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一直在等侯消息不曾入睡的北宫衍得知益州军使者到了,立即和同在帅帐内等侯消息的一众羌将迎出帐外。

    帐外等侯的毛玠见数员羌将拥着一位年纪和自家主公相仿,但英武更甚的小将走出帐来,立即便猜到对方身份,当即双手相贴,左手在外、右手在内,一揖到底,道:“大汉车骑将军、成都侯刘使君帐下薄曹从事毛玠,见过北宫将军,在下有礼了!”

    以北宫衍为首,众人还了一礼,北宫衍笑道:“早就听闻毛大人之名,今日一见,衍三生有幸也!还请先生入帐一叙如何?”

    “敢不从命!”毛玠道。

    “请!”北宫衍道。

    两人谦让一番,随后并行步入帐中。

    来到帅帐之中,又是一番谦让,方才分宾坐入座。

    北宫衍道:“毛大人,这几位都是我羌族勇士,这位姓侯名武,这位姓……”

    北宫衍为毛玠引荐了帐中诸将,众人再次行礼后,北宫衍又道:“毛大人,眼下气温寒冷,不如饮些酒取暖,可好?”

    毛玠道:“早就听闻羌族之人好醇马奶之酒,酒味浓烈、醇厚,玠神往久矣,却无缘得偿,将军之议,正好圆了玠多年之夙愿也!”

    北宫衍大笑道:“我羌地土地贫瘠、谷物不丰,食物多粗糙,酒自然也比不得中原佳酿,只怕大人一偿后会……”

    毛玠道:“羌地环境恶劣不假,却正是险恶的环境造就了羌人顽强的性格和强壮的体魄,玠相信羌人醇造的美酒也一定继承了羌人的意志!”

    “哈哈,但愿大人不会失望,来人,上酒……”

    亲兵听到北宫衍的命令,马上上前,在毛玠面前放了一只陶碗,接着解下腰间的羊胃制成的皮酒袋,拔开塞子将乳白色的奶酒倒了满满一碗,接着又给北宫衍及众羌将一一满上。

    “大人,请……”北宫衍端起面前的陶碗向毛玠道。

    “请……”

    毛玠端起碗细细品味了一下马奶酒独有的酵酸之味,随即一饮而尽,涓滴不剩。

    北宫衍等见毛玠饮尽整碗马奶酒,未见丝毫不快,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也都将碗中酒饮尽。

    北宫衍手捧着空碗,道:“大人,此酒如何?可合大人心意?”

    毛玠放下酒碗,道:“此酒闻有微酸,入口辛辣如刀,细细回味却带着一丝甘甜,不愧为羌族名酿,今日玠总算得偿所愿,甚幸,甚慰!”

    北宫衍大手一挥,道:“既然大人喜欢,我们再饮几碗!”

    毛玠连忙伸手拦住,道:“酒是好酒,玠恨不能长醉不醒,但是玠此番前来,身负主公重任,若是酒多误事,玠万死难赎其罪。可容在下先办好主公之事,而后再与将军痛饮如何?”

    北宫衍自然明白毛玠的来意,此事事关羌人未来,他当然不会反对,道:“既然如此,那先把酒存在一边,先公后私……”

    毛玠重新行了一礼,道:“将军,我家主公命玠前来,目的相信将军必然可以猜想一二,玠也不顾左右而言它,咱们直接了当如何?”

    北宫衍道:“甚好,我羌人都是直肠子,大人若是来些弯弯绕,在下还真招架不住!”说罢,还自嘲般笑了笑。

    毛玠没有笑,他道:“既然如此,玠便明言了,我家主公派在下来此,是要救羌族百万人之性命!”

    北宫衍道:“大人此言是否危言耸听?我羌人有何危险,竟会祸及百万羌族性命?”

    毛玠道:“昔日令尊起兵反汉,羌地屡经战事,枉死族人无数,令尊亦被韩遂所杀。将军为报父仇,不惜屈身大汉国贼董卓,尚情有可原,如今将军已报得父仇,为何还要效命董逆?需知董逆倒行逆施、残暴不仁,早被天下人唾弃,将军若不及时弃暗投明,继续与之为伍,天下人必将将军和羌族视作董逆一党,共弃之、共伐之!董逆连败于我家主公,不得不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其覆灭即在眼前,将军难道真的要让百万羌民为董逆殉葬不成?”

