
    说着,手腕微抖,竹筷已向叶秋风而来。
    别人还没有觉得怎样,叶秋风却觉得那竹筷已笼住自己胸口几处大穴,等竹筷更近,竟带着丝丝的破风之声。
    想那竹筷能有多大重量,如果不是惊人的速度,极强的内力,焉有破风之理?
    一边的阮经文坐的较近,似有觉得不对,连忙疾呼:“王师弟,不可。”想要出手阻止,但因事发突然,为时已晚,那竹筷已接近了叶秋风的胸口,几乎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秋风的右手已有了动作。
    就是拿着酒杯的右手,忽然扬了起来。
    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像举杯喝酒一样自然,不着一丝痕迹,但却正好迎上了袭来的竹筷。
    众人只听得一声奇特的脆响,王禹昂的竹筷已贯穿了叶秋风手中的杯底。
    这是怎样的速度,又是怎样的力道?
    竹筷虽然贯穿了杯底,但其势也只是稍顿而已,威力依然不减。
    叶秋风手腕又轻轻一翻。
    王禹昂只觉得一股奇特的力道从竹筷传来,手中的竹筷已随着酒杯不由自主的偏向了一边,筷锋一偏,灌注在竹筷上的力道立刻消失于无形。
    王禹昂连忙沉肩坠肘,同时力贯于掌,手指一张,那酒杯已被竹筷挑得碎开。
    然后,更不停顿,竹筷一摆,再次袭来。
    叶秋风手中杯刚一碎裂,竹筷又至,这次来势更急。
    危机中,叶秋风手中竹筷也已出手,这一次却是左手。
    倏忽间,二人手中竹筷已交了数招,但却绝没有一丝碰撞。
    那是因为二人见招拆招,见招变招,一旦见对方已洞悉自己意图,自己的招式也立刻随之改变。
    但二人变招的速度委实太快,所以几招弹指而过,但竹筷却没有真正相交。
    王禹昂竹筷突然一缩、一伸,招法大变,这一次竟隐然带着剑意。
    他已经将剑法通过手中的竹筷使出,此时他手中竹筷实与利剑无异。
    叶秋风更不答话,趁王禹昂竹筷伸缩之机,早已筷交右手。
    这一次两人的招式又有所不同,开始大开大阂,竹筷所激起的风声也终于清晰可闻。
    众人知道两人正在比试高深的剑法,随时都可能分出胜负,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毕竟,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见,大家也想看看叶秋风的剑法到底精进到了何种程度。
    转瞬间,二人已交手数十招。
    只见叶秋风越打面色越是镇静,手中的竹筷也越是挥洒自如。
    反观王禹昂却是面色凝重,手中的竹筷也是越使越快。
    看起来仿佛是王禹昂的竹筷更快一筹,频频进招。
    但在座的都是个中高手,却知道王禹昂已处了下风。
    要知道,坚而易脆,极则难久,这种打法实在是大耗体力。
    果然,一会儿的功夫,王禹昂的额头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手中的竹筷却是速度丝毫不减,连桌上的杯碟都在微微的震动。
    王禹昂不禁暗暗叫苦,他知道到自己现在已完全被叶秋风所牵制,手的竹筷早已不是主动进攻,而是不由自主的跟着叶秋风的竹筷闪转舞动。
    他感觉叶秋风手中的竹筷似乎产生了一股粘力,正牢牢的一点一点的吸引自己的竹筷。
    而自己为了不致竹筷脱手,只能是逐渐加力相抗。
    但要知叶秋风的竹筷只是轻轻一动,王禹昂的竹筷就要画好大一个弧,只因叶秋风早已掌握了主动、所以竹筷每次都像是在对手所画的圆弧中心运动。
    一个在圆心,一个在弧顶,两者的运动距离差别何止一点,更何况是在两个用剑高手之间。
    王禹昂已觉得自己正逐渐脱力,他知道自己如果再硬撑下去肯定会深受内伤,他已决定放弃认输。
    但此时叶秋风的竹筷忽然慢了下来,就像是飞速旋转的车轮忽然慢慢停了下来。
    圆心的竹筷一慢,弧顶的竹筷也立刻跟着慢了下来。
    王禹昂觉得自己快要脱手的竹筷终于脱离了对手那步步蚕食的吸引,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说不出的轻松、舒服。
    此时,叶秋风竹筷的动作忽然变得极慢,就像是一个食客因为不知道该吃什么而持箸犹豫。
    王禹昂的竹筷也变得极慢,但却只能在叶秋风的竹筷周围试探,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正在把每一次的攻击消解于无形。
    如果刚才二人的动作是电光火石,那么现在他们的动作简直可以用迟缓呆滞来形容。
    二人的每一招、每一个变化都是那样缓慢,每个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似乎没有什么特别。
    但王禹昂却知道叶秋风的竹筷实已占据了绝佳有利的位置,进可击,退可守,自己的所有招式变化、进攻路线无不在对方的掌握中。
