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姑夫,有糖吃。”一个衣着寒酸的瘦高年轻人轻笑一声,逗弄着旁边一个干干净净的胖小孩儿。

    胖小孩儿低头踌躇不已,片刻后小声说道,“一顿肯德基。”

    年轻人沉吟半晌,摸了摸兜里,说道,“小薯,中杯,鸡柳堡。”

    胖小孩儿笑眯眯的摇摇头,说道,“大杯加冰,大薯,鸡柳堡双份。”

    年轻人愣了愣,苦笑一声,说道,“干脆我叫你姑夫算了。我只要一半儿。”

    胖小孩儿哭丧着脸,喃喃自语,“完了,遇到个穷鬼。小姑以后怕是有苦日子过了。”

    ……

    “姑夫,小姑是不是嫌你穷,不要你了?”胖小孩儿望着落魄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呵呵,嘉良,以后就不要叫姑父了。”男人抚着孩子的头,犹自强笑。

    “你可以再去追她,我给你钱。我有好多钱。”小孩儿瞪大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

    “嘉良,你是男人。记住,男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骨气不能丢。”男子沉吟半晌,淡淡的说道。

    “骨气?骨气是什么?能给你交学费还是能给换肯德基?”小孩儿看出男子异乎寻常的平静,心中慌作一团。

    “呵呵,就像眼前的空气,看不到,摸不着,可还缺不了。”男子并不在意孩子的刻薄,笑着解释。

    男孩听了,越发尖利,“怎么以前看不到你的骨气?你以前不需要吗?”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涩然说道,“我现在想试试,把之前丢掉的拾回来。嘉良,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小孩儿闻言,朝他吐了口唾沫,转过身狂奔,嘴里喊道,“谁稀罕你,没了小姑,谁还会记得你……”边跑边哭,心下却是希望男人像以前一样,从转弯处跳出来吓自己一跳。

    ……

    任凯眯着眼睛,微微一笑,摇头叹道,“当年的小胖子居然也变成了帅小伙儿,而我却老了。是啊,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二十年?”

    年轻少校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强自笑道,“我变的只是皮囊。而你却变的更彻底。我不明白,既然你已经沉寂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继续沉寂下去?知不知道,现在风雪汇于龙城,有多少人希望你粉身碎骨,永不超生?”

    任凯没有在意他的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良久以后才笑道,“多年不见。没想到再次相逢居然会是这个场面。嘉良,别来无恙。”

    嘉良用力摇了摇头,倔强的回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露头。平平安安的过活,不好吗?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骨气?”

    任凯听了,喟然长叹,说道,“这话不该你来问。还是让皇甫秀成来问吧。”

    嘉良大怒,歇斯底里的喊道,“我爸已经死了十年了。你还不肯原谅他。是,当初他耍心机骗小姑与你分手。可平心而论,你就没有一点问题?骨气?为了你那点可笑的骨气,小姑连家都不敢回。门第本来就有高低,这难道是小姑的错?她有得选吗?”

    任凯一阵恍惚,喃喃低语道,“秀成死了?秀成也死了。”

    皇甫嘉良的泪终究还是没忍住,多年的委屈倾泻而下,“小姑远走海外,立誓孤独终老。二奶奶见不到她,终日以泪洗面,没几年眼睛便瞎了。我爸自责于心,竟然郁郁成疾……”

    任凯顿时有些心灰意冷,怅然说道,“说来你不相信,我从来都没有怪怨过你父亲。”

    皇甫嘉良沉默半晌,低头说道,“我信。”

    任凯有些意外,看了看他,没有作声。

    嘉良缓了缓,小声说道,“小姑至始至终都不知道是我爸……”说着抬起头恨恨的说道,“正因为如此,我爸更是自觉对不住你们。可,当初是爷爷……”

    任凯摆了摆手,淡淡说道,“逝者已矣,算了说罢。总之,是我们有缘无份而已。”

    嘉良颓然,一时无语。

    任凯眯着眼睛,岔开话题,问道,“嘉良,跟我说句实话,你这次过来,是秀山还是佟家?”

    嘉良沉默一会儿,说道,“有什么区别吗?”

    任凯眯了眯眼睛,笑道,“看来是佟家了?秀山就没有阻止你?”

    嘉良有些诧异,欲言又止,想了想才道,“二叔,他可能还不知道。我今早才到的。你怎么知道是佟家?”

    任凯没有理会他的问话,低下头沉思片刻,猛地抬头,说道,“你去把魏强叫过来。就说,关于吴世良的事儿。”

    嘉良大吃一惊,支支吾吾说道,“你怎么跟他……我……怎么和魏司令说?”

