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从来没有想过,跟在她身边,甜甜地叫她姐姐的小鬼,竟会是为祸人间和冥界的魔鬼。他从来都是天真无邪的样子,真是知人之面不知心。只不过她心中还是很疑惑,凌夜并没有害她,那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最近总是隐隐地感到不安,凌夜虽并未来找他,可是她有时候觉得身边似乎有人窥探。她想也许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或者是自己的身体不适,生出了幻觉。

    虽说钟九给的药起了作用,她这几日也没有再头疼发作。只是她总忘东忘西,跟她说过的话,不消片刻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她常常一个人痴痴地待着,眼睛里也不复往日的古灵精怪。

    采薇到底不放心她的病,又觉得寻常郎中治不了她的病,便去青山道观寻了全真子来。

    全真道人来的时候,琳琅刚睡醒小楼,正坐在客栈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喝茶。茶是穆青的父亲去苏州进货,采薇委托他捎带过来的碧螺春。本是给客栈的客人准备的,琳琅很少喝。只是最近她精神欠佳,喝些茶水提提神。

    全真道人一进门,便看到琳琅面色苍白,眼神黯淡,完全不似数月前,他见到的娇俏玲珑,清甜可人的模样。

    全真道人坐在琳琅的旁边,对琳琅微施一礼,道:“姑娘,可否让贫道为你搭一下脉?”

    琳琅放下手里的茶杯,稍掀衣袖,露出瘦削的手腕,往前伸了一伸,放到道长的面前。

    道长闭着眼睛,一只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一只手搭在琳琅脉搏。过了许久,全真道长紧皱眉头,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采薇觉得情况似乎不妙,正要开口询问。道长忽然睁开眼睛,对着采薇笑了笑,道:“夫人,贫道下山来,还未吃饭,能否请夫人做些饭菜来?”

    采薇道:“自然是没问题,只是琳琅的身体可有什么不妥?”

    道长又道:“大约是最近天气不好,着了风寒,身体有些虚罢了。夫人不必担心,我有办法治姑娘的病。”

    采薇听道长说地似乎并不严重,便放心地去了厨房。采薇刚走,道长即刻便了脸色,他朝厨房门口望了一眼,见没有人出入,便低声问琳琅:“姑娘最近遇着了什么人没有?”

    琳琅支着头,半趴在桌子上,仔细回想了一会,其实她也想不起什么来。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无奈道:“近些日子,我身子不舒坦,一直待在家里,并没有去什么地方,更别提见什么人了。”

    全真道长纳闷,那这琳琅又是何时中了蛊毒呢?只是他法力并不算高深,一时还难判断她究竟中了什么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蛊毒并不会要了她的命,只会让她的记忆衰退,精神不振而已。他想不通,会是何人而为?目的是什么?

    “姑娘,那个红衣女鬼可还缠着你?”道长问道。

    琳琅抬眼看着道长,拧着眉毛问:“这和我的病有关系吗?她并不常纠缠与我,除了道长知道的那次,她也只来了一次。不过她没能伤害到我,当时钟九在我身边。”

    道长捋着胡须想了一想,继续道:“不知是否有关系,贫道觉得你的病实在古怪,像是被人下了蛊。”

    “蛊?”琳琅不明白,她怎么会中了蛊。

    全真道长仔细着解释:“是的,贫道无能,未能知晓是什么蛊毒,所以暂时还无从下手。不过,我可以给姑娘开个方子,你先依方子抓药,暂时延缓一下病情。容我回去好好查一查,只有知道了是什么蛊,才好对症下药。”

    采薇很快做好了饭菜,一一端上桌子。全真道长也并非真的饿,刚才也只是想支走她罢了。以前有些事采薇不知道,如今也不必知道。琳琅中的蛊,并非是人间有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十有八九是来自冥界。

    全真道长简答吃了些餐食,便请采薇拿了纸笔,写了个方子。交代采薇去药铺抓了药,要一日三次煎服,一次都不可落下。

    采薇依言很快去药房抓了药,回来再厨房煎了,琳琅喝完药,又昏昏沉沉的睡下。听道长说这算是正常现象,采薇也没有过多担心,便带上门出去。

    睡到半夜时分,琳琅醒了过来,她隐约察觉房间里有人。似乎就坐在她日日读书写字的书桌前,影影绰绰的身影,有点看不清楚。

    想起钟九说今日会来看她,她心中一喜,脱口便说:“钟九,可是你来了?”

    暗夜里听到一声轻嗤,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却不是钟九。

    琳琅心中咯噔一声,慌忙从床上艰难爬起来,惊声问道:“是谁?谁在那里?”

