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微微撇了撇嘴,“我认为他还没强到那份儿上,我佩服他但还不至于把他奉作神明,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劝阻我,但别费这力气了,你还没到思考活着有何意义的时候,所以不会理解寻易贵为紫霄宫的七仙君为何非要去死,也不会理解我作为一位化羽仙尊的爱徒为何如此不爱惜性命,但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理解我们的。”
    坠儿堵着气道:“不就是活到了无生趣嘛!这有什么高深的?”
    沈清嘴角现出一丝笑意道:“活不下去和活明白是两回事,因穷困而感到的了无生趣亦不是真的了无生趣,给他些钱财他立刻就会觉得充满乐趣了,只有真正活到了无生趣的人才有可能悟得大道,我以前尚还追求修为的提升,现在连这个也不那么在意了,那你说我还为什么而活着?”
    坠儿的嘴唇接连动了好几次,最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仅剩的一点热血豪情也消散了。
    沈清再次嘱咐道:“别再想老天的事了,你得先把精力放在提升修为上。”
    坠儿嘀咕道:“就算提升到你这地步不也没用吗。”
    “怎么说也是有点用的,最主要的是除此之外没其他的选择,你现在的心境太脆弱,遇到我这种情况,即便身边有人立即救助也帮不了你。”
    情绪一层一层向下跌落的坠儿听了这话觉得很没面子,悻悻的踢飞了脚边的一颗石子。
    沈清温言道:“别不高兴了,我知道你关心我的安危,我会很谨慎的,虽然咱们