    更可怕的是,王禹昂忽然感到自己的每一个变化似乎都给对手留下了攻击自己的缝隙和时机,自己的变化不但无法攻击对方,却随时都有被反攻的危险。
    王禹昂却没有办法停下来,他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来,则势必破、气必馁,那时对方的攻击就会如附骨之蛆随之而来,自己绝对无法抵挡。
    叶秋风的动作越来越慢,竹筷只剩下微微的颤动。
    但王禹昂感到的压力却似乎越来越重,因为此时叶秋风的劲力已近乎圆满,他的攻击姿态实已到了接近完美的程度,如果此时一击,必然是石破天惊。
    王禹昂知道,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他现在无疑就是一只砧板上的鱼,只能等待别人的宰割,根本无法反抗。
    叶秋风的动作终于慢到逐渐静止,也许此时才是威力最大的一刻,就像是拉满了弦的弓,蓄满了水的坝,一旦动作便不可阻挡。
    王禹昂只觉得自己的冷汗已湿透。
    幸好,这时旁边一只酒杯伸了过来。
    正好在两双竹筷的中间。
    王禹昂只听阮经文笑道:“两位师弟好本领,为兄真是大开眼界,我敬两位一杯。”
    王禹昂平时对自己的这位师兄并没有特别的好感,总觉得他处事太过优柔,似乎还稍显软弱。
    尤其是说话,似乎总是一本正经,老气横秋。
    但现在,他却觉得阮师兄的话实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声音。
    只因,随着这话伸出的酒杯,已自然的化解了两双竹筷之间所有可能的变化与力道。
    王禹昂知道自己终于完全解脱,勉强回到座位,颓然的放下竹筷,却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他似乎听见叶秋风正起身笑道:“师兄过誉,小弟刚才献丑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左手的纸扇终于落在了地上。
    付桓旌御行着自己的轩辕神剑,携带着聚魂宝珠,不一会儿便到了八百里黄泉之地。
    付桓旌对迎面而来的孟婆仙女,十分心诚的道明来意。
    “渡化厉鬼,只待风起,花开即可。”孟婆仙女解释道。
    就这样,付桓旌在这八百里的黄泉沙海,硬生生的陪孟婆仙女等了一十八年。
    旭日东升,离殇风起,紫棠花开,聚魂宝珠内的万千厉鬼,终于被渡化轮回转世去了。
    言尽于此,风起后花开,十八年已过。
    自从上次暗侍浮屠化身为寰海阁的阁主云邈真人,与爱徒付桓旌见过一面后。他剑神铁浮屠,已经一十八年不见爱徒了。
    通过阮晴婷的飞鸽传书,铁浮屠知晓了爱徒,被那可恶的孟婆仙女欺骗了一十八年。
    原来渡化聚魂宝珠内的万千凶煞厉鬼,无需等待离殇风起,紫棠花开,只需她孟婆仙女的一滴清泪即可。
    却不曾想,孟婆仙女相思已故的王生久矣,更何况她孤身一人空守,这人迹罕至的八百里黄泉沙海,实在是过于孤寂落寞了。
    于是,孟婆仙女哄骗付桓旌留下来,陪她度过了这难能可贵的一十八年。
    现在已是上午。
    虽然是在山内,阳光还是很强。
    但大师傅的书房却显得很幽暗。
    也许大师傅本来就喜欢这样的氛围。
    也许只有这样的环境才更有利于大师傅思考、静禅。
    好多人甚至承认,他们只有在晚上才能真正的静下心来去做一些事情。
    因为,阳光可以给人带来温暖,却无法使人保持冷静、宁谧。
    书房中只有一把椅子,唯一的一把。
    大师傅正坐在上面。
    他的左手侧有张长长的书案。
    上面除了一些书,还有几捆用黄绫裹得很好的长卷。
    晓晓就垂手站在书案旁,长卷后。
    不用说,一定是大师傅叫她来的。
    因为她掌管着海市所有的外界信息。
    叶秋风明白大师傅已经知道了他此次回来的原因。
    除了把飘雪送到这里,还有就是为了能够多了解一些关于“吾苑“的情报。
    了解情报,当然离不开晓晓。
    果然,大师傅第一句话就是:“风儿,为师知道你这次回来是和一个叫‘吾苑’的组织有关,现在,就让晓晓把她掌握的情况都告诉你吧,晓晓,你就向师兄讲讲。”
    晓晓答了一声是,然后正色道:“叶师兄,我一直负责监测江湖中的各种信息和动向,这个叫‘吾苑’的组织,我已经注意跟踪了有半年的时间,这些就是我们搜集的情报。”晓晓指了指书案上的黄卷。
    “这就是这个组织的人员构成,”晓晓打开了第一个黄卷,上面画着类似金字塔一样的图案,每个塔阶似乎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组织里人员共分十个等级,由高级向下呈金字塔形层层负责,我们知道现在比较高级的是一圣,二使,五奇,八大散人,另外下面还设有舵主、堂主、香主,总之,等级森严、组织严密。”
    “二使,来自西域,两人本是孪生兄弟,后又师出同门,都学了一身上乘的邪门武功,为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个人称‘性本恶’,另一个人称‘性本善’。”
