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要离我而去…”拜伦哭得声嘶力竭,可是没有人敢去阻止他,“我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

    学院幽灵盘腿而坐,他的声音穿透了国王的哭声,“那些事情包括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暗中帮助沃尔特王子他排除所有障碍,杀死其他王位继承人吗?真是狠心的父亲啊…现在看起来确实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学院幽灵的话再次给众人带来了震惊!埃文是第一个拔出兵器冲向学院幽灵的人,不过嘉迪雅也在第一时间拔出长剑,格挡下埃文的短刀。

    “停手!!”拜伦国王一声怒吼,学院幽灵没有闪躲,他仿佛知道自己并不会死在这里,“已经够了…这些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拜伦稍微抱起了沃尔特的尸体,把肉脸贴到对方已经冰冷无比的脸颊上。国王的泪水从沃尔特的皮肤上滑下,和那些血迹融在了一起,作为杀死沃尔特的那个人,阿维知道假如拜伦国王发现是自己杀了沃尔特,自己肯定不可能活下去。

    布莱德利怒视着学院幽灵,“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谁杀死了其他王位继承人?!”

    “是…”

    “是我…”拜伦一边抽泣着一边低声回答,“这一切都是我的私心造成的…他们都是无辜的,但是我只想把萨林斯王国的所有留给沃尔特…我最爱的孩儿…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

    布莱德利根本没想过温莉思遭到袭击的事情和自己的父王有关,那绝不应该是一个父亲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他也还不知道安索在盐港遇袭,不过当拜伦坦承了这一切时,布莱德利才感到深深的绝望——自己的父亲想要杀死其他王位继承人,为的只是保护他最疼爱的那个孩子,如此绝情狠心的父亲世间罕见。

    阿维也开始听明白了,罗斯特曾经在红隼学院的课堂上用一个比喻,把王位争夺的一些事情暗示给所有学员。当时只有西兰诺斯看透了那里的暗示,并且把它挑明——“如果要从这五个人里选出一个继承者,而选择权又在罗斯特身上的话,那对我来说最有效的办法显然是把其余几个人都干掉,如此一来,罗斯特便只能选择我了”。这是西兰诺斯想到的办法,没想到拜伦国王会选择了这个最残忍最无情的办法,哪怕要被铲除的人都是他的亲骨肉。

    埃文已经收回短刀,他的脸好像被一层阴霾覆盖着,这个忠心耿耿的老臣应该知道拜伦所做的一切,不过他并没有阻止拜伦,反而选择了眼睁睁地看着拜伦失去理智。阿维看了站在高台的里维斯一眼,那个人和西兰诺斯的关系不浅,难道是他给拜伦出谋划策的?

    “父王…”布莱德利也蹲了下来,虽然拜伦对他没有关心和爱,可是他对拜伦却一直保留着敬重,“那确实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父王当初就说要让沃尔特王弟成为储君,儿臣是绝对不会从西面回来的,儿臣从来没想过要和弟弟们争夺王位,可是他们却…”布莱德利把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不过他也不会对安索的野心坐视不理。

    费列蒙伯爵也单膝跪在了地上,“臣有罪,”这个沃尔特的心腹已经意识到三王子大势已去,“沃尔特殿下他确实有心想要成为储君,他既害怕布莱德利殿下,也忌讳安索殿下,我和其他贵族大臣应该早一点劝阻沃尔特殿下…”费列蒙认错的态度很是诚恳,也把一部分责任推到了他原主人的身上,这个伯爵的变通能力是埃文的一百倍。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无论是谁的错,也没有追究的意义了…”布莱德利从怀里拿出了一条手帕,递给了自己的父王,“儿臣已经失去了几个亲人,再也不想失去其他人。父王,请你振作!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萨林斯王国的未来还在你的手上。”

    阿维和艾格西都愣了愣,布莱德利现在离萨林斯王国的王位只有一步之遥啊!拜伦已经身心俱疲,这个失去理智的国王竟然派人追杀安索和温莉思,假如那两位王族成员都不幸死掉的话,那萨林斯王国的王族便只剩下布莱德利和年仅八岁的奈特妮,谁能承担起以后的责任一眼就能看出。一切的悲剧和一切的错误选择都已经变成了布莱德利登上王位的阶梯,或许这就是真命天子,不是人力可改变的宿命。

