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泱亦是天庭上神,即便法力深厚,命数久长,但也受天命制约。如若血过失,法力消耗殆尽,依旧会亡逝在即。说起来,泱亦也算是龙族,因东海龙帝是泱亦血脉上的表兄弟。

    东海龙族比之于天庭皇室的尊荣,不好惹,且爱恨浓烈,恩怨分明,五界广为人知;南海麒麟族之人才华横溢,傲气冷漠,与天界尊主阳神属同宗;北海仙龟族为医药世家,天界药仙多师出其门下,王母仙尊也曾在北海习艺。

    之烬带着念青的丝桐离开了茨山,未曾与嬷嬷,匆匆等告别,不会再回茨山,也就无需让告别显得突兀,径直走了便好,没有告别的告别才是真的告别。

    念青的孩子,会得到很好的照顾,而仲炎也会和匆匆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他们多像一家人。而自己将念青的心愿达成后,就一步不停地寻着路回洛棠山吧,余生就待在那里。

    仲炎在东海边,施法击打出一片浪涛。

    不多时,一个着白色软甲,头戴贝帽,手持三叉戟的侍卫出现,他厉声说道,“来者何人,到此作甚?”

    仲炎气定神闲,不急不缓,“本尊是茨山妖尊,前来拜见东海皇子青登。”

    他看着眼前之人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容颜极好,只是额角伤疤刺目。旁的女子也明媚动人,抱着一尾丝桐,不多问,只说,“劳烦两位等候,自有人去通报。”

    之烬见他即刻吹响一只螺号。

    也没等多久,便有两位衣着不凡的侍女,一并挥手,海中石门洞开,出现一条宽阔华丽的道路。

    仲炎幽幽叹了一句,“东海实在阔气,显得我那正宫好没面子。”

    她扯了他的衣角,示意人在屋檐下,需得言语审慎。

    道路尽头,又是一道石门,门两边立有侍卫,且披着闪闪发光的金色披风,这让之烬不禁咂舌,想着天庭的贵气低调比之于这般炫耀与哗众取宠顺眼太多。

    东海之人不好惹不仅因血脉高贵,法力高强,更是富裕到令人瞠目结舌。

    “两位且慢,稍候片刻,侍女已去通传十皇子殿下了。”

    青登是东海十皇子,居乌兮宫,母妃身份卑微,其也是个莫等皇子。幸得龙后赐婚,娶了东海皇庭大臣的一个庶女,景璃族姬。

    东海,南海,北海属天界,皆行天庭礼制,称帝之女为帝姬,大王之女为宗姬,贵臣之女为族姬。

    新婚燕尔,东海十皇子与王妃景璃还常在乌兮宫,未曾步往海外。

    “景璃王妃到。”一声传令由远及近。

    她柔美身段,妆容娇艳,青色宫装又为之助添一份清雅。

    “在下茨山妖尊,这位是本尊的妖使。”仲炎很是懂礼数。

    景璃盈盈一笑,挥开紧随身后的宫娥,引着他们去一处亭子。

    仲炎将来意说明,景璃抚着那尾丝桐,指尖微微拨动琴弦,发出低沉音色。

    “若是一般事宜,殿下会让我处理,但……此事……还是待他亲自做决定吧。”

    “那我们在此等待殿下。”仲炎道。

    她将丝桐递回之烬的手中,“这些日子殿下不便听到那女子的名字。”

    “为何?我们来东海,行路艰辛,只为了烬尤的遗愿。”

    “姑娘……不要再提她的名字,殿下与她的往事,我都知晓。”她有些无奈,甚至是一点烦闷,“有些事覆水难收,有些人一旦被伤害,便很难痊愈。”

    “悔这个字,你觉得分量不够重吗?”

    “在下知晓悔不可轻谈,但此丝桐该当何去,还望王妃指点。”

    “此物是殿下的旧物,若是留在东海,恐生事端,还是请妖尊带回自己宫内吧。”

    之烬抱着丝桐,看着额首处刻的两字,念青临死时,真心的悔悟,不该得不到一丝原谅,“她已诚挚悔过了,也许十皇子殿下会谅解的,且事已至此,她只不过是想归还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姑娘,情爱之毒很复杂,你不该让一个被伤得体无完肤的人去原谅。”

    “你说事已至此,是啊……事已至此,还需要多说什么呢,殿下有了新的生活,而我也成了她的妃子。”

    她微微颔首,欲离去。

    之烬拉住她宽大衣袖中瘦弱的手,“王妃,你可知……”

    仲炎好似知晓之烬此刻想说的话,连忙示意不可说,但她话音已起。

    “你可知有一个女子为了赎罪,以自身血灵诅咒,吾女独孤,若来日延绵子嗣,凡女子,情爱尽断,不得长生。”

    “她……生下了……与殿下的孩子……”她目光阑珊,语气颤抖。

    好似被重击般,她从亭子的台阶上跌下,瘫倒在地,不远处的宫人急切奔过来。

    之烬不曾料想会发生这一幕,呆滞着,仲炎双手握住她的肩头,轻声唤她。但她耳边只有念青的声音,我名唤烬尤,是宁蒗山的一只火妖。

    晟州方圆内,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无涯山。

    他走在幽暗的廊道上,身上不时弥散着黑色雾气,神色沉郁。

    木门被他一掌拍开,他一步一步走向正中的床榻,见那人依旧长发披肩,满脸倦容,正看着一卷书册。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晓的?”

    那人濒临苍老的容颜,双眼无神,却还是极力放出一记凌厉目光。

    “放肆,你今日不给本君行礼便罢了,还这般质问本君。”他说完,剧烈咳嗽。

    他没有一丝可怜那人年老多病之意,又上前两步,“你可知他逃到了哪里……”

    “来人!给我好好打这个不孝子!”那人将手中的册子,摔在他身上。

    无人应答,更无人前来,他有些无措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如今你可知自己多可笑,还以为自己是晟州山君。”

    “反了!都反了!”那人喘着气,脸色铁青,战栗着想要走下床榻,却无力跌倒。

    “覃齐,你作的罪孽皆会报应回来的。”他还是矗立在原地,任凭覃齐怎样在地上艰难挣扎起身。

    他怒不可遏,吃力地,一点点爬到长棣脚边,想要伤他。可他没有任何法力,紧紧抓住长棣的腿,已让他精疲力尽。

    “我那日见到他了,丑陋妖兽的模样,他说阿娘给他托梦了。”他眼角掉落一滴泪珠重重砸在覃齐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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