    北宫衍道:“在下如何不知董卓行事有违天和、终有一败,但是董卓助在下报得父仇,于在下有恩,我羌人恩怨分明,在下又岂能不报?”

    毛玠道:“非也,与其说是董卓助将军报父仇,不如说是将军助董卓消灭韩遂、马腾,何人施恩?何人受恩?将军亦说羌人恩怨分明,若是在下没有记错的话,昔日令尊起兵反汉之时,董卓曾亲率大军镇压,无数羌兵战死董卓之手,更有数以万计的羌族百姓被董卓屠戮,可以说羌人和董卓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将军不思为族人报仇,反而认贼作父、为虎作伥,将军可有面目面对枉死董卓之手的同胞乡亲?若是羌族百姓知道将军和羌族共敌为伍,又将如何看待将军?难道将军非要等到众叛亲离、命在旦夕之时才会醒悟?我家主公看在将军为父报仇、泥陷未深的份上,愿意给将军一个选择的机会,希望将军弃暗投明,重回大汉正统、共灭董卓,如此,日后消灭董卓,我家主公必于圣上之前为将军和羌人表功;若是将军执迷不悟,我家主公为报皇恩,为护大汉国土,不得不与羌人开战,若是战事迁延至羌地、祸及百姓,其罪则在将军。在下言尽于此,请将军早作决断,明日一早,我家主公便会挥军前进,追歼董卓,希望在那之前,将军能够给我家主公一个答复!”

    北宫衍喝道:“大人是在威胁在下吗?”

    毛玠不慌不忙的道:“非也,玠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将军和羌族的未来皆在将军一念之间,全凭将军决断!”

    北宫衍看了看众将,道:“好吧,只要刘车骑能够答应在下几个条件,在下愿为刘车骑马首是瞻!”

    毛玠道:“将军请讲,玠必如实向主公凭报,若是条件合理,玠定会促成此事!”

    “如此便多谢大人了!”北宫衍谢了毛玠,道:“第一,若是我羌人归降刘车骑,日后刘车骑不得旧事重提,罪及羌人过往!”

    毛玠点了点头。

    北宫衍又道:“第二,羌人归降后,刘车骑必须如待蛮人一般,无论羌人、蛮人、汉人,皆一视同仁,不能分亲疏厚薄!”

    毛玠示意继续。

    “第三,羌地土地贫瘠,如今寒终将至,羌人食不裹腹,羌人归降后,请刘车骑施赠一些粮食和物资,助度过寒冬。”

    “第四,同样与土地有关,世人皆知羌地土地贫瘠,羌人生活艰难,归降后希望刘车骑在关中、益州或者荆州划出一些土地供羌人移居、耕种,当然,移居羌人会严守大汉律法,也请刘车骑告诫当地官员百姓,不能岐视、迫害羌人!”

    “还有吗?”毛玠道。

    “归降后,刘车骑必须保证在下以及羌族各级官员、将领身份不变,必须保证所有羌人身体、财产安全。”

    “还有吗?”

    “就这些,只要刘车骑能够答应,在下愿率全体羌人归降!”

    毛玠整了整衣冠,道:“将军的条件在下明白了,在下现在就可以回答将军,将军的条件未出我家主公意料,若无其他条件,在下现在就可以代我家主公答应将军所有条件!”

    “真的?”

    “绝无虚言,不过,我家主公也命在下转告一事!”

    北宫衍道:“大人请讲!”

    “我家主公可以答应将军的这些条件,但是请将军告知全体羌人,前事不论,但若是归降后,有违法乱纪者,皆依律论处,莫怪我家主公未明言!”

    “这是当然,我羌人归降后自当奉公守法!”

    “另外,我家主公击败董卓后会筹建新的骑兵部队,但是将军知道,我益、荆之地士兵不擅骑乘,届时可能会从将军麾下调大量士兵划入新建骑兵部队,以为基层、骨干,从而提升我家主公麾下骑兵整体战力。当然,我家主公也会为将军保留一个师的羌骑编制,由将军任领兵师长!”

    北宫衍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愿意拆散自己的部队,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而且他也明白,刘璋不可能让所有羌兵抱团,以免日后在军中形成山头,尾大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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