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西门候干笑一声,化解了这种紧张的气氛:“君上,小人一早就跟你说过陆兄对君上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君上之事,看来陆兄的那位小兄弟,还有那燕女,应该是他人所为,君上多虑了。”

    信陵君又冷哼一声:“本君也希望如此。这件事就此作罢!若我发觉你有本君有半点异心,休怪我新仇旧恨一起和你算!”

    陆宇忙叩谢一番。

    不知为何,在这种气氛下,陆宇脑里仍然浮起当信陵君接到龙务之的骨灰时,那种暴跳如雷的表情,然后发觉肖正文、代姬和凌梵齐齐消失时,又如何气急败坏。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笑出声来,他可能早就蹲在地上捧肚子了。

    他心里知道肖正文等人不在府里之后,信陵君肯定已经发现了府内的秘道,那种既怒又怕的心理,自然不能在外人面前提起此等奇耻大辱。

    信陵君怎么也应该猜到那秘道一定跟龙阳君有所关系,只是通往醉兰坊的那一截已经被龙阳君毁掉,无从查起,只能够暂时吞声忍气。

    此时,只听平原夫人叹了一声,美目直视陆宇,说道:“现在信陵君已经到了邯郸,你应知道本夫人昨日所言非虚吧!”

    陆宇知道真正的剧情即将上映,忙说道:“陆宇从来没有怀疑过夫人与君上,也绝对是真心为夫人与君上赴汤蹈火!”

    平原夫人又道:“如今抗秦大势已成,只需你顺利杀死质子,本夫人包你他日封候,到时荣华富贵自然享之不尽!”

    信陵君立时扮出一副器重他的态度:“本君此前在大王面前力荐你,对你不薄,不用多说,你自己心中有数。现在此事是对你的最后考验,证明你对本君的忠心,陆宇你千万别辜负了夫人与我的一片苦心。”

    陆宇暗忖这是在让自己去送死才真。什么封候,什么荣华富贵,都只是空头支票,只要杀死质子,等待他的结果恐怕应该是亡命天下。

    这时正是拼演技的时候。

    故作考虑了片刻,才道:“陆宇想要君上答应一事。”

    信陵君眉头一皱:“你与本君谈条件?”

    陆宇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代姬被人害死了!陆宇只想君上帮我查出杀害她之人!”

    说罢,还故意看了一眼魏明姬。

    信陵君刚到邯郸,对于代姬的死讯,应该还未知道。

    果然魏明姬不敢与他对视,而是直接对信陵君说道:“这事,本公主亦承诺过要为陆宇作主,现在有君上,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信陵君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疑道:“你们不是昨日才到邯郸?既然那燕女一直与你们一起,又怎会……”

    陆宇心中闪过愧疚,道:“都怪陆宇太过疏忽!想着终于将公主护送至邯郸,昨夜去了金凤楼!回到行馆时,代姬已经……”

    幸亏昨日在酒楼时,那店小二说过了这间妓院的名字。

    不过陆宇所表露出来的悲伤却不是假的,因为他确实对代姬的死感到内疚。

    魏明姬凄然泪下:“本公主亦甚为悲痛!代姬遭人淫辱、自寻短见时,行馆上下无人知情,卫聪更被迷晕,还差点被当成凶手!”

    陆宇暗骂她演技了得,竟然装得比自己的真悲还更像。

    信陵君皱眉问道:“那卫聪可曾见过凶手?”

    陆宇摇头:“差点将他当作凶手。但后来已证明他被人施以迷药,对整件事也毫不知情,凶徒的模样自然没有见到。”

    信陵君听罢,点头道:“胆敢在公主的行馆中行凶,这事本君必定为你作主!”

    西门候立即接口:“陆兄放心!你的事就是我西门候的事,我绝对会帮你将这凶徒捆到你与公主面前,任你处置!”

    陆宇“感激”地望向他,拱手道:“如此,陆宇便能放手为君上办事了!”

    代姬的死,自然不是真的需要信陵君的插手。只要魏明姬私下与信陵君说明一切,西门候不可能真的去把那焦云客抓来,因为他没有那本事,另外信陵君亦绝对不会为了陆宇,与白虎令的人撂下任何过节。

    更何况范辛已经查到真正的凶手,陆宇自然会自己想办法亲自为她报仇。提起代姬之事,只是用来迷惑他们,令他们觉得自己是一个重情义之人。对一名赏赐的女人尚能如此,只要信陵君做出一场抓拿凶手的戏来感动他,那还不把他控制在掌心之中?

    只听信陵君淡淡说道:“好了,这事本君自会查明。陆宇你大可放心。”

    环视左右,又问道:“刚才不是有见到范辛吗?快叫他过来见本君。”

    陆宇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刺杀质子之事,信陵君要安排范辛与自己一起行动?