    “五奇,又分为金、木、水、火、土,每个人不但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而且性格、行事的作风也是大不相同,更令人头疼的是,他们有一套‘五行阵法’,按照五行的原理,五个人默契配合,端的是厉害无比。”
    “八大散人,据我所知有云中仙、酒中仙、桃花仙、终南仙、诗中仙、无心人、相思客以及黄玉侯。”
    “至于下面的十三个舵主、五十四个堂主、三百六十五个香主,每个也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晓晓说完,掩上了书案上的黄卷。
    叶秋风道:“不知他们的首脑、一圣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晓晓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两人的身份极其隐秘,我们没有一点线索。”
    叶秋风吃惊道:“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晓晓道:“是的,毫无线索,这两个就像是根本不存在的人。”
    叶秋风的内心实在是吃惊非小,因为他了解海市搜集情报的能力。
    要知道虽然晓晓从不踏足海市之外,但是海市在外面却有一大批组织严密的探子和眼线。
    这些人每个都有自己的固定职业、公开的身份,可以说是五行八作,无所不在。
    平日里他们都过着各自的生活,但是一旦接受任务或了解到什么新的情报,他们就会充分利用自己的职业、身份之便传回给海市。
    当然,他们每个人都不知道这些情报要传去哪里,因为他们只是和有限的几个人接触,所以对海市也是一无所知。
    至于机构的组织、成员的安排,以及消息情报的汇总、分类、甄选,具体负责的主要是王禹昂。
    因为只有他才能经常出入海市,所以比其它人都更便利。
    总的来说,消息从外界传来海市主要是通过三种途径:第一种就是王禹昂亲自带来,第二种就是通过一些货物、书简的方式传递,第三种也是最奇特的就是通过“飞鱼”传递情报。
    说起来,“飞鱼”有些像是寻常所说的“信鸽”,只不过因为海市的特殊地理环境限制所以无法使用信鸽,但是却也让晓晓他们找到了另外一种办法“飞鱼”。
    那是一种奇特的鱼,外形和普通的鱼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它们却又一个奇特的习惯,那就是无论它们平时到哪里栖息、觅食,每次都要固定来海市下面的一个天然水池产卵。
    晓晓他们也是经过很长时间的研究才发现了这个规律。
    现在他们已经掌握了这种鱼的生活习性,并且能够人为的控制它们的产卵期。
    就是说,只要能够在时间上安排和推算出每条“飞鱼”的产卵期以及到达海市所需的时间,这些“飞鱼”就会极其守时的将所需的情报带回海市。
    当然,一些重要的情报都要经过一种秘密的文字转换处理的,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信手涂鸦、毫无意义之作,可是,一经晓晓转换、还原,就又变成了极其宝贵的信息。
    叶秋风知道经过这些年苦心的经营,海市的情报组织已比以前更加精密、更加庞大,收集情报的能力也是更加强大。
    但是,如此严谨的组织却得不到一丝关于“吾苑”首脑、一圣的信息,这不能不让人吃惊。
    “风儿,现在你知道你将要面对的对手是如何的可怕和难缠了吧?”刚才一直沉默的大师傅此时忽然说道。
    “是的,大师傅,风儿知道。”叶秋风道。
    “风儿,你也不用太过忧虑,要知道再严密的组织也有破绽,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秘密,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罢了。”大师傅道。
    “‘吾苑’虽说只是刚刚崛起,但却似乎是经过了精心的准备和筹划,所以,发展和壮大的速度非常快,现在,不但危害了当地百姓的正常生计,而且触角也正在向武林中的各大门派渗透,早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如果你能够查到关于‘吾苑’的更重要的秘密,并且能够尽你之力加以阻止的话,那么对于日后江湖、天下苍生,都是一种好事。”
    “师傅曾和你说过你的命数与别人不同,也许这就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所谓,该来的总会要来,既然他们已经找上了你,你也就只能是避无可避,只有迎头痛击了。”
    “为师已经和你王师弟打好了招呼,要他尽可能的从旁协助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尽可以向昂儿开口。”