    那人撑着椅子扶手起身,缓缓朝琳琅走过来。屋子里黑暗,外面也没有一丝月光,琳琅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轮廓,高大伟岸,站在琳琅面前,让她产生巨大的压迫感。心中的恐惧一点一点加剧,她颤着嗓音再一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用阴沉地声音道:“英宁,我回来了。”说着就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弯腰覆在她耳边,冰凉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像是一条的蛇,吐出冰凉的信子。她甚至生出错觉,这人会一口咬死她。

    他忽然咬住她的耳朵,琳琅吃痛,惊叫一声,听到他仿佛来自地狱般渗人的嗓音说道:“我是你的夜君哥哥啊,宁宁,你怎么敢把我给忘了?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夜君的嗓音过于阴冷,琳琅浑身不由得一抖,她也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

    大概是钟九提前告知了她,琳琅终于恢复了一些镇定,她缓声道:“我不是宁宁,你应是认错了人。我从来都不认识你。”

    夜君放开她,盯着她看了一会,手指忽然伸到她的衣领,还未到她反应过来,夜君就一把扯掉她的衣服,她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肩膀一阵凉意,她忙伸手护住。

    只是她到底不是夜君的对手,两只手被夜君反剪到背后,她力气薄弱,一时动弹不得。

    夜君的另一只手扳过她的肩膀,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后背肩胛处,冷笑了一声道:“人或许会认错,可这彼岸花,可是我亲手种下的,我怎会认错。”

    琳琅哪里听得他说了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在被他*。半个*的身体被他看到,她被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她却实在挣脱不开,夜君的禁锢像一把结实的锁链,她本就病着,挣扎了一会,便失去了所有力气。

    夜君松开了手,琳琅倚在床头,呼呼喘着气。她的手指无力地搭在床上,想抬起手穿好自己的衣服,都已经无能为力。

    夜君坐到床上笑了笑,伸手替她穿好衣服,手指又覆在她脸上。琳琅厌恶地歪着头躲开,却又被他擒着下巴,狠狠拧了过去。他的手指用了很大的力气,琳琅痛极却隐忍不发,只拿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虽然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一双闪着熠熠光芒的眼睛。

    夜君终于稍稍松了手,换了一副闲适的语气道:“英宁,你忘了我没什么,我自有办法让你记起我。我绝不会让你在人间,做个一事无成的凡夫俗子。”

    琳琅冷冷地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懂。我不是你说得什么英宁,你一定是搞错了。”

    夜君起身,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道:“我说过,我们有的是时间让你想起我。”

    夜君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要走。他忽然又停了下来,回过头道:“你似乎生病了?可是有些日子了?生的什么病?人界的郎中就是无能,连点小病都看不好。”

    说着就又走到她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手指微动。不过片刻,夜君忽然握紧她的手腕,琳琅感到一声脆响,骨头仿佛被他捏碎了一般。她疼痛难忍,叫住声来。

    夜君松开她,手掌拍在她床的柱子上,又握住她的双肩,咬牙切齿地吼道:“谁给你下的失魂蛊?谁给你下的蛊?”

    “失魂蛊?什么是失魂蛊?”琳琅问。

    “你竟不知道?那你可知道是谁给你下的蛊?”夜君反问。

    琳琅摇摇头,无力地说道:“我不知道是谁下的蛊,也不知道何时中的蛊。只有红绫希望我死,我想大概是她下的吧。”

    夜君冷笑几声道:“你真是傻,这蛊并不会让你死,它只会让你变疯变傻,变得什么都不知道,永远都记不起从前的事。唯一想要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人。”他忽然停下不说,琳琅更是疑惑。

    她问道:“是谁?”

    夜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似乎想起那个人,就能让他怒气冲天。他咬着牙说道:“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钟九大人。”

    琳琅愣了一下,随后轻蔑地笑起来:“你不要妄图挑拨离间,我是不会信你的,钟九也绝不会给我下蛊。”

    夜君冷哼了一声,斜睨着她道:“愚蠢,你当年就是太相信他,才会落了那样凄惨的下场。你忘记了他对你的背叛,忘记了你对他的诅咒,我可不会忘。宁宁,你等着,我迟早会让你看清钟吾期的真实面目。”

    琳琅看着他忽然就消失了,头忽然就痛了起来。一些陌生的破碎的画面,在她脑子里来来去去。一个白衣少女,满脸血污,一脸的倔强,手里端着一个青瓷小碗,正大声说:“我诅咒你不老不死,永不得所爱。”

    对面的男子瞧着她,一言不发。琳琅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到男人眼神充满哀伤与绝望。

    她的头更加的痛,痛得她撕心裂肺。她双手抱着头,吼叫出声。这是似乎有人紧紧抱着她,一颗药丸被喂进了嘴里。

    过了片刻,她终于觉得好了一些,只是她再没精力睁开眼睛去看一看来人。但是她知道,一定是钟九。因为只有钟九的怀抱才能让她心安,才能让她沉稳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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