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教官接到的不像是和尚道士,而是三个长相极为普通的人,都是俗家打扮,普通到扔进人堆就不容易找出来的那种。

    和尚俗家姓翟,法号教官记不住,就叫他翟和尚,是三人中年级最长者,估计着至少是五十岁开外了,生的又黑又瘦,面相极为世故,如果不自我介绍,绝对想不到他是个和尚。

    龙虎山那位道士,体型又高又壮,正当壮年,浓眉大眼,整个人看上去真的有点虎虎生风的味道,道号木玄子,这个好记,教官就叫他木道人。

    第三位,茅山的俗家弟子,姓苏,没有道号,又是个瘦子,眼睛总是迷成一条缝,不过皮肤很白净,白的有点过了,总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貌似他最年轻,木道人喊他小苏。

    以上三位,教官在九处那么长时间都从未见过,就算是大的学习会上都没露过脸,超自然事件调查组要么是个临时设立的机构,要么是个低调到极致的秘密部门,直接受处长指挥和领导,另外,教官的工作性质也是常年在外,一年到头回到处里的时间是屈指可数,没见过也算正常。

    未料到三位很好相处,没有满口的阿弥陀佛和无量寿佛,就连不怎么说话的小苏也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教官干脆做到后排,趁着路上空闲,把两起命案的发生经过和初步的侦查分析都详细的介绍给他们,都很客观,不掺杂任何的个人观念。

    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一个个若有所思,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简单了解了第一起案件,但没想到紧接着就发生了第二起,事态超乎想象的严重,所以良久都没有任何表态,教官的心头反倒升起一丝希望,若是对方听完以后拍着胸脯侃侃而谈,他就全当今天上午是出门散心的。

    一回到局里,三人顾不得教官带着他们一一介绍,翟和尚便提出要去物证室看一下现场,而木道人要去看干尸,只剩下小苏似乎还没拿定主意,最后干脆跟着教官去了羁押室,并不是要提审张志强,就是教官对此人极不放心,纯粹去看一看。

    翟和尚和木道人分别由白晓军的人陪同,倒也效率奇高,很快各司其职。

    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钟,隔着钢化门的小窗,张志强正哼着小曲刷牙,看样子是睡了个大懒觉,小桌上还摆着未曾食用的早餐,怕是等这家伙洗漱完毕,中午饭也该要送过来了。

    张志强发现了小窗外的教官,将牙具随手一丢,兴冲冲的凑到了窗口,张口就是叽里咕噜的一通鸟语,一个字儿也听不懂,至少旁边的小苏是啥也没有听明白,教官虽然没研究过语言学,但见识多广,对周边一些国家的语言多少有些了解,从口型和发音判断,这厮居然说的是地道的马来语,听不懂,但基本不会有偏差。

    “我记得你昨天晚上还能说国语,腔调里还带着点西山味儿。”

    张志强的眼神似乎有些迷茫,然后耸耸肩表示没听懂,叽里咕噜自言自语了一番,转身又去干自己的事情了,倒水洗脸,扫床单叠被子,最后坐下来吃早饭。

    这一切的举动,教官看的十分仔细,试图从对方细微的动作和习惯上找出张志强刻意伪装的漏洞,但遗憾的是他竟然半点也没有看出来,一旁的小苏并没有打扰教官,也在以他的视角观察着这个很可能跟干尸命案有关的重要人物,眉宇间的神色渐渐开始凝重。

    “有没有看出什么?”从小楼的走廊里面出来,教官询问。

    “还不好说,这个人身上的煞气很重。”小苏出言很谨慎,这让教官更加高看他一眼。

    “这不奇怪,我跟你简单讲一下这个人的历史。”教官头前引路信步和小苏在后面的小花园周围溜达,张志强的事情很多、很长,教官捡了些重要的事件串起来大概介绍了一下,个别涉密的地方含糊带过,其中就包括了那宗二十年前的旧案。

    前半段小苏听的很认真,后半段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直到教官讲完,他才缓缓道,“我感觉到的煞气不是那种简单的杀戮,而是一种来自非自然界的血腥和凶煞。”

    “非自然界?在地球?”教官对这种自相矛盾的话感到可笑,之前对此人的谨慎和认真态度还抱有好感,但一听这句话,就立马失望了,那些非科学的玄而又玄的东西,他是不信的,虽然自然界存在着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但教官认为那不是什么鬼神,而是科学还没有发展到能认知和解释的那一步而已。

    “非自然界,你可以理解为另一个空间,如果说我们现在生存的空间是自然界,那么一些宗教学说中的阴间、仙界甚至是亡灵界、魔界等等,我的认为就是非自然的空间,当然,还有外星空间的超自然世界,那个太遥远了。”小苏很认真的解释。

    “阴间?还等等?”教官瞪大了眼睛,没由来的就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真的笑出声来,面前这个小师傅的年级怕是刚刚满三十吧?莫非还要给我讲解一番宗教神话理论?眼下有多少燃眉之急的大事儿要等着去办,哪有闲情逸致听这等啰嗦?