    此时的大师傅,似乎已与房内的幽暗融为一体,而他的话却是清清楚楚的传来。
    “是的,风儿知道,风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叶秋风恭敬的答道。
    “为师已经知道了你和昂儿酒席宴上较量的事,你也知道,昂儿聪明能干,只是太过于好胜,你这个当师兄的还是要让着点。”可能是刚才的话题太过沉重,大师傅突然聊起了家常。
    “你知道为师就收了你们几个弟子,你们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是机缘使然让我们做了师徒,你们每个人所学、所长都有所不同,为师只是因材施教,对你们绝无偏颇。”
    叶秋风和晓晓都恭敬的听着,他们当然知道师恩的伟大。
    是师傅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和一生。
    不然,他们可能只能到处流浪、沿街乞讨,或者早已饿死、冻馁在街头。
    因为他们本就是无人关心的孤儿,甚至那时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活着是一件多余的事情。
    直到他们遇到了大师傅,他们才知道原来生命还有很多活法,活着不但是为自己,更可以为别人做很多事情。
    两人的眼中已有了泪水,连飘雪都能感受到这份名为师徒,却比父子、父女更深的感情。
    “为师希望你们都能善用自己所学,为他人,为江湖出一份力,只要你们师兄弟们团结在一起,互相取长补短,必将是无往而不利。”不知何时,大师傅的语气慈爱了好多。
    叶秋风和晓晓点头称是。
    “来,雪儿,让大师傅看看你。”大师傅忽然向飘雪摆手道。
    “是,大师傅。”飘雪连忙顺从的走到了大师傅的面前,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直觉得大师傅很是亲近。
    “雪儿,听说你本是华山大弟子是吗?”大师傅道。
    “是的,雪儿正是华山掌门清绝恩师的不孝弟子。”飘雪低声答道。
    “这就对了,乍看见你,大师傅我就一直奇怪,你本来应该有深厚的功力,可却丝毫不会武功,现在终于是彻底明白了,我听那水老大称赞你虽然不会武功,但却胆色过人,其实他哪里知道你过去的真实身份呢?,说起来,那水老大可是不会轻易夸奖一个人的。”大师傅颔首道。
    飘雪知道大师傅说的水老大,一定就是水塔,那个划船的汉子,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大师傅面前夸奖自己。
    她本来以为自己在言语上冲撞了他,他一定记恨于心,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小看了人家,大家都说他古道热肠,看来确有其事。
    “大师傅,雪儿我……”飘雪欲言有止。
    “大师傅都知道,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大师傅疼惜的摆了摆手,用右手食中无名三指轻轻的搭上了飘雪的手腕脉门。
    叶秋风知道大师傅这样做一定是必有深意,飘雪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只见大师傅的眉头逐渐舒展,后来眼中更是现出了一丝喜色,然后缓缓的将右手移开。
    “孩子,你觉得你师傅清绝对你如何?”大师傅向飘雪道。
    “师傅对弟子恩重如山,弟子一直不敢稍忘!”飘雪恭敬的答道。
    “好,那就好。”大师傅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孩子,你要知道天底下没有不疼自己徒弟的师傅,你师傅清绝也是如此。”
    “是,雪儿明白。”飘雪道。
    “明白就好,你要记住,师恩重于泰山。你更要记住,凡事都有因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大师傅语重心长的道。
    “雪儿知道,雪儿一定不会忘记大师傅今天的教诲。”飘雪道。
    “好孩子,风儿果然没有看错人。”说完,大师傅对一旁站着的叶秋风道;“风儿,现在是到了该看你二师傅的时候了,他马上就要出关了。”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此地是一座小型的城镇,但是由于地处南来北往的要冲上,故此地虽然看起来并不雄伟,但是仍然很是热闹。此地最有名的一座酒楼便是仙客居,其菜的味道那是自然极品。其最主要吸引江湖人士的地方还是它那不成文的规矩:1.不得在里面动武.2.只要你能付得起一种菜的价钱,那你就可以在里面吃那份菜吃上一天。3.不管你说什么,仙客居都没有听到过。当然,江湖人士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好的脾气,有的要以他们的暴脾气,仙客居不知道烂多少回了,能形成这种不成文的规定,还是因为前几年发生的一些挑衅仙客居的事件,毫无疑问都是以那些颇有势力的“主角”莫名失踪而告终,却没有见到有谁来追究而不了了之,之后就再也没有谁挑衅仙客居的规矩。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所以仙客居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大厅里有一桌一副镖师模样的人,他们共有三人,一个长得颇为清瘦,一个络腮胡须的大汉,另一个是看起来很斯文,他们穿着锦袍,左臂肩膀上有一个镖字。
