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待到下午时分,凌尘才渐渐苏醒过来。

    脑袋如同割裂般的疼痛,让人难以适应。不仅如此,身体也十分酸痛乏力,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凌尘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仅仅睡了一觉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灵力的掌控竟然如此困难,副作用简直难以想象的夸张。

    微微感受了一番身体的状况,并没有什么别的异处,凌尘自然也就放心了。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凌尘有些想要喝水,但此时的他,就连转头都显得十分困难。无奈,他只得叫人帮帮他。

    “老云!老云”凌尘叫了两声,身体确实有些难受,凌尘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别叫了,我就在你旁边。”耳边传来了王清云的声音,但凌尘想看一眼都显得十分艰难。

    “帮我倒杯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身动不了了。”凌尘有些难受的说道。

    “呵,巧了。我也是。”王清云一阵发笑,“这他娘的,咱俩不会是中邪了吧。”

    此时,凌尘和王清云二人相距不过一拳,两人都躺在一张草铺上。虽然大眼瞪小眼,但谁也看不见谁。

    “神经病。”凌尘不禁白了王清云一眼。

    “子卿!徐子卿!”凌尘又强忍着不适,叫了两声徐子卿。

    不过片刻,一道脚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尘哥,你...醒了?”徐子卿声音有些发抖,感觉像是有些害怕。

    “帮我倒杯水,我身体动不了了。”凌尘说道。

    “帮我也倒一杯,正好我也有些渴了。”王清云在一旁附和道。

    “好...好。”徐子卿有些惊慌,连忙答应下来。他随即找到两个竹筒杯子,拿出水袋往里面倒了两杯水。

    “水来了。”徐子卿道。只是他端着杯子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喂我喝一下,我动不了。”凌尘道。

    “这...”闻言,徐子卿一时间有些犹豫。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快点过来,我是真的口渴。”凌尘催促道。

    “我不急,你先喂他。”王清云道。

    犹豫片刻,徐子卿终于哭丧着脸说道:“尘哥倒是不吃我们,可昨天晚上差点把我们所有人都给杀了。”

    “什么?!”凌尘一惊,看徐子卿的语气,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先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一遍,慢慢说。”凌尘道。

    “昨晚后半夜,我看到尘哥起来了,以为你要去上厕所,便让你小心一些。结果你上来便是一掌,把我拍在了地上。然后是元茹姐、凌玥、清雨妹妹,都被你一掌拍成重伤,现在都还昏迷不醒。接着清云兄长和你打了起来,你们差点把这里给拆了。最后你们都昏迷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过来。”徐子卿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闻言,凌尘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但他对徐子卿说的完全没有印象,所以他并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云呢?”凌尘问王清云,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记忆。

    “好像是吧。”王清云有些不敢肯定的说道:“但其实我也不知道,完全没印象。”

    “你别急,现在大家没有生命危险是最重要的。至于昨晚的事情,我想肯定有什么误会。你等我恢复了一些体力,我再好好想想前因后果。”凌尘安慰徐子卿道。

    “你先把水喂给我。”接着,凌尘又补充道。他确实感到很渴,但又要照顾徐子卿的情绪,还要了解昨晚的情况,所以又说了一大堆话。现在简直口干舌燥,喉咙冒烟。

    闻言,徐子卿才赶忙扶着凌尘的脑袋喂了他一些水喝。

    沉静片刻,凌尘意识进入丹田之中。

    “这次又是你们为了我,才打伤他们的吗?还差点杀了他们。”凌尘面色冰冷,沉声道。

    上一次他们操控凌尘的身体,说是疗伤,结果伤了宁元茹。而这一次,他们干脆直接打伤了众人。这样毫无理由的触犯凌尘的底线,无论他们再说什么理由,凌尘都不会相信了。

    “你们越界了。”

    “越界?”童子一声冷笑,出现在凌尘面前。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残酷的现实。这不过是你为自己的小聪明所付出的一点代价。没有心机,还处处想要制衡他人,你能拿得出什么手段来?靠着自己言语威胁吗?可笑!”

    “在证道的路途上,尸山血海。无数人努力前行,只为了那一个渺茫的机会。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你如今坐拥时机却不自知,竟还在此玩弄些小聪明。收起你那愚蠢的心思,倘若还有下次,你就准备为他们收尸吧。”

    威严的声音在凌尘的脑海里回荡,一遍遍的冲刷着凌尘那弱小而脆弱的心灵。

    一幅幅画面出现在凌尘的脑海里,看着一个个伙伴被自己一掌拍下,鲜血喷涌,然后缓缓倒地。凌尘仿佛还能感受到鲜血所带来的滚烫温度,可在他的心里却是一片阴冷。

    “你!”凌尘目眦尽裂,怒不可遏。

    “怎么,后悔了?当初可是你自己同意的,现在想反悔已经晚了。这是一条不归路,从那一刻起,倘若你还没有做好必死的觉悟,那你终将只会是别人成功路上的垫脚石。”童子的话始终冰冷而犀利,这便是最为残酷的现实。

    温室里的花朵,尽管美丽。却始终只能供人欣赏,而经不起外面世界的风吹雨打。

    “可是你始终不该去动他们。”凌尘语气坚定,暗含怒意。

    “好好想想你有多么渴望实力。你一直想要去见的那个姑娘,如果你当初有实力,就能将她留下来。”

