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不眠夜,罗甘从未在荒郊野外生活如此之久。处处都是蚊虫,爬行的东西,地上打个铺就得睡。冬季十分寒冷,越是往北面走,这种感觉就越强烈,此刻就能理解为什么人人背上都要背着大棉被疾驰,路上人迹罕至,更别说什么客栈,连暖身子的酒肆都见不着,驿站没开到这个地方,更无书信往来,难怪就算是宋国公这般人物,都还是要人肉送信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沟通联络感情。

    罗甘庆幸自己毕竟生活是在现代的,但就算思念珺桃也没有什么通信手段,只得是怎么来就怎么回去,万一遇到些变故,大概五年十年甚至一生都见不到吧。看着周围几个壮实的年轻人,在他们看来是不是早就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还是早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人生呢?

    随便想一想来打发自己的时间,毕竟在大帐篷里头就能听到寒风瑟瑟,时不时外面是什么怪叫,总担心狼群前来防备不及,守夜的弟兄一个不小心,让全军覆没,毕竟荒野之中险象环生,和自己出去旅游度假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夜不能寐,又过了几个时辰,罗甘才勉强从紧张的情绪里头缓和一些。守夜的弟兄换班,本来罗甘看着他们辛苦,提出自己也替班一下,但他们笑了笑,无非就是说看罗甘瘦弱没什么防备能力,而且经验不足,就不用操心了。很有自知之明的罗甘顺着台阶下,在帐篷里头躺着的确好过去外面面对疾风。

    清晨的阳光破晓,穿透黑夜在大草原上投下一缕缕光,雪是化开了,一行人要面对更为寒冷的时刻

    唐俭先是出来,守夜士兵施礼,对其毕恭毕敬。

    唐俭:“凛冬之时,正是磨练人品质的好时候,我们定要整装待发,力克严冬!”

    一番张口即来的讲话,很大地鼓舞了正当值的士兵,转头就将休息的其他人喊醒,让他们都来力克严冬。

    众人自然是状态很差,睡眼惺忪,耐不住莒国公的精神号召,以及传销式的阵前喊话。罗甘一行三人虽然不算事莒国公编制,但好歹是寄人篱下,不好不给人面子。

    唐俭:“都听好了!前面再走几步路就要我们的目的地!”

    小智嘀咕:“前两天也说得是就剩下了两步,我们每天跑二十万步都没到。”

    罗甘用胳膊顶了一下小智,凑到他耳边说:“这叫做望梅止渴!不要声张,不要多说。”

    雁山灰头土脸的,头发直接炸成鸡窝,还没盘起来样子就很是滑稽,若说这波人是从大唐前来也未免太可笑了,外形打扮上基本已经融入了胡风,蓬头垢面,污秽不堪,可以说是一身狼狈。

    罗甘小声地打了个哈欠,雁山注意到。

    “昨夜总是听到簌簌声响,会长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小智低着的头昂起,同时望着罗甘:“难怪啊,我梦里头还发现有老鼠,一着急,我一哐当下去,拿着扫帚砸在那老鼠身上。”

    罗甘摸着头部左侧,鼓起一块包,指着他对小智说:“大冬天有没老鼠我是不知道,但你那一哐当确有其事,摸这里。”

    小智顺手就去摸,果然肿了一块大包,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又想找个台阶下不想让罗甘心生芥蒂。

    “阿罗兄啊,不好意思啊!我这看到老鼠,心里头想着的不就是为民除害吗?”

    “为民除害到我头上了?这叫斩草除根吧?”

    雁山想解围,缓和两人之间的尴尬,补充了一句:“误会误会,想来这肯定是借刀杀人。”

    小智和罗甘一脸懵逼,雁山赶忙改口:“叫釜底抽薪?”

    小智和罗甘仍旧没有说什么,雁山继续猜测:“头破血流?”

    罗甘:“你才头破血流!”

    小智:“对啊,阿罗兄这还好好的,没什么事情。”

    唐俭发现罗甘这边的异动,干咳了两声,到罗甘等人发现问题时,正在和唐俭目光相汇。

    唐俭:“都说年轻人是未来的栋梁,更应该严于律己,尊守本份,为国效力……”最后一个四个字成语憋不出来,唐俭费力地去想象,身边的人也跟着十分紧张,他们知道只要唐俭没有把最后的成语憋出来,那演讲就肯定不算是结束的。

    小智冻的不行,罗甘搂住他想自己靠,想稍微让他好受一些,唐俭看到又干咳一声。

    “这里人虽然少了点啊,但是军中乱搞男男关系是不行的,等到了突厥,带你们去看胡姬,喝好酒!坚持一下我们就去那里庆祝!好不好?”

    古往今来,但凡男性总对美酒和美人感兴趣,唐俭这么一说,让冻得睁不开眼的部下振奋起来,一个个大声叫着“好好好!”和传销组织一般无二。

    雁山和罗甘面无表情,小智倒是拍手称快。

    “好!好!看胡姬喝美酒!”小智露出无限神往的表情。

    罗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啊!做官的果然不一样。”

    雁山:“小智兄这是脑子被喊傻了吧。”

    一番折腾后,总算是接着启程。不论如何,毕竟还不是靠着人在地上跑,马是更累一些的,前面似乎有部落聚集,像是一个小型组织,众人皆停下马进行观察,可马车夫怕是累了,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间拉着马就往部落那里冲,唐俭在马车中没有察觉,身后的秦阳和罗甘同时发现事态十分严重!

    秦阳驰马飞奔:“莒国公!停下!”

    胡人那里传出异响,以为是有山贼出没,纷纷抄起家伙,拉满弓弦,准备干仗,双方对抗一触即发。

    “这就是你们前来的目的?”一个胡人首领高坐帐篷内的高处,旁边聚着比莒国公人数还多的胡人。

    唐俭:“此言不假,我正是前来出使的大唐使者。”

    胡人首领不置可否,仔细地看着唐俭带来的人,大多都壮丁,体格强壮,训练有素的模样。初步判断唐俭的身份如果不是王公贵族,钜富商贾,要么就是蛮贼首领,占山为王。至于是哪一个,胡人首领还不好判断,在他印象中,汉人可都是狡猾而城府极深的,很可能隐藏得很好,实际上有不可告人得秘密。

    胡人首领:“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你带人冲进我的营地,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不如实叫来,休怪我刀下无情。”

    多个胡人手上拿着刀,在帐篷里张牙舞爪,邪魅而充满威胁地打量着自己的猎物,罗甘感到强烈的压迫感,若没有足够的智慧和胆量,定会殒命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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