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像是一道闷雷,可却比雷霆更让他的心收紧,更能让他的心神不宁。

    “匡义!”巫木吆喝了一声,从光秃秃的石峰上一跃而下,“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

    本来三人应该老老实实按原路回去的,然后再重出十万大山,但路上遇到了问题,在这附近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哪怕匡义翻过了自己的记忆再三确认,也没弄清路怎么突然断了。

    “别说话,似乎有声音。”匡义连扬手示意。巫木说话离他这么近,他还真没办法全副心思地去感应。

    “啥声音?”匡木瞅着,一旁小心握着神兵的祖逖心里嘀咕。

    雪地里,刺骨的寒风似乎越来越大,在树林当中呼啸不停。

    哗啦啦~

    一道大戟猛然自虚空中刺出来,自三人上方不过百米远。同时,一条火焰长鞭缠在上方,拉住了大戟。

    雪花荡然无存。

    匡义脸色一下子难看了,前世见多识广的他哪里会不知道,这是有人在斗法!

    “快走,快走!”匡义也是一阵心惊肉跳,连声喊道。

    大戟携起的罡风吹卷着漫天的飞雪,仿佛一把威慑万物的神器,令祖逖和巫木的身形不能展开。

    匡义连忙赶到两人身边,论实力他比两人强,这强便是体现在了神魂方面,他的神魂强大,对身体的掌握也强!

    时间容不许他多想,就抓住两人施展身法要离开,只觉头顶一阵狂风涌来,很快一大片的冰霜打落下来。

    匡义仰天一喝,身上数十根长棍现出,令一大片的冰雪像是被印上了一个图案,可依旧被压得眼前一黑,头脑陷入昏迷之中。

    待他醒来时,仍觉得眼前一色白蒙蒙,然而令他这个好脾气也不禁气得两眼冒金星的是,巫木这没心没肺的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不远处的惊天一战。

    “打得好!”巫木连声赞叹。

    “匡义,如今如何是好?”祖逖心里当然也没个主意,连询问道。

    匡义还未开口,不远处的天边突然出现了十一道裂缝,十一道卓然不群的身影从中走出。见此情景,他心头一震,那是仙灵之气?

    “十一位界域巡游者?”

    远处,在树荫底下的一片阴影里,陡然间现出一名黑袍少年。

    他们吃惊地看到那十一道身影各扔出一条锁链,便轻而易举地锁住了那威风八面、缠斗合阵道兵的黑甲战将,令其动弹不得!

    ……

    魔界一桐山。

    “此人是谁?”

    “感觉像是仲月府的酒剑仙。”

    “是蜀山的那位?”

    “听说渡劫失败去了仲月府。”

    “这些成天位无望的人族散仙也真够横行无忌。”

    “还不是仗着有后台。”

    “派谁去呢?”

    殿内,一众木魔一族的长老围着圆桌盯着记录下的投影,坐着悄悄地传音讨论。

    “我觉得,还是以和为贵,毕竟这些年我族……”一名头发在不停生长的和蔼可亲的长老站起道。

    “可笑!人家是杀了我部的仙魔,你这站着说话不腰疼?”另一处一个手戴骷髅圈面目狰狞的长老当场就指着他的鼻子,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事,表情丰富地嗤笑一声道。

    “叽叽歪歪……”其他长老也摇头。

    “先确定是不是那位干的,若是,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一名身着道兵甲铠的威严长老厉声道。

    “代价?!”另一处一个衣服破烂的尖嘴猴腮长老像是找到了出声的缘由,大叫起来,“那是仲月府,又是蜀山的人,更别说还有后台,我们能追究出个什么代价?”

    “是他做的就干掉他,不是他干的就放过他,我们需要让人族再知道我族虫儿的厉害!”一旁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跳着虫子的长老咆哮如雷。

    “最近十地方面对虫兽的培养有些开支不足,咱们能惹事吗?”对面衣衫不整的长老,愁眉不展地说了一句。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

    长老们虽不是天位存在,但也都是接触过族中大事的,不遗余力地在混沌中寻觅星辰是魔族重心,而虫兽比傀儡和机械更适合开采混沌星辰。

    “先追查,再考虑能不能追究。”威严长老稍微改了一下之前的意思。在场的都是修炼了万年以上的返虚老魔,个个都是老谋深算,自然明白。

    “长老。”

    一位魔族青年从外殿走进来,行礼道。

    “何事?”所有长老看向他。

    “黑魔一族殿下重云杰来访。”

    ……

    “这也太夸张了吧。”

    巫木很想发出心中的感叹,但嘴巴却动不了,附近的风雪也停滞在半空中。

    四周一片宁静,似乎天上云雾,这苍茫山石一瞬间变得古老悠久,雪在霎那间被阳光消融,入眼的是阵阵水雾。

    天空中的十一道身影忽然消失了十道,只余下其中一道,手中十一条锁链也尽皆合一,那人再一挥衣袖,尽是天光,似要将整个天地囊括其中。

    “该死!”

