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了玄义庐的医生,现在林夕的身体保障,已经没有御医在侧,所以,只有曾经照顾过林夕的慧娘和珍娘他们能够勉强按照以前的方式来照顾。

    玄义庐只短暂存在了不过三天而已。

    慧娘和珍娘把林夕扶进了内舱。

    珍娘立刻出来对涂熙才和唐翰林说:

    “涂指挥、唐翰林,上人又晕过去了,我们看,恐怕是过于劳累伤神。慧娘说让我们立刻准备再次施救。但是这样一来,全船、玄义卫还有将作监,以及外围的两队搜索队,还有驻防,就没有办法调度了。”

    涂熙才当仁不让,立刻接口说:

    “珍娘,你们放心,上人安危是第一位的,我们即刻做两种准备。

    一种是上人如果暂时没有醒过来,我们保留玄义号最基本的行动力量,逃出海峡,向南下向北,走的时候,带着渔船一起走。

    另外,就是如果太后的宝藏物资找到了,咱们玄义号只需要恢复船帆和煤炭,整个海峡没有一条船使我们的对手,如果还找到了猛火油,说句妄言,咱们两座高台再加上热气球,轻轻松松把伪元海船、陆战,少个精光,也不是做不到的。”

    珍娘福了一福:“如此就有劳涂指挥了。”

    唐翰林说:“上人吩咐的很多精细将作,一时恐怕还有出来的,我倒觉得,这些利器,上人既然如此急迫吩咐,想必是有大用的。我觉得让大匠们,尽可能加快,做成或者遇到困难,都带着来候着,并且先写下问题,若是上人万一清明,可以即刻做些吩咐。这方面,宋指挥你有什么意见?”

    将作监指挥宋敖兴说:“唐翰林倒是高瞻远瞩,审视得当,我这就吩咐下去。另外,上人喜好用图版和图纸,方才许多图版装了图纸,我怕这些不够,因为那些图纸,如果拆卸下来,恐怕一时也容易损毁。”

    唐翰林说:“宋指挥这个意见是极好的,不是专业的,断然想不到这些个问题。”

    宋敖兴说:“好,我让他们成品都拿出来,半成品也尽量做最后的组装。”

    涂熙才说:“我看上人做的冷光电板,甚是有趣,你们将作监能不能再多做几块?”

    宋敖兴脸立刻就垮下来:

    “涂指挥,这个呢,真的不是我们不想做。

    这个,一来呢,上人胸有沟壑,所思所想,我等琢磨,一时半会,恐怕是琢磨不了的。

    这个第二嘛,我们就算是看了上人给的图纸,要想做好,有些东西,也不甚明了,便是上人手把手教,也不容易。

    有些我们好歹可以做了,比如伏打电池堆,还有望远镜,这些好歹能够用。

    冷光电板,我们看上人做了两次,两次还是不一样的。

    我方才依稀听到上人说,侥天之幸,可见,若不是上人德天所授,恐怕也是难以仓促之间就成了。

    那材料,说来虽然不便宜,但是用料并不多,可见成品原料费用,还是可期的。

    我听慧娘说,上人神通觉远,杳渺微察,似是我等凡夫俗子,还需要假以时日。”

    唐从容翰林也说:“这个倒是说得通了,要不然,天下妖孽如斯,还给人活路不给呀。”

    说着说着,这个唐从容倒开怀大笑起来。

    ......

    伪元李恒所部旗舰,李恒走来走去,已经把杯子摔坏了十好几个。

    舱门外传来一声:“禀将军,紧急军情。”

    李恒对副将一努嘴,副将打开舱门,做了个手势,让传令兵进来了。

    传令兵匍匐匍匐行了大礼。

    李恒骂了一句:“只管将来,情况如何?”

    传令兵吱吱呜呜:“回将军的话,关冲崖下,有消息传来,吐鲁克将军和张珪将军已经登上陆地,数个时辰,现在,只是宋兵元兵犬牙交错,天太黑,大家燃放篝火,又多在险地,据说四面钉和陷阱,现在连自己人都搞不清楚,双方都给对方下了很多机关。就是到了天亮,那个地方面,不是大亮,也决计不敢走动。双方都太近了。如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咱们的探子多方探查,别的不说,咱们派出的五百多个侦查小队,能回来的,不足一百。一百里面,到了岸上的,也不过十几支而已,十几支踏出三里的,就两支,这两支,本来都有两个什,现在加起来,还不足以个伍。”

    李恒一脚把传令兵踹翻:“他娘的,都是废物!”

    传令兵哀嚎着:“将军,将军,饶命呀,弟兄们折了好多,都是毁在靠近关冲三四里到岸边。”

    李恒又问:“关冲崖上面,那个火光爆炸,究竟怎么回事情,可曾探得?”

