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范跪坐在母亲旁边,看到幼弟,勉强点了点头,随即又将目光看向了一脸死灰的刘焉。身体一直不好的三哥刘瑁的气色越来越差了,看到幼弟,他连抬一下手的气力仿佛也没有。

    刘璋走到母亲身边跪下,道:“母亲,孩儿让您担心了!”

    母亲将调羹放到汤药中,伸出右手爱怜的摸了摸儿子的脸,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看看你爹吧……只怕……”后面的话因为不忍、因为伤心没能说下去。

    刘璋轻轻在父亲耳边道:“父亲、父亲,璋儿回来了……”

    昏迷中的刘焉慢慢睁开了双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幼子,脸上忽然泛起激动的红光,道:“好……好……回来……就……好……我以为……等……等不到……了……”

    “父亲,您不要说话,好好休息,休养好身子要紧!”

    “没……没时……时间了……”刘焉吃力的道。

    “不,父亲长命百岁,日子还长着呢……”刘璋看着一个处于弥留之际的老人,想到当日老人对自己的疼受、器重,心中也是十分悲伤,道:“父亲,孩儿认识一个神医,孩儿这就派人去请,只要他一到,父亲的病必然药到病除……”说罢,向着屋外大叫道:“仲康,立即进来!”

    许褚推门进来,向刘焉等人行了礼,道:“公子,有何吩咐?”

    “你立即去襄阳,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张仲景先生请来,越快越好!”

    许褚也看到了病榻上的刘焉,明白事情的重要,立即道:“是,请公子放心,褚必定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张先生请来!褚这就去了!”

    “去吧,告诉仲景先生,人命关天,请他禀着医者父母心的信念,一定前来!”

    “是,褚去了!”许褚也不废话,转身快步离开了州牧府,在房外的典韦也听到了刘璋的话,对许褚的突然离开并没有感到奇怪,依然如苍松般守护在房外。

    刘焉却已经是回光返照,他哆嗦着伸出枯瘦、冰凉的手摸了摸幼子的脸,忽然大声喊道:“杀鲁、杀鲁、杀……”忽然,他如同被放了气的皮球一般,急剧的喘息了两声,神色痛苦的咳了一声后手臂无力的垂落……

    房间众人大惊,看着闭上眼、气若游丝的刘焉,洒泪如雨。

    刘璋衣不解带的守护在父亲房中,直接午夜时分,母亲爱惜儿子的身体,将儿子全赶了出去,只留下她也和两个丫鬟彻夜守护。

    刘璋拉着大哥、二哥(三哥身体不好,刘璋回来后不久便被母亲派人送回了房)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疑问太多,如果不问清楚,是睡不着觉的。

    小丫头瑶婷已经从府中下人口中得知刘璋回来的消息,与公子分别近年,终于可以再次相见,欢喜无限的她夜不能寐,天黑后便提着盏灯笼守在刘璋的院子外。

    小丫头眼很尖,灯光虽暗,却也一眼便认出了自家公子,连忙迎了上来,喜道:“公子,您总算回来了……”待看到刘范、刘涎,小丫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拜道:“奴婢见过大公子、二公子……”

    “起来吧,瑶婷,你去休息吧,我和大哥、二哥有事要说……”

    “是,公子!”瑶婷年纪虽小,可是社会经历却不差,尤其是在刘府这几年,她早就明白了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重要,将三人迎进客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瑶婷离开后,刘璋便道:“大哥、二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刘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二弟,你给季玉说吧……”

    刘涎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心中也十分的难受,但他还是慢慢将事情道来……

    原来刘璋离开益州后不久,张鲁便找到了刘焉,请求刘焉出兵收复汉中。来自未来的刘璋知道张鲁此去就是鱼入大海,从此再不受刘焉约束,因而他在离开益州之前,便告诉刘焉,一定要防备张鲁,如果对方提出要到汉中任职,一定不能答应,刘焉对张鲁还是很信任的,听了儿子的话便问缘由。刘璋当然不能告诉他历史,只是说他看张鲁脸有反相,不像甘居人下之人,一旦到汉中,两地之间被山川阻隔,恐其有自立不臣之心!刘焉对这套说辞不以为然,可是刘璋的话还是起了些作用,他便委婉的拒绝了张鲁的请求,谁知张鲁却说什么汉中为益州凭障,必须掌握在刘焉手中,而汉中太守苏固与刘焉仇隙甚深,隐患太大,若其与董卓合谋,则益州危也。汉中距长安太近,董凉州铁骑数日可达,若是汉中为董卓所据,益州时刻处于董兵锋威胁之下,需收复汉中,布重兵占汉中,以秦岭天险以防董卓,否则董卓若知刘璋在讨董联军中,便来一招釜底抽薪,派兵攻取汉中,威逼益州腹地,则益州危也。刘璋见益州有失,为免家人遭遇不幸,必率军退出联盟,回师救援益州。如此一来刘璋必被联军所猜忌,为了稳定军心,甚至可能被联军合力消灭,以儆效尤。即便刘璋能离开盟军,也将被污以以私废弃公、背信弃义、出尔反尔之人,刘焉有心传位于刘璋,若刘璋身上留下这样的污点,以后如何接任?如何于乱世立足?刘焉被说的心动,便要答应,然而对刘璋无限信任的刘范、刘涎也知道刘璋对张鲁的评介,双双反对。可是张鲁又是跪拜表忠心,又以匕首刺胸,甚至至将妻儿老母全部留在益州。刘焉以已度人,认为张鲁家人尚在涪县,其必投鼠忌器,不敢违抗自己,于是不顾长子、次子的苦劝,命张鲁为督义司马,与别部司马张修一同率军攻打苏固。谁知事情竟然不幸被刘璋料中(其实是穿越者的身份让他明白),张鲁击败苏固后,既以宴请为名邀张修赴宴,而他则安排心腹,于宴会之中将之斩杀,控制住了兵马,继而命人切断了与益州的联系,在汉中大兴五斗米教,当起了他的“汉中王”。一个多月后刘焉才知此事,立即派人与之联络,让他立即回涪县认罪,否则既杀其家人。谁知张鲁半点也不顾念亲情,不但不回涪县,还将刘焉派去的使者斩杀。刘焉怒斩其家人,同时调重兵准备伐鲁,但此时益州精兵已被刘璋部分、又被鲁带走五千,余者虽然还有三万左右,可是这些兵马需要驻防的地域十分广阔,尤其是重兵都用于防御南蛮,根本没有兵力可以调动。急怒攻心的刘焉想到刘璋临别的告诫,不禁大骂自己糊涂,又气又羞的他当时便病倒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加上刘焉年事已高,这一病便再也没能起来……刘范等人遍请益州名医,方子倒是开了不少,可是病情却没半点起色,反而越来越糟,一天中大多时候都处于昏迷之中,偶尔清醒过来,不是喃喃自语什么无面目见自己的儿子,就是问身旁众人“璋儿还未回来吧?”说起来很矛盾,却又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反应。家人都相信如果不是这口气撑着他,可能他早已经撒手人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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