    黑甲战将咆哮着,全身燃起了黑色的火焰,看到手中大戟如冰霜般破碎,而身子却越来越小。

    一直在黑暗中的双目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悲哀和冰冷,它依旧抵抗着这一股席卷而来的吸力,直至最终被收入了袖中。

    “我的天,居然只是一个人。”祖逖感到不可思议。

    他毕竟是个俗人,也是很崇拜强者的,但这么强,也已经是没有崇拜的心思了。

    一旁的二人同样目不转睛,那脸色就比他好多了。

    “天地为证,这帮狂热的家伙,就由我,界域巡游者,莫风,送去天牢。”那名身着黯淡星袍的男子一字一句对着为首的金甲女仙道。

    狂热的家伙?

    祖逖自然听见了这句话,心道这话说的有意思。

    “可以。”

    众仙人对竟然只是一个人出手就有如此能耐也感到惊愕,互视后点头。

    哗~

    黯淡星袍男子微微颔首,扫视了一下被破坏得有些乱糟糟的群山。

    他就这样站在一朵祥云上,伸出一只手,先向天一指,顿时天地间天地之力汇聚成一只巨大的灰蒙蒙手掌。

    之后,星袍男子再向下方群山一指,那无数气流形成的手也跟着向下一指,划出成百上千个奇妙的笔画和符号。

    祖逖等人只感觉上空一黑,很快又一亮,接着,让他们都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的一幕发生了。

    方圆十万里内的群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恢复原样。至于被毁的山木,也是一棵棵如同枯木逢春般长出绿叶,而死去的生灵竟也一个个起死回生!

    黯淡星袍男子满意一笑,直接撕裂空间离开了。

    金甲女仙眼里掠过一丝震惊,沉默好一会儿,才向身后同样注视着底下山脉的同道挥手道:“走吧。”

    至于在底下看得呆滞的一群小辈,还是没回过神来,直到几只飞鸟扑棱棱地飞过,直到壮观绚丽到能让人祈祷的日落开始了。

    ……

    翌日,也就是见证奇迹的第二天。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在一株掉得没几片叶子的老树下,雪花飘飘、兽吼阵阵中,三人在思考人生。

    祖逖因为看到了那样可怕的、震撼的、神圣的情景,姑且这么说吧,他的心中就已经产生了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

    仙神都很少会在凡俗面前显露手段的,如今他见到了,这般来去自如的本事也叫他羡慕。

    “这怕不就是修行的最高层次,如今就算离我很远,也能知道其中的差距了。”

    祖逖就是这样想的,差距嘛,就是用来缩小的。

    巫木靠着树,看着日出,心中在哀叹:“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大能,师傅跟这一比,真是好差劲啊……”

    一路上,其实靠着匡义这家伙着实挺无奈的,虽说安全过大山,可还是不够刺激。这等高人,我日后也要多见识见识。

    匡义就想的比较多了,实际上他看到那一众仙魔的斗法,已触动了他前世的记忆,一时间觉醒了不少。他正在仔细回忆,偶尔什么熟悉的片断划过脑海。

    “如此一位存在,我前世也未曾见过。”匡义和祖逖两人不同,如果他仅仅依靠双眼,当然觉察不到那位存在一招一式的玄妙。

    他的神魂足够强大,才捕捉到了那位存在出手的奥妙,虽是一丝一毫,却也获益匪浅。

    身外化身!袖里乾坤!指天画地!

    皆是数一数二的仙家手段!

    他前世不是没见过天位的存在,但真的很多时候只是匆匆一瞥,也不知道是他太匆忙了,还是对方太匆忙了。

    当然,前世那不知多少的漫漫长夜和白昼,让他实在没办法理清,他想起的一些面孔是前世什么时候见到过的人的。

    只记得,他前世最重要的那些人。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妹妹……

    天位,听上去让人飘飘然,让人充满敬畏,但绝不是那么好成的,匡义不停地回忆着。

    他前世就失败了,一想起这个就是他的痛啊,只差一点,真的只差那么一点!

    只差一点,便能令精神魂魄,意聚而为一,成得逍遥自在仙!身与天同,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时他也能找寻已转世轮回的亲朋好友!

    可惜失败了,最后失败了……

    祖逖也在感叹,不经意间看到匡义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大吃一惊,连道:“匡义,你怎么了?”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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