    抛开他是不是信陵君的人,站在魏国、或者其它各国的立场,秦国是共同的敌人。如果要他去杀掉一个秦人,他会站在信陵君这边吗?

    答案是肯定的。

    回想起在酒楼那时,如果不是陆宇阻止,那两名秦人恐怕早就死在他剑下了。

    正在设想种种可能时,范辛已经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仍然不带任何表情,走至厅中立定,向信陵君、魏明姬和平原夫人施了礼。

    信陵君打量了他片刻,对平原夫人说道:“这便是我向夫人提起过的范辛,乃平丘范粲之义子,剑术高超,绝对能够担此大任。”

    平原夫人秀眉微蹙,若有所思,似乎在回忆信陵君所说之人。过一会,才轻启朱唇:“我记起来了,那范粲乃你一手提拔,对我大魏忠心耿耿,当年正是此人协助朱老,才能杀死晋鄙,取得兵符。”

    信陵君点头道:“正是。本君已经查到监视质子的人正是平阳君,本次亦作为大魏使臣,前来劝服赵王之余,本君计划让陆宇假意投靠平阳君,从他口中挖出质子府的下落,然后再由西门候、范辛暗中协助,刺杀质子!”

    平原夫人大喜,道:“甚好。到时质子死,赵王再无他选。”

    陆宇此时才知道,原来平原夫人并不知质子府在哪里,却没想到他们的计划是想让自己去接近害死代姬的罪魁祸首,平阳君。

    这样一来,多了一个西门候插手,到时想救未来的秦始皇,无疑又增添了一重困难。

    若不能说服虞信和章武,那么他所能依靠的,除了慕氏兄弟二人,只剩下潜入邯郸的秦人了。

    只听信陵君又对他道:“本君会设计令你接近平阳君,然后如何取得他的信任,便要靠你自己发挥了。”

    陆宇忙站起来抱拳:“陆宇必定不会令君上失望!”

    从主厅出来时,西门候在后面叫住他,挨着陆宇低声说道:“君上来赵之时,一直怀疑将军对他的忠诚,小弟费尽唇舌,为将军说尽好话,故进府时,小弟也不敢去触怒君上,现在终于真相大白,将军千万别放在心上。”

    陆宇望了他一眼,说道:“这让我如何不放在心上呢?”

    西门候一愕,却听陆宇又续道:“西门兄在君上面前为小弟美言,才能释去君上所疑,这么为小弟着想,我当然要放在心上哩!”

    “哈哈哈!”西门候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小弟差点被将军吓死了!”

    陆宇哈哈笑道:“与西门兄结识以来,一直当陆宇情同兄弟,关照有加,我又怎会把你看成趋势之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陆宇在平原君府的厢房前。

    西门候又低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君上府中竟然被人挖了一条秘道,你那兄弟和燕女代姬,正是从那秘道逃走的哩!”

    陆宇故作惊讶:“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君上府中挖掘秘道?”

    西门候剑眉一皱,问道:“将军真的不知道此事?”

    陆宇暗笑,扮出严肃的表情:“我陆宇可对天发誓。”

    西门候深呼一口气:“小弟是真的相信将军了!”然后又神秘一笑,“将军初到邯郸,便知道去那金凤楼,今晚可别忘了带小弟去见识见识。”

    轮到陆宇一愕。

    金凤楼他并不知道在哪里,只不过是听那酒楼的伙计和姚贾说起而已,若今晚不带他去,恐怕自己之前的话便露出马脚了。

    只得硬着头发说道:“这事当然包在小弟身上。我感觉有些累了!想进去休息一下,养足精神,留待今晚!”

    西门候会意,当即告辞而去。

    陆宇怎会不知想去金凤楼寻乐是假,证实陆宇所说的话才是真。西门候是一个城府颇深的马屁精,表面上把他当兄弟,背地里却不知道做了多少对不起陆宇的事。

    当日刺杀朱亥,西门候第一个怀疑到他头上;说不定龙务之的骨灰送回信陵君府时,他还在信陵君面前说了不少陆宇的坏话。

    再加上肖正文等人的消失,这些事他肯定会比谁都更卖力的去追查,毕竟陆宇乃是他引荐给信陵君,若不是这样,西门候早就受到牵连了,失宠于信陵君了。

    现在陆宇终于明白,为何信陵君那么“器重”自己了。自从踏入信陵君府的第一日,他便被设计成信陵君的棋子,先在御前比剑中大扬声名,然后顺理成章地被魏王提拔为左中郎将,护送魏明姬,为的正是一步步将他引进来,从而再成为刺杀质子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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