    “的确还有很多,不过我涉猎的范围太窄,只能在这一块打转转,嫌犯的煞气应该来自阴界,但又不完全是,非常的古怪,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我可以和他单独聊一聊?”小苏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教官的不耐烦,依然很认真。

    “这恐怕需要申请,先吃饭吧。”教官明显不想再听下去,装模作样的看了下手表,正好也快十二点了,马上汇合另外两位大仙,一起吃顿饭,就算完成差事了,然后把他们仨交给白晓军,自己该干啥干啥去。

    其实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教官收到‘医生’发来的一条消息,说申英杰莫名其妙的被人跟踪,这让他心里很不痛快,但当时三个大仙在车上,没来得及处理,吃完饭他要过问下这件事,还有,就是‘信鸽’盯的依维柯迟迟没有进展,必须要换个思路,尽快解决宋晓彤的问题,否则李天畴那里迟早不安稳,拔除‘血影’的计划也无法顺利开展,沪都这一块儿先让白晓军和三个大仙烦心吧。

    午饭没有大鱼大肉,就在招待所,要的是普普通通的工作餐,教官特意交代全素食,最起码的宗教尊重还是要讲的,白晓军一组人和沪都局的一位李副处长都过来作陪,大家吃的很快,谁也没有谈案情,随口说的也都是一些客套话。

    唯一面色呆滞而凝重的就是木道人,他看过干尸以后有这种反应自然很正常,小苏依然笑吟吟的,看不出变化,即便是教官的怠慢似乎对他也没有丝毫影响,不正常的反而是翟和尚,精神状态比刚下飞机的时候好多了,别看瘦不拉几的,光斋面居然就吃了三大碗。

    教官没心思烦这些,几句话很顺利的把仨人推给了白晓军,然后抹抹嘴溜之大吉。

    回到房间,教官先把电话拨给了‘医生’,“申英杰是什么情况?”

    “她昨天回来的很晚,没进招待所,而是直接去了后面的小楼,我当时在许文的房间吹牛,出来的时候看见孙志玲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所以好奇,也就跟上去看了看。”电话那头的‘医生’把昨天晚上申英杰去物证室的经过详细讲了一边,他就是昨天晚上警告女子的口罩男,而那女子自然就是孙志玲。

    “这丫头,才吃这行饭么?自己在犯错误,还搞这么大的疏忽?她想干什么?”教官明显上火了,不敢相信申英杰会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物证室是什么地方?即便是办案人员调取物证也要凭手续,你一个放了假人跑那边去干什么?明显不对头,还落人以口实。

    电话那头的‘医生’没敢吱声,这件事除了教官以外,他没跟任何人讲,本来也不打算告诉教官,但想想很古怪,而且一大早,申英杰又走了,为了防止再被别人跟踪,‘医生’装扮了一番也跟了出去,从博爱医院一直跟到新园路的公交总站,没有发现异常,但申英杰竟然上了开往郊区的大巴车。

    犹豫再三,‘医生’还是决定再次跟着上了下一趟车,这趟车一直开了近一个小时,申英杰在梧桐岭下了车,然后开始徒步上山,跟到这里,‘医生’发觉申英杰的行踪越来越古怪,终于忍不住发了一条消息给教官。

    “梧桐岭?”教官一下子警觉起来,盘山公路至少有三公里,再往上走就是流云观,她去那里干什么?

    教官曾去过几次流云观,还是在李天畴被‘放逐’的那段时期,这家伙在福山搞了一通事情后跑到流云观当起了道士,假模假样的一呆就是两年,在这个期间,教官前后共去过两次,都是经过了简单的乔装改扮,主要是想看看李天畴的近况,担心这小子想不通乱来。

    他也曾和白云道长有过几次谈话,敏锐的发现,凡是涉及到玄云大师的问题,对方就含含糊糊,搞的很神秘的样子,这让教官非常不爽,最后一次索性亮明了身份,白云这才老老实实的讲了李天畴在流云观的生活,使他直观的了解了一些这小子不被外人所知的秘密。

    居然还真的悟道了?玄云大师?教官对白云的话半信半疑,因他自己是个无神论者,对于宗教方面不感兴趣,所以想想李天畴身披道袍的模样都感到搞笑,但这件事他并没有重视起来,只盼着这小子玩玩儿就好,不要乱搞事情,安安稳稳的度过‘放逐’期,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现在申英杰居然去了流云观,还是在李天畴被控制起来的敏感时刻,中间一定有古怪。

    看来计划不如变化快,原本教官让许文、‘鬃鼠’、‘医生’短暂修整,也正好等待陶猛归来,再加上顾箭整整一个组,他要重新分配人手,一部分人替换‘信鸽’,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宋晓彤,另外一路以‘信鸽’的前期工作为基础开始对‘血影’布局,时机一旦成熟,将其连根拔起。

    这么着急上火,主要还是李天畴的原因,另外就是武放,教官想把这些琐事三下五除二的清理干净后,集中优势力量再入西山,至于张志强,先困住这个人再说。

    别人能忘记武放,教官不敢忘记,任务是他派的,他要承担这个责任,而且如此一员虎将不能就这么白白损失掉,他在西山失踪已经超过一个星期了,恐怕凶多吉少,教官嘴上不说,其实心急如焚,还有一层原因,武放是蓝翎教官的关门弟子,一旦有个好歹,他都没脸再去见蓝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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