    任凯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原话带到就好,他自然明白。”

    嘉良犹豫了一下,应声而走,临出门才回头说道,“小姑……,小姑她回来了。”

    任凯苦笑一声,点点头,说道,“我琢磨,她也该回来了。相较从前,她的耐性已经好的让我有些吃惊了。”

    嘉良立在门边,吞吞吐吐的说道,“小姑这些年,过的很不如意。既然是误会,你们……”说到一半儿,就急匆匆的跑开了。

    任凯低头不语,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翠府酒店顶层,极为私密的包房里。

    单豆豆急切的在房间里逡巡,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不远处,孔燕燕光脚坐在地上,皱着眉头,痴呆呆的望着窗外,心思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她说的是几点,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单豆豆一边走,一边问,语速极快。

    “要沉住气。时间还没到,而且,我想她心里不会比我们轻松多少。”孔燕燕依旧出神的望着外边,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像一尊石化后的绝世美人的雕像。

    “他说让我来找你,还说只能相信你。可你,她值得信任吗?”单豆豆被她说的愈发沉不住气了,驻足而立,小声问道。

    “唉,豆豆姐。如果他没事儿。她确实不能轻信。可眼下,他……,所以,她应该跟我们一样。”孔燕燕慢慢的躺在地毯上,胸前的事业线一览无余。

    单豆豆咬了咬嘴唇,低头看看自己的,忍不住问道,“你那里是不是动过?”

    孔燕燕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干咳几声,说道,“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琢磨这里?”

    单豆豆脸色一红,正要开口。

    有人毫无预兆的推门进来了。

    温如玉。

    “来晚了,抱歉。”女人淡淡的说道。

    “玉姐。长话短说。事情的关键在哪里?”孔燕燕缓缓的站起来,满脸严肃。

    单豆豆也眼巴巴的瞅过来。

    温如玉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两个女人,摇了摇头,说道,“寇思文、佟北生、袁季平、甚至……华海天,都有可能。现在还不好判断。”

    单豆豆与孔燕燕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他还好吗?”

    温如玉皱着眉头,依旧摇头,说道,“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从他进入军区后,都断了。不过,倒是寇小沐那里出了些状况。”

    另两个女人兴致缺缺,都没有说话。

    温如玉暗叹一声,说道,“如果寇小沐真出了问题。我们就只能劫狱了。”

    单豆豆笑了笑,淡淡说道,“一个连毒品都沾的女人,出问题是早晚的事儿,可不能胡乱迁怒于他人。况且,这一切都是她老子搞出来的,怨不得旁人。”

    孔燕燕目光流转,试探着问道,“她应该不会有事儿。莫非是她的那个前任男友?”

    温如玉有些意外,看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那男人拿手机把两人的吸毒与那个的场面一点不落的录了下来。手机现在被郭建军撰在手里。”

    单豆豆一惊,问道,“消息准确吗?”

    温如玉点点头,说道,“手机里的东西,已经送到了高检。”

    孔燕燕思忖片刻,望着温如玉,说道,“玉姐,无论今后如何,现在大家的立场都是一样的。他这次确实是坐在火山口上。如果你再说一半儿藏一半儿,对他对我们,都不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单豆豆听了,也望着温如玉,目光渐渐的不善起来。

    温如玉咯咯一笑,说道,“是你把我拉过来的,反倒是你第一跳出来不信任我。”说完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丁修文现在正往寇思文那里赶呢。这个消息,暂时还没有人知道。所以,我怀疑……”

    单豆豆眼睛一亮,点点头,小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他在搞鬼?”

    孔燕燕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板,轻声问道,“丁修文与你……”

    温如玉沉默了一下,说道,“他欠我一个大人情。”

    一处不起眼的平房里。

    冯三盘腿坐在地上,一支半自动步枪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

    “三哥,将军现在半死不活的躺在医院。你……别拦着我。”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精壮汉子,蹲在他对面,想把枪抢过来,又有些犹豫。

    “小杜,是谁告诉你,将军现在半死不活的?”冯三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问道。

    “三哥,你就别瞒着大家了。人有钱了,命自然就金贵。可你别忘了,当年我可是将军从死人堆里背了两天才背出来的。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无论是谁,都别想拦我。”那汉子咬着牙,恨声说道。

    “呵呵。小杜。再等等。好吧。我一定给你个交代。如何?”冯三瞥了一眼门口,笑道。

    “三哥,我不需要你交代。你把枪还我就行。”小杜慢慢的把手伸了过去。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条人影闪进来,对准小杜的肩膀就是一脚。嘴里犹自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三哥的话你也敢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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