    传令兵说:“众说纷纭,这也是奇怪得地方,咱们上另外一些万户的船上,旗舰和巡防船的说法,就不一样。靠近关冲的和远离关冲的,又不一样,而且,似乎还有一些谣言。”

    李恒道:“越传越乱,真真气死我也。”

    副将对李恒说:“李将军息怒”

    接着对传令兵做了脸色:“你把情况细细说来。不要漏掉一丝细节。”

    李恒不耐烦地说:“让那两支探查队的队长直接来问话。”

    传令兵愣住了,没有动,李恒又是一脚踹上去:“耳朵聋了吗?”

    传令兵这才明白,赶紧自己乖巧地打了个滚:“李将军,卑职冤枉,两个什长都战死了,副什长也战死了。五个伍长也战死了,说是剩下一个伍,其实还活着的,能回话的,也就是两个了。”

    副将恨铁不成钢:“那也传过来,你等什么?”

    传令兵支吾了两声,终于啥也不说,跑了出去,足足等了半袋烟,舱门打开,却是两幅担架,满身的血污和腥臭,李恒也是见惯战阵的,走上前,温言慰问道:“你们可是到了关冲崖岸上的豪杰?”

    两个兵丁听到这样一句,就觉得死也值得了:“回将军的话,卑职率队冲进关冲崖岸上,那里现在是死地呀,伪宋的兵就像疯了一样,不知道那里就出在,而且那里地形复杂,灌木丛也没有烧尽,据有些百户和千户说,此前应当上去过至少三四千,好像有一段,伪宋已经投降了,空出道路,吐鲁克将军和张珪少将军都带队上去了。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变故,抱着了,石头泥块,尸体,就像雨水冰雹一般。地动山摇。我们好像还有好几个船队从四面上岸,不过伪宋的兵船比我们多多了,故而慢慢地好像又被他们扳了回去。”

    李恒直接问:“你们做的很好,说有些谣言传出来,是什么谣言?”

    另一个兵丁说:“这个,有谣言说,吐鲁克将军把张珪将将军送给伪宋张世杰,借刀杀人,说是这次战役汉军所得俘虏军器军资太多,若是都论功行赏,大元的贵族,就太亏了。”

    李恒说:“胡说,这种话你们也传?必定是伪宋的假消息,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好让他们能够苟延残喘。”

    兵丁说:“将军,这个话,我们是听几处蒙古达鲁花赤,百户、千户、上千户各色的下人俱各在说,而且亲眼又见到蒙古兵船撞沉汉军船的,如今关冲崖以及周边海域,各船都熄灯,只凭着海上燃烧的船,相互辨识。”

    另一个兵丁说:“我们基本都说着蒙古话闯过去,有几处,汉兵杀蒙古兵的,也有,只是不完全知道,真的是元军汉兵,还是伪宋汉兵假扮的。”

    副将说:“服色一样,那么船呢,旗号呢?”

    兵丁说:“大人,您忘了,咱们大元在这里有一艘自己造的船吗?不都是汉军的船,一样呀。至于说到那旗号,打到这会了,黑灯瞎火,到处烟尘,旗号真假,已经难以分辨,若是有心造假,说不定比真的还要真呢?”

    副将说:“伪宋缺乏裘皮,他们大多数是袍子。”

    兵丁说:“我的大人呢,现在,若是只要几件裘皮,就是在海里现捞,不到一刻钟,兴许就捞出一个什的衣服。海里的死尸太多了。”

    李恒说:“这些都很好,可知道吐鲁克和张珪真实下落?”

    兵丁说:“将军,我们综合了一下几处的消息,吐鲁克将军和张珪将军,应当是上了关冲崖,之后的事情,完全不知道,不能确认,也没有人来传令、传消息,传令兵都快死绝了。

    但是,都说在南端海岸红关垭那里,伪宋正在建设一个新的营垒,肯定是意图反攻,他们一直在发九连环,后半夜到凌晨,发的间隔大了,但是一直没有停,都说天亮以后,必然有大动作。不然不能这么大张旗鼓,仿佛死心塌地一般。”

    李恒问:“可知道都元帅下落。”

    另一个兵丁说:“没有确切消息,但是,都流传,说是被龙息喷死了。”

    李恒气的作势要打,副将一看,连忙握住李恒的手:“将军,两位勇士,都已经身负重伤,恐怕禁不住。您心中焦急,要打,打我吧。”

    李恒恨恨地停下手:“我打你作甚?真是憋气。”

    副将看李恒没有动静,悄声问:“将军,要不然,让两位勇士先下去救治。”

    李恒点点头:“是了,赶紧施救。”

    担架抬了出去,李恒说:“把瞭望的梢头再叫进来。”

    不一会,副将领着梢头进了舱门:“将军,小可有礼了。”

    李恒说:“免礼,情况如何?”

