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离咱们这片很近的第三医院。肋巴骨给踢断一根。”臭虫把眼睛一咪,将脏兮兮的脸凑的很近,然后又压低声音道,“拆迁办的人干的,马的逼,下手真狠。”

    李天畴大为奇怪,心里不由的想起自己以前在兆坤打工被骗到到拆迁现场时的情景,“拆迁办?拆他房子啦?跟他有毛的关系。”

    “犯病呗。”臭虫张嘴就吐了口浓痰,挠挠脑袋,表情突然又变得怪异起来,“前天拆到王婆他们那一片,很多住户堵着车辆不让拆,结果和拆迁办的人干起来了。这二货非要跑过去凑热闹,被人家踹了一脚。”

    李天畴点点头,果然有事情,但并未深究臭虫奇怪的表情,“那王婆和那些附近的街坊呢?”

    “王婆不知道。乱哄哄的反正出大事儿了,差点闹出人命。拆迁办的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那些人渣,街坊们根本不是对手。我就看见对门那个叫东年的傻二杆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了瓶汽油就往身上浇。老子……不,我还没反应过来,火苗已经蹿起来了,吓得我腿脚发软,走路都打飘。”臭虫心有余悸的诉说着亲眼见到的惨烈一幕。

    李天畴听得气血翻涌,好半天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恶狠狠地字,“王八蛋!后来呢?”

    “后来……后来二杆子被一个街坊抱着棉被给扑倒了,反正当场没死成。再后来就来了好多人,警察呀,大夫呀。”

    “走,咱们先去看看船长。”李天畴一把拽住臭虫,“其他人呢?”

    “阿九去市中心的一家网吧打工,有时候回来,有时候不回来。阿黄和蓝毛还在发廊,吃不饱也饿不死。对了,德普也回来了,跟我一样没事儿干。”

    “嗯,那去,把他也叫上,顺便看看阿九他们,要是在,都一块叫上。”李天畴松开手,给了臭虫屁股上一脚,“我在前面北马路等你。”

    臭虫得令一声,飞奔而去,看得出来十分的兴奋,但就是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李天畴琢磨不透,索性也就不去想了。漫步溜达到北马路口的卤肉店,猪头肉、酱牛肉各买了一份,又搞了一只烧鸡,满满当当的。船长这个吃货喜欢肉,一点慧根都没有,还搞什么道学研究,李天畴想想就摇头。

    等了一根烟的功夫,臭虫带着众人赶来,除了阿九之外都在。

    “阿九这家伙今天没回来。”臭虫气喘吁吁,身后的几人看着李天畴,一个个激动不已,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着?见了大哥不表示一下?”李天畴哈哈一笑,“握手呢?还是拥抱?”

    臭虫第一个张开双臂扑向李天畴,德普等人依次拥抱。

    “大哥,真的是你回来了,我们还以为臭虫骗人呢。”

    “大哥上次回来的太匆忙,我们都没见上一面。”

    “呵呵,上回太狼狈,而且赶着有事儿。所以这次一定都补上。”李天畴忽然意识到自己两次回来的心境完全不一样,得意的差点忘了肖亚东这一茬。刘强的警告绝不是儿戏,SZ市也不比福山,还是谨慎一些好。“走了,看看船长这厮,晚上大哥请你们吃饭。”

    大家轰然叫好,浩浩荡荡跟着李天畴杀向医院。

    船长住在七楼的骨科,刚好还在探视时间。但楼层值班的护士忽然见到这么一帮奇形异服的人,立刻大皱眉头。只允许两个人进去,怎么说都不行,臭虫就要发飙,李天畴摆手制止,“你跟我进去,大家在门口等会儿。”

    病房内,船长正捂着脑袋睡大觉,呼噜声像敲鼓一般,吵的隔壁床的病人将收音机声音放的老大。臭虫自然是不客气,掀开被子,两下就将船长折腾醒了,“赶紧起来,看谁来了?”

    船长正要发火骂人,猛然看见立在床前的李天畴,使劲儿用手揉了揉眼睛,一下子裂开大嘴叫道,“我的哥吔……”声音惨兮兮的,像是要大哭一场,但半天也没挤出眼泪来。

    “你嚎个屁呀,麻痹的,能坐起来不?”臭虫根本不惯着船长,伸手就要拽他的肩膀。

    “哎,哎,疼啊。你个小鸡崽想要我命啊!”船长立刻大呼小叫。李天畴笑着摆摆手,将买来的吃食往床头柜一墩,“猪头肉、烧鸡。能坐起来吃不?”

