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看他得了什么病,快给他治治。”赵琇扯着老者的衣袖直至乞儿面前。

    这老者姓孙,随赵琇一路南下,一路的颠簸使孙医官筋疲力竭,面露疲惫之色,上眼皮直打下眼皮,眯着眼睛好像是快要睡着一样。

    孙医官眼睛转了转,牵起了乞儿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将乞儿浑身瞅了个遍,随后便不再看他,而是用枯干的双手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得了什么病?是否有大碍?”赵琇着急的问道。

    “回禀少爷,没什么事,我想应该是几日没吃饭饿着了。老夫说的对否?”孙医官扬了扬下巴向孟信问道。

    乞儿点了点头,自己也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

    “那我没染上瘟疫么?”孟信还是有些不放心。

    孙医官听完乞儿说的话,双手顿了顿,突然大声道:“哼,我说你是饿的,便是饿的,哪来什么瘟疫?不相信老夫就赶紧滚!”孙医官个子略矮,可脾气确实一点就着。说完扭头就走。

    弄得乞儿孟信瞪着眼睛站在原地,一脸的呆滞。

    锦衣少年却早已习惯,望着孙医官佝偻的身躯,不仅摇头尴尬的笑道:“你听,你不会死,你……你跟我走吧。”

    乞儿低着头,“你要去哪?我真能跟你去么?”

    锦衣少年点头道:“当然可以,你没了父母,没了家,我跟你境遇又何尝不是一样,我没有家可我要自己建立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你可以做我的兄弟,以后我们吃饭在一起,睡觉也在一起。”

    乞儿开心的笑了,他不会死,还交了个兄弟。

    少年也开心的笑了,“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乞儿见面前这个把自己小四五岁的小孩对自己笑,不禁也笑了起来。他第一次感到了温暖。

    “我叫孟信,十六岁了,你呢?”

    少年微笑道:“我十二岁,名字叫赵琇,我要往南走,去南边的辽州。你可以跟我去,不过这一路南下,危险颇多,极易丢掉性命。你还是想想,再做决定。”

    乞儿孟信也微笑道:“我不怕死,我死过太多回了,我有功夫还抗揍,遇到危险还可以保护你。”

    少年赵琇听完笑了,“嗯,我也会保护你的。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廉飑紧皱眉头,问道:“少主,你要带他去辽州?这一路上……”

    “我明白,可他留在这儿就能活?就像我,难道老老实实蜷缩在上京就能活?不拼一把谁都要死。生死有命,成败在天。不必再说了。”赵琇拉着孟信的手向车上走去。

    廉飑轻摇了摇头,一声不吭。

    他默默地打马来到马车周围,警惕的望向四周。马车四周数十人皆骑在马上护在赵琇周围,显然他们都听从赵琇的,他们将赵琇围在圈中,背对他目不转睛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在马车后边歇息的孙医官也骑上了马,坐回了马鞍。

    赵琇走到车前,可十二岁的他的身形太小,只好用双手顶在马车的车沿,撑着上身向上爬去。

    赵琇上身已经躺在车上,可下身不管他怎么蹬腿也上不去。随行马队的众人没有人敢上前搀扶,只是赵琇下的命令。

    孟信赶忙上前,用它仅剩的一丝力气将赵琇抱了上去。这两个被命运安排的少年,就这样交错在了一起。

    赵琇爬上了车,可却大笑了起来。“你摸到我胳肢窝的痒痒肉了,哈哈哈哈哈。”

    赵琇说着向乞儿孟信伸出了手,乞儿第一次看懂这个少年,在他身上孟信看到了真诚和善良。

    孟信伸出手握在赵琇的手中,赵琇一拉孟信一跳便上了车。两个人站在车上放声大笑,笑声中透着些许哀伤直冲云霄。自由的笑声中,他们变成无话不谈的朋友,哀伤的笑声中他们成了可托付终生的兄弟。荒凉的笑声中,谁都无法预料,他们竟能成为相互依偎一生的杀人机器。

