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燕翻了一个白眼,拜托,欧阳诛闯进来之后,就像是一头饿狼一样,稀里糊涂地就把面前的几盘菜给吃了个遍,本来这家菜就是以精致出名,既然精致的那也就不怎么在乎饭菜的重量了,所以每一盘的量都非常少。

    “霍太太,看我干嘛呢?”欧阳诛目光转向了杨春燕,开口笑呵呵地问道。

    杨春燕冷哼一声:“看看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饿死鬼,这我们还没发话呢,欧阳公子就开始吃上了?”

    杨春燕的想法和霍衍深一样,反正那欧阳家对他们夫妻两个也不怎么看重,既然如此,这在外面,他们又为什么要敬着这个欧阳诛?

    欧阳诛听到杨春燕这句话倒也是一丁点都不在乎,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些菜开口让身后的店小二重新上了一份。

    “是我刚才失礼了,二位,这些是新鲜热乎刚出炉的,还请二位不要介意,好好尝尝。”

    “不必了,欧阳公子还是自己吃吧,我跟娘子有事,先回去了。”霍衍深却是一点也不领这个欧阳诛的情,他起身,拉着杨春燕的手,准备离开。

    杨春燕此时此刻的心却在滴血,这家酒楼生意火爆,再加上里面的确是数一数二的豪华,菜做的又好吃又好看,价格自然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本来想着,霍衍深心情不好就算是花一些钱,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桌子让杨春燕无比肉疼的席面,竟然被一个从天而降的欧阳诛给糟蹋了。

    “衍深兄且慢!”身后的欧阳诛突然间开口,霍衍深停顿了一下,随即又重新抬起脚了拉着杨春燕往外面走。

    “难道衍深兄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些救命恩人的名号挂着,可我父亲却无论如何都不想把羊毛卖给你?”

    这句话,成功地制止住了霍衍深的脚步,他停了下来,其实刚才从欧阳家走出来的一路上,霍衍深一直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多多少少也想到了一些。

    “自然是我们霍家杂货铺地位太低,还不配做欧阳府的生意伙伴。”霍衍深没有转身,开口冷冷地说道。

    欧阳诛仰头喝了一小口酒,嘴角勾了勾:“看得出来,衍深兄是个聪明的人,父亲的确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意思。”

    杨春燕气结,虽说这一层自己也想到了,况且从一开始她也是有些心理准备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话从欧阳诛嘴巴里说出来,感觉就是那么的不好。

    “欧阳公子现在过来可就是说这种事情的?若是没有别的事,那我跟相公便要回家了。”杨春燕紧紧挽住霍衍深的胳膊,开口冷冰冰地说道。

    “我说了,刚才那些只不过是一些表面原因而已,难道最重要的原因,衍深兄就不想知道?”

    霍衍深听到这句话后才缓缓转身,看着欧阳诛,迟疑了一下:“难道还另有隐情?”

    欧阳诛看到霍衍深总算是开窍了,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抬起手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子:“请坐。”

    霍衍深想了想,拉着杨春燕坐在了一旁。

    “我父亲呢,过了大半辈子,也精明了大半辈子,商人嘛,要是真的能够赚钱,那什么等级什么配不配的,他也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欧阳诛应该已经吃饱了,他把折扇掏了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面前扇着。

    霍衍深很是看不惯欧阳诛这幅故作高深的模样,他也不动筷子吃饭,只是淡淡开口:“欧阳公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再卖关子了。”

    欧阳诛知道霍衍深就是这么一副爱较真的性子,他也不介意,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父亲之所以不卖你们羊毛,不是因为你们拒绝了他的要求,反而,幸亏你们拒绝了,他现在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杨春燕愣住,忍不住开口问。

    欧阳诛一副“你终于开口说话了”的模样,看着杨春燕开口说道:“欧阳家早就看上了郓县的生意,又因为你们霍家杂货铺做出来个羊毛袜这种新鲜物件,所以父亲早就眼红的不行,但是若贸然过去,欧阳家的生意恐怕在郓县会有些水土不服,到时候收不回成本不说,主要是我父亲怕丢人。”

    “欧阳家家大业大,不管在哪里做生意都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就算过一段时间两家真的在郓县相遇,那也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关系,欧阳大老爷又何必费尽心思做这一出?”霍衍深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欧阳诛喝了一口茶,叹了叹气,神情突然变得落寞起来:“想来衍深兄行事一直都是光明磊落,身边也没有什么工于心计的人,所以才会把人都想的那么好,事情都想的那么简单。”