    凌尘心中一滞,童子的话仿佛触动了他内心的伤痛。那是一股窒息的疼痛,每当有人提起她,凌尘都会觉得心中万分疼痛。

    “想想你二伯临死前的模样,他是为了什么拼命的让你继承到第十符纹。好好想一想他走的时候,你心里有多么不甘。如果你有实力,就能一举消灭所有的敌人,你也能保下你的二伯。”

    凌尘睁大了眼睛,想到了最疼爱他的二伯。虽然他总是不苟言笑,但却一直默默地关心关爱自己。十多年来,二伯对他一直严加管教,学习印修之法。而他也始终对二伯怀有眷恋,这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亲情。

    “还有你的同伴们,每一次涉险,你都没有足够的实力去保护他们。若不是因为我,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你不对我怀有感激之情,反而在这里恶意揣度我的居心。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实力,你就只能这样一直悔恨下去,犹如一个废物一般。”童子字字珠玑,直指凌尘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凌尘的心里烦躁异常,童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现在所面临的,所悔恨的最真实的情况。而凌尘却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失去了很多人。在心里,他是一直想要变强,最好能成为天下第一强者,登极圣境。这样,他便是世间的主宰,就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就能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情。这大概便是他作为少年时,最大的梦想吧。

    此时的他心烦意乱,甚至不想再听到童子的声音。在内心深处,他已经极其反感童子。他在逃避,不敢直面自己的弱点,只能用这种负面情绪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只因为现如今的他,无能为力。

    而在现实当中,他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情绪极为不稳定,甚至影响到了自身沉浸在丹田之中的意识。凌尘的身影变得有些虚晃,他在极力的克制,想要压抑住自己冲动的情绪。可是一幅幅画面在自己脑海里不断的浮现而出,让人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我这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难堪大任。就连人都做不好,还妄谈什么莅临极道,简直痴心妄想。”

    “实力并不是你的全部。证道的路上,尸山血海。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处处都是陷阱。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倘若你的心思还是这般白痴,只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选择我们为你规划好的路线,只会让你事半功倍,将来成就无上圣境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这对你来讲,是百益而无一害的。”

    “闭嘴!”最终,凌尘忍无可忍,在极限下爆发了情绪。

    外界,凌尘同样叫喊出了声,情绪十分激动,甚至吓到了一边的王清云。

    “魇着了吗?”王清云喃喃自语道。

    “说得再多,你们不过是想控制我的思维、控制我的身体,让我沦为一具你们的牵线木偶而已。你们不过是寄居在我的身体里而已,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和想法来妄图掌控我?!”凌尘近乎咆哮着吼了出来。

    闻言,童子的眼神在这一刻逐渐变得认真了起来。此时的它,已不再是那个话痨的灵智。

    “你心有执念,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而又不去选择付出;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那么好的交易。”童子沉声道。

    “但至少,我不希望有人左右我的思维,我的行动。若没有了自由,即便我拥有举世之力又能如何。”凌尘自嘲的笑道。

    原以为自己找到了一座金山,没想到正打算去攀爬时,却发现前路竟是地狱的入口。那森罗的恶魔,正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自己。

    “如今才想着反悔,你不觉得有些晚了吗?”童子声音有些森然,听上去十分尖锐高亢。

    “我既身死,哪管身后洪水滔天。”凌尘惨然一笑。他在笑所有人,更是在笑自己,一个愚蠢的自己。

    “也对,世间哪有轻而易举便能获得的力量。”凌尘万念俱灰,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只怪自己年少无知,太过轻信他人了。如今的结局,怕是自己的二伯也不曾想到吧。为凌尘做出这一切而牺牲的二伯...

    “对不起...”凌尘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精神力疯狂自识海涌出,体内涌现出两股正反不同的的劲力,正往丹田处汇聚。

    凌尘竟是想要毁掉自己的丹田!

    修行一途,一切自丹田开始吸纳吞吐。若是丹田被毁,轻则重伤瘫痪,重则直接殒命。

    童子难以置信,没想到凌尘竟然如此疯狂,选择与他们同归于尽。

    “快阻止他!”童子心胆俱裂,若凌尘真的毁掉了丹田,它所做的一切全都会在瞬间化为灰烬,而沧狄也会同样没命。

    外界天地阴沉,乌云变色。不过片刻间,雷鸣滚滚,大风呼啸。

    一道震天的龙吟响彻世间,光芒闪过,一所阵印自凌尘体内扩散而出,迎风暴涨,封禁这片魔土。九道迷蒙的身影各执一印,镇守九方。九色光华忽明忽暗,足有数万符纹聚集,密密麻麻的排列在阵印之中,最中心处便是凌尘。

    万道符纹光华齐放,将凌尘牢牢的束缚包裹,令其不能动弹分毫。甚至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归于虚无,对外界再无任何感知。九印光华大放,凌尘只觉得心绪渐渐平静,内心一片宁静祥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消散一空,丹田之中躁动的劲力也化为虚无。

    片刻后,一切重归寂静。阵印化为一道金雨消散在天地间,上空的异象也同时消失;一抹残阳又重新出现在天边,鲜艳似血。

    “我他妈真想杀了你。”丹田里,童子面露狰狞,咬牙切齿的说道。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不免心中胆寒,一阵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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