    费列蒙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布莱德利,“布莱德利殿下,城内外军队的指挥权都会交到你的手上,我和那些本来拥戴沃尔特王子的贵族也一样,我们都希望看见萨林斯王国繁荣强盛,为了王国的未来,请和我们,还有那些边境贵族一起携手并肩吧!”费列蒙好像全然忘记自己在进入宫殿前的身份,不过他确实也有这个底气,毕竟那些城内外的军队都是萨林斯王国其他地区的贵族的,他们既然有能力拥护一个王子,自然也有能力拥护另一个王子。费列蒙很清楚拜伦和布莱德利之间的事情还没结束,他也算是一个关键人物,此时正是他再次选择站队的好时机。

    拜伦的抽泣声已经变小了,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了一个新铁墙骑士团成员的旁边,看了看熟睡中的奈特妮,阿维这才想起奈特妮公主目睹了谁杀死沃尔特!就算布莱德利王子再怎么想要保护阿维,他也难以从拜伦国王的愤怒中逃生。

    “父王,儿臣…”

    “可我还想告诉大家一件事情,如果我不说出来的话,或许就没有人知道了,”学院幽灵又在一旁用让人不悦的语气说着,“杀死沃尔特的人可不是赫克,而是在场的某一个人噢。”

    本来已经稍稍缓和的事态又被学院幽灵的话再次激化!拜伦突然睁大了双眼,“是谁!?”

    “是…”

    “是我!”石斧在这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双脚在轻微发抖的阿维一脸诧异地看着石斧,对方是想要代替自己承担所有的罪名吗?

    拜伦立即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剑,提着剑冲向在艾格西身后的石斧!不过布莱德利却第一时间站在了他部下的面前,想要劝阻拜伦。而拜伦并没有停下,反而大声喊道:“让开!不然我连你也杀了!”

    只见身材肥胖的拜伦丝毫没有犹豫,直接用双手高举长剑,劈向了布莱德利的方向,而布莱德利也因为心中对沃尔特的愧疚选择了不躲开。突然一个人影从布莱德利身后冲出,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把白色狮子剑,剑尖直指拜伦国王的腹部,在拜伦挥下长剑前,他已经被白色狮子剑刺中了。

    “国王陛下!”埃文和里维斯都冲了过来,不过被刺中的拜伦还是先一步倒在了地上。而突然冲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混进费列蒙部下卫兵的芬里尔!

    布莱德利马上把芬里尔手中的剑给打掉,几个卫兵也立即把芬里尔抓住。只不过此时的芬里尔已经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因为他做了考顿和他还有一些大王子部下都想做的事情,那甚至是必须做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意识到必须立即传召御医的嘉迪雅和费列蒙都没有这么做,他们很清楚假如拜伦国王因此死去意味着什么。阿维的反应很慢,不过当他反应过来时,菲莉斯蒂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上,让他不要做声。

    布莱德利一边大声呼喊御医一边和埃文一起扶着流血不止的拜伦,可是无论怎么呼喊,御医还是不能及时出现,拜伦也因为经历了极度悲伤而没有多少力气,这个狠心的父亲还在拉住沃尔特已经变得冰冷无比的手掌,他也把目光慢慢地从沃尔特身上移开。

    “布莱德利…是父王…没有给你应有的…公平…”拜伦腹部的伤口在不停地渗血,埃文的双手已经被国王的鲜血浸透了,“是…是父王的私心…造成今天的一切…不要责备…你的…部下…他们不过是…为了…守护你…”

    “父王别说了!御医就快到…只要再坚持一下…”布莱德利也忍不住流下了热泪,已经很多年没感受过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的他无比后悔,就算他的父王犯下了多少愚蠢的错误、误听多少谗言,再怎么偏心、再怎么讨厌自己,他也是自己的父亲,也是生养自己的那个人,血浓于水的至亲。

    “我…没有…怪你…我知道…这个国家…应该…应该由你去继承…”拜伦抬起了另一只手,指向了奈特妮公主的方向,“你…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妹妹…埃文和…里维斯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摒弃嫌隙…好好重用他们…”拜伦的声音逐渐变小,芬里尔那一剑足以致命,就算那是一个身体强壮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坚持到医生的到来。

    “父王…别说了…”布莱德利紧握着拜伦抬起的手,一心为国的他已经在这个晚上失去了很重要的亲人,就连本应该无辜和被保护起来的温莉思和安索也传来了坏消息,这个刚毅的王国长子早已站在了崩溃的边缘。

    “埃文…你的兄长…还有邓普斯…他们都是…无罪的…我…我对不…”拜伦还是没能把内心的歉意表达完,这个被无数人视为愚蠢懦弱的国王便失去了心跳,气绝而亡。

    阿维和几个感性的人也都忍不住落泪,拜伦临终前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均意识到其实拜伦的内心是明白事理的——他并不是昏庸的国王,只不过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而他的性格又决定了那些悲剧。

    “父王啊…儿臣究竟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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