    霍衍深和杨春燕纷纷看着欧阳诛,也不说话,只是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父亲,是一个既在乎钱,又在乎名声的一个人,一辈子都在为这两样东西打拼,他一边想着去郓县跟你们争夺羊毛袜的市场,一边又想着把面子做足,免得真的到了那一天,郓县的父老乡亲们会说欧阳家的铺子欺负霍家铺子,到时候反而会有不好的影响。所以我父亲,便找到了沈老板这条线,他知道沈老板跟你认识,所以便有意无意地提出羊毛的事情,让沈老板告诉你,他手上有稳定的羊毛货源,等着你登门的时候,父亲便可以假装与你谈一谈,到时候随便找一个理由刁难一下,你们肯定不会同意,那这桩生意也就自然而然的黄了。”

    欧阳诛喋喋不休地说了那么长一段话,看了霍衍深和杨春燕一眼,发现两个人各有各的表情,很是好玩,于是接着补充:“这样一来,就算是之后到了郓县有人说欧阳家仗着家里面的财大势大,刻意打压霍家商铺,那我父亲是可以直接说,当初他是有意帮助霍家,只不过后来两家生意没有谈成罢了。”

    听完欧阳诛说的话,杨春燕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本来还以为今日的见面不过是一次机缘巧合罢了,没成想,欧阳家的大老爷,竟然已经准备了那么长时间。

    霍衍深的手攥的紧紧的,过了好长时间,霍衍深才淡淡开口:“听欧阳公子编故事的确是有意思,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在下告辞。”

    说完,霍衍深便起身,准备离开。

    “衍深兄,今日我同你说的这些,你心中明明已经相信了,可为何还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的样子呢?”欧阳诛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开口说道。

    “欧阳公子未免有些太自大了些,我虽不如欧阳公子见多识广,但自认为自己还是有一些辨别是非的能力。”霍衍深没有回头,淡淡开口回答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到处你还不是着了柳汐还有那个叫什么王林……哦不对!是张林!你还不是着了他们俩的道?”

    杨春燕震惊回过头,这种事情,欧阳诛怎么会知道?

    “欧阳公子,你这话我可就要驳一驳了,这人跟人交往,都是以善为前提,我家相公为人正直,自然会把遇到的人也都当做是正直的人,所以他才觉得人大多数都是豁达正直的。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张林和柳汐脸上又没有写上恶人二字,我相公又没有孙行者的火眼金睛,总得有点时间,才能辨别人是好是坏吧!”

    杨春燕声音洪亮而清脆,她早就看不惯欧阳诛这幅无所谓却又喜欢装腔作势自以为是的模样了,所以也顾不得出门前霍母的嘱托,再也不想一直躲在霍衍深身后委屈巴巴地听着这些糟心窝子的话,直接站到欧阳诛面前,大声替霍衍深辩白道。

    霍衍深看着杨春燕的背影,心中一阵温暖,刚才由欧阳诛带来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欧阳诛的目光里全是赏识,他起身,抬起手抱了抱拳:“当初欧阳家派人去郓县调查你们霍家的时候,我便觉得,霍夫人非同一般女子,今日听到霍夫人说的这些话,真是长见识了。”

    杨春燕嘴角抽了抽,自己把话说的那么严重,这个人怎么还开口表扬起自己来了?

    霍衍深皱了皱眉头,默默走上前,挡在了两人之间。

    “欧阳公子,我想你今日过来找我,也不是仅仅是想拆自己亲爹的台的,尽然如此那就爽快些,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也不至于这么浪费时间。”

    “好,既然衍深兄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可遮拦的了。”欧阳诛觉得自己前面的铺垫已经够了,便直接开门见山:

    “衍深兄应该明白,若是这一次铺子里的难关过不去,那等到欧阳家去了郓县,霍家杂货铺迟早有一天会被欧阳家的吞掉,所以这一次的难关,过不了也得过!”

    “那是自然。”霍衍深点了点头,却满面愁容。

    “渡过难关的方法,就是羊毛,只要有了稳定并且高质量的羊毛,霍家铺子的那道坎,肯定会过去!”欧阳诛说完嘿嘿一笑:“我那个亲爹驳了你们,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羊毛这种东西,我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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