    “你们知道吗?那个名叫地魔门的门主三天前被人杀了?”当酒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个颇为清瘦的镖师对他的同伴说道。
    “是吗?”他的一个同伴显然不可置信,接着说道:“那个地魔门的门主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一身魔功威震四方,并且此人心狠手辣,不管是**白道的人都不愿触他的霉头,咱们走镖的人,最害怕的就是遇到这种主,谁有那个胆子去杀他呢!”那个络腮胡须的大汉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你别说他的首级已经不知所踪了。”
    “我骗你干嘛,真的确有其事。我这趟镖就是要路过地魔山,花费了我好大的劲才回来了。而且地魔门门主的首级真的不知所踪了”那个清瘦的镖师又说道,“听说地魔山附近都乱了套了,门主一死,手下人争权夺位的人都将地魔山附近都掀翻了,他们美其名说寻找凶手,其实都在暗中铲除异己,好登上门主的宝座呢!”
    “此事,我昨天也听说了。”那个看起来很斯文的镖师说道,“此次你们护镖路线不一样,林大他护的镖又比较远,才回到这城中,消息不通也属正常,而且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能讨论的事情,要记得祸从口出。”
    “是,少镖头。”那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了,我们出来吃得也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不然爹又得怪罪我等了。”说完,那三人付完账便出了酒楼。
    虽然他们谈论的声音较小,但是还是被周围的人听到了。
    在其邻桌一个人小声地对自己的伙伴咨询道:“你说,刚刚那三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地魔门门主,真的被杀了?而且首级还不翼而飞?”
    “当然是真的,肯定是真的啊!就说你孤陋寡闻了,而且你知道刚刚那三个人是谁么?他们可是林家镖局的人,那个看起来很斯文的那个人,就是林家镖局总镖头的儿子,林镇东。这主可是一位年轻俊杰,他都证实的消息怎么可能有假?恐怕过不了几天,满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个消息的。”
    正在这时,走进来一个看起来像是算命的老头子,看起来六七十岁了,但是精神很是矍铄,他右手拿着他的招牌,就是一根木杆上挂着一块白布,正面写着一副对联:手一掐趋吉避凶,心一动化祸得福,横批,张半仙。白布背面画着一个阴阳鱼。左手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眯眯地走进来,虽然有种仙风道骨的味道,但是那个笑眯眯的样子总让人觉得他不怀好意。他恰好听到了刚刚的谈话,于是故作神秘地说道:“此些事都是道听途说罢了,而且早已过时了。”
    此刻大厅里面一位看起来很有兴趣的纨绔子弟模样打扮的人说道:“老头子,别以为你一副算命先生的打扮就显得很高深莫测了,你充其量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神棍罢了,你能知道什么最新的消息?”
    算命先生一看就是人精,他当然看出来了那个纨绔子弟对这些江湖中的事很是有兴趣,于是便说道:“那山人就告诉你们,地魔门门主的确是被人杀了,而且他的首级并不是不翼而飞了,而是被凶手给带走了。”算命先生瞟了一眼四周的人,看到周围的人都望着他,心里暗想:今天的饭钱又有人包了。然后他自顾自很高然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还有你们更不敢相信的事,就在昨天夜里,正玄宗宗主也被人杀了,而且头颅一样被人摘走了。”说完,他便不说话了,径直走到一个空桌上喊道:“小二,上菜。”
    这时,那位纨绔子弟接着喊道:“小二,好酒好菜都给端上来。”说着,便跑向那位算命先生,“先生,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会不会您老是在唬我们呢?”