    孟信的笑声戛然而止,全身一软,昏倒在车上。他太累了,太饿了。

    两日后。

    荒山野岭中,树木遮住山丘,使一座座大山成为鲜明的绿色。崇山峻岭中,一条荒凉的官道上迎来了一支马队。

    这只马队约有三十余人,骏马二十余匹。有的马匹上载着两个人,有的一匹马上载着一人。马队上下三十余人几乎人人带伤。

    马队中唯一一辆马车上插着还未来得及拔下的箭支,近看你就能发现马车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箭孔,木制的马车像一只受了伤的刺猬,被前头的两匹骏马拖着缓缓的前行。

    此时正值夏季有多日无雨,马队所经之处无不是尘土飞扬,在这荒无人烟密林之中整个车队显得格外突兀。

    护卫首领廉飑一马当先,骑行在马队的前面。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数十处,鲜血染红了纱布,一只手拎着缰绳,一只手微捂着伤口。他将那标志性的大刀用纱布系在背后。远远望去他仿佛更加高大了几分。

    车轮咯在泥路的石子上,使马车不停地左右摇晃,车内赵琇面色苍白,后背靠在马车上忍受着路途的颠簸。赵琇对面坐着一样饱受煎熬的孟信。

    孟信的左臂受到了箭伤,伤口生在肩膀的关节处,疼痛使孟信直冒冷汗,可他却一声没吭。嘴唇干渴的一直在冒血,血液流进嘴里生色的味道,让孟信感觉到自己还能挺下去,感觉自己还有血可流。

    孙医官坐在车前,正在配药,随行的侍卫从百余人减到三十余人,可他要配的伤药,却一副也没有减少,沿途下来他随行所带的药箱已经不再能支撑他们继续走下去。

    孙医官将手中配好的药,给乞儿孟信换上,孟信脸上逐渐有了些许血色。

    “我们还有几日的路要走?”孟信虚弱的问道。

    “此处应该已经到了益州与辽州的边界,离家不远了。”赵琇半倚在车厢上。

    “你救了我的命,我一定会护你到最后。可我想知道我是死在谁的手里?那些人为什么拼死也要要你的命。”孟信挺了挺身子,问道。

    “你不会死,我也不会,就算只剩一口气,我也能让那些要我命的人付出代价。至于他们是谁我说了你也不认识,他们不是受一个人指派的,至少不是一个人想要我的命。可惜可惜”赵琇说着笑了起来,咧着嘴呲着牙,更像是哭。

    “可惜?可惜什么?”孟信被提起了兴趣。

    “可惜,他们不够团结,早晚我会反戈一击,将他们逐个击破,那时候就不仅仅是他们要死,他们的家人,那些帮他们的人都要,哈,哈哈哈。”赵琇冷笑道。

    “兄弟,我要没猜错,在这最后的一段路他们一定会更疯狂,这一路你我共同经历生死,已足够,我不想让你在走下去了,如果你信得过我,待会将你放下车,待我活着回南宁,一定派人将你接回。”赵琇严肃的表情让孟信深感他们之间的情义。

    孟信缓缓的摇了摇头:“我没有亲人,生下来就跟着一个猎人,上山挖着野菜,在丛林里狩猎,后来在山里碰见了大活物,是一只黑白大虎。他死了,我为活命跳下了悬崖。”

    “我他妈生来就站在悬崖上。”孟信已有些哽咽。

    “我不怕,我不怕死,我是怕看到自己在乎的人比我更先一步跳下去。你明白么?”孟信眼角留下了眼泪。

    赵琇抿了抿嘴,点头道:“你若执意留下,那我们不如趁都还活着,结为兄弟。”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两人齐声道。

    马队在土道上疾行,不一会前方便出现了一处高耸入云般的峡谷,峡谷两侧巨石磊磊向高不可攀的天梯,中间留下的小道却看似只能同时容三匹马同行。幽谷深不见底,令人感到压迫。

    廉飑策马缓缓来到马车旁,向车内的赵琇问道:“少主,前面就是进往辽州境内的最后一处峡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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