    那梢头说:“回禀将军,就是一个字——乱。”

    李恒说:“怎么说?”

    梢头走前半步,悄声说:“将军,若是依照小的看法,都元帅、吐鲁克将军、张珪将军,暂时,至少是暂时,指挥不了了。我们要不然抢功,然后撤回西岸,要不然,多运点蒙古兵到关冲崖冲摊去。”

    副将说:“噤声,咱们已经打通了西岸到关冲的水路......”

    梢头嘿嘿一笑:“那是两个时辰以前的战绩了,据我观察,现在,咱们那条水路的船,已经一个多时辰没有返回的了。那些船和船上的兵丁哪里去了?他们肯定死在关冲崖附近的水域,连海滩都上不去。如果有人在海滩,必然还有船在后面等候,见事有不谐,哪有不溜走的?”

    副将疑惑地问:“咱们大船上都有蒙古兵压阵......”

    梢头啧啧有声:“蒙古兵压阵?把蒙古兵推进水里就行了,一条船不到一什人马,顶什么用?还真以为以一敌百,以一敌千呢!”

    副将狡黠(注:jiǎo xiá,有诡诈,狡猾之意)地问:“可是,既然大船没还返回,咱们怎么继续派船去运送呢?”

    梢头嘿嘿笑了:“大人这是考教我呢,还是借我的口说话呀,那,我要十坛好酒,一百斤羊肉,给弟兄们分一分。”

    副将说:“说得好,这些都容易,说不好,你走不出这个门。”

    梢头点点头:“这个自然。先说咱们的船,里面有好些是汉兵降兵在划桨,这些兵被锁链锁着,必然什么也不知道,砸门就说前线吃紧,这些船开到西岸,把咱们的兵丁卸下来,留下几个低级军官,让他们去闯滩。卸下来的兵丁,去大营留守领新船,装给养,弄上三五十条船,咱们就盆满钵满了。到那时,把外围再一封锁,本来咱们就是干封锁的,把船上的人集中一下,空出船来,把人员集中一处,有的派去到西岸接蒙古兵,有的咱们人领着,再去抢几艘伪宋的船,打完仗,还不是凭着有多少船,有多少兵说话吗?

    大将军能不能升不好说,副将大人,一定能升一级吧。”

    副将说:“赚的不多呀。”

    梢头暗暗笑了,副将瞟了一眼李恒,李恒点点头,副将说:“有好主意说出来,大人必然不吝啬赏赐。”

    梢头从袖子里撤出一块布:“请将军过目。”

    副将接过来,送给李恒,李恒看了看:“他们打算出多少钱?”

    梢头说:“一个都统,至少这个数”说罢,举起一根手指头。

    副将说:“一万两?那太少了,咱们卖人头给可汗大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梢头说:“一个都统,一万两现银子,一条船,叁万两,若是投了我们的军籍,第一年的军饷都不要,给那些当兵的留些吃饭的米粮就行。若是送出崖山海面,再加十万两银票。”

    副将急切地问:“总共有多少?”

    梢头说:“只我这里一条线,已经有二十多艘船,每条船都有至少一个都统,副都统手里的银子不多,但是银票还是有的,我盘了一盘,二十多条船,都统二十五六个,副都统七八十个,兵丁有将尽五千之众,粗粗算来,五百来万两,轻轻松松。”

    副将哼了一声:“你也有替将军胆自作主张?”

    梢头说:“哪能,这是他们自己报的价,咱们还不得再加三倍,将军,只要两个时辰,至少一千五百万两。”

    副将眼睛都要红了,恶狠狠看着梢头:“可靠吗?”

    梢头说:“三成,给我们三成,再帮着将军多挣五百两,我不敢昧将军。”

    副将哼了一声:“你不怕有命挣钱,没命花钱吗?”

    梢头说:“大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着五百多万,弟兄们出海做个富家翁,今后若是除了差池,也有人背锅呀。”

    李恒说:“好,有胆,是我的兵。你们三成,我给了。

    出来以后,先解除武装,然后全部更衣,衣服全都给我拿到咱们的船上来;

    接着换快船,我看他们还藏什么。

    人送到外海,管他们自生自灭。

    若是加入军籍,允许他们从西岸留守处登录,第一年的饷银,咱们给了。

    败军之将,就要有做俘虏的觉悟。

    你自己挑些兄弟们去做这个。要快,天亮了,南边海口的局面,就未必只有我们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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