    “哼,山人一大把年纪了,还用得着骗你们这些小屁孩儿?三天前,山人夜观天象,发现天狼星暗淡无关,忽隐忽现,便已察觉有一个**大佬将要消亡,那时我正在地魔山附近隐居,便欲到地魔门一探究竟。结果我刚一到地魔门山门,便觉得里面有人出来,便藏在一旁,结果果不其然就看到一道黑影从地魔山山门中冲出,手里还提着一个球形的包裹,还滴着水似的。紧接着,便听到地魔山门中吵闹异常,然后从门中冲出数到人影,后面跟着大队人马朝各个方向奔去,山人担心惹祸上身,便也就离开了,第二天我便打扮了一番从一位地魔门的门徒口里套出了地魔门门主身死的消息,才想起那天晚上的包裹原来是滴着血的首级。”
    “这么说来,这消息看起来是真的了!”那个纨绔子弟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深以为为然地说道。接着他便又说道:“那您又怎么知道正玄宗宗主遇害的呢,正玄宗宗主也不是一个泛泛之辈啊。”
    “不说了,山人刚刚从正玄宗那边过来,又饿又渴……”
    那算命先生还没有说完,那纨绔子弟便冲小二喊道:“小二,**怎么这么慢?快,好酒好肉给我端上来,算我头上。”接着便一脸谄笑地对算命先生说道:“先生,好酒好肉马上就端上来了,您就先说说,您又是怎么知道正玄宗宗主遇害的呢?”
    “好吧,看你这么想知道,而且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得到地魔门门主身死的消息后,我不敢在地魔山附近多呆,担心受到牵连,便连夜赶路,想离开地魔山,就在地魔门门主身死的第二天晚上,我露宿野外,又观起天象,看到紫微星光芒黯淡,并且隐隐西坠,我便一想,紫薇,帝星也,帝星也就代表着正义的领袖,我暗自一思,方圆百里,能称得上正义的领袖的人,除了正玄宗宗主,还有何人?于是,我便星夜兼程地往正玄宗赶。
    此时,小二已经端上了好几盘菜了,算命先生便趁着听可客还在思量中,便端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吃了好几口了,旁边一桌的人已经醒了,然后好奇地问道:“那老先生,您赶到了么?”
    “口都说干了,都没有酒解解渴……”算命先生说到这故意一停。
    刚刚问的那个人立马脾气就火爆了,不过不是对算命先生,却是对饭店小二:“小二,快点上酒啊,**小时候母乳没喝足吗?这酒钱大爷我包了,上最好的酒,快点!”
    小二那个委屈啊,咱娘就给咱生了两条腿啊!
    算命先生喝了一口酒,然后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句:“好酒啊!”然后看了一眼请他喝酒的人,然后又看看周围眼巴巴地望着他的那些江湖人士,然后慢吞吞地说道:“赶倒是赶到正玄宗了,不过还是晚了一步。”说完后,就听到周围有一人叹息:“正玄宗宗主可是一代豪杰啊,惩恶扬善,锄强扶弱,皆为人人称道,而且他武艺高强,方圆百里之内,难逢敌手,怎么就遭遇这样的毒手了,是哪个天杀的王八羔子。老子要是知道了是谁,一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祭奠宋正宗大侠的在天之灵”。刚叹息完,就听到另一处有一个声音发出来:“我看你还是算了,连人家宋大侠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你去怕是被人一个手指头就捏死了”。说完,周围人一阵哈哈大笑,刚刚那叹息的人脸上挂不住,然后一拍桌面就站起来,“你丫这是瞧不起我啊,信不信我一只手捏死你啊?”“我还真就不信了。”刚刚说话那人也一拍桌子站起来。
    “臭小子,你怨恨欺骗你的那位孟婆仙女吗?”暗侍浮屠问道。
    “师傅,都过去一十八年了,往事早已随风飘散。徒儿怨恨她如何?不怨恨她又如何呢?只会平添烦恼罢了。”付桓旌释然道。
    “臭小子,那可是一十八年啊!她孟婆仙女阻你修行,碍你历练,你当真愿意就这么算了吗?”暗侍浮屠不甘心的问道。
    “师傅,天大的机缘福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付桓旌不耐烦道。
    眼见爱徒心境坦然,无怨亦无忧,暗侍浮屠满脸堆笑的离去了。
    言尽于此,湖心亭垂钓,无怨亦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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