    “哎呀,这是好东西。呵呵……”船长立刻双眼放光,整张脸也笑如嫣花,“麻烦臭虫兄弟帮帮忙,这床能摇的。”

    “去你大爷的,有种自己起来吃。”臭虫把脸一歪,到旁边给李天畴搬了个凳子,顺便就将方便食盒打开了,立刻香气四溢。

    船长的喉咙里传来咕咚的声音,已经吞了一大口口水。“帮忙嘞,臭虫兄弟。”

    “别逗他了,帮着摇起来。边吃边聊。”李天畴吩咐,臭虫自然立刻照办。

    坐起来的船长更不客气,双手齐上,先是抓了两片猪头肉塞到了嘴里,接着就撇下了一只鸡腿。吃相虽然难看,但让人眼馋。

    李天畴笑眯眯的看着,“小市场拆了,卓绝大师现在在哪里练摊啊?”

    船长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哼哼哈哈的只管摇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麻痹的……没活路了。”

    “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李天畴继续问,“跟拆迁的人打架,你跑去凑什么热闹?”

    船长的神色顿时古怪起来,连咀嚼的动作也缓慢了许多,跟之前臭虫的表情十分相似,似乎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嘴里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王婆不在大院,当时你看到了啥情况?”

    船长用手抹抹嘴,“可乱了,王婆刚开始还在我身边,后来就没顾得上了。反正我被一脚给踹了出来,人堆里闹成啥样子就不知道了。”

    “那些人都是拆迁办的么?”

    船长摇摇头,“不知道,看着不像。一帮二逼流氓。”

    李天畴默然,看来从这家伙嘴里也问不出什么道道来,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兴许能摸出点线索来,于是又问,“你这住院谁给掏的钱?”

    “哎呦哥吔。”船长闻言,立刻一惊一乍的满脸痛苦状,“谁能给我掏钱啊,我的一点家底全交押金了,不够的还是臭虫他们帮着凑的。”

    李天畴听着心里一酸,想起之前自己受伤时大伙替他凑钱的情景,红毛因此还惹了一堆麻烦,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又和船长吹了几句,李天畴便带着臭虫离开了病房,在门口与众人汇合下楼,到交费处替船长续了点费用。兜里的几千块钱是祝磊硬塞给他的,除了留下几百块吃饭外,全都交了。

    带着大家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晚饭,李天畴顺便问了问每个人今后的打算,清一色的回答是没打算,混一天是一天。他苦笑之余,心里也暗暗有了计较。

    回到城中村内,李天畴弄了瓶小酒,单独将臭虫带到船长租住的小屋。尽管满屋的臭味,但两个大男人也不在乎,便喝边聊。

    “跟我去福山吧,看看情况你再做决定。”李天畴很简单的将他在福山开了店铺的事情跟臭虫介绍了一下。

    “就等大哥这句话,大哥说哪儿我去哪儿。”臭虫很激动,他本就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在城中村混迹长大,幸亏结识了红毛等人,否则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现在大哥混出息了,不忘旧情给指条明路,哪有不去的道理。

    “我那边有些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不会把你当外人看。”李天畴点点头,“但我有言在先,去了就要老老实实干工作,你那些偷鸡摸狗的毛病必须改掉。”

    臭虫有些难为情的连连点头,“哥,我去干啥活儿?”

    “嗯,去了再看。网吧、KTV的,你到时候跟我兄弟聊聊,对啥有兴趣你自己说。但决不能借着我的招牌挑三拣四。”

    “那是,那是。”臭虫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居然有这么多生意,大哥真是混成猛人了,连忙举起酒杯,“哥,小弟我敬你一杯。”

    “还有,在离开前,你帮我做件事。”李天畴琢磨着,“一,查清楚王婆去哪儿了;二、拆迁办找来的这些人都是什么路数;三,动手打船长的人长啥样,最好能给找出来。”

    “绝对没问题,明天中午前就能给到准信。”臭虫一拍胸脯,这些事他愿意干,听大哥的意思是要给船长和街坊们报仇出气,太他妈的爽了。

    “记住保密,查清楚后,只告诉我一个人。”李天畴提醒道。

    “哎哎,放心吧大哥。”臭虫犹豫着挠挠头,“大哥,就我一个人跟你去福山么?”

    “看大伙的意愿,毕竟德普和阿九的家在这里。离开前你问问他们的意思吧。”李天畴端起了酒杯,“我那里也需要慢慢消化,但如果大伙儿都愿意去,大哥当然举双手欢迎。”

    “太好了。大哥,干!”臭虫手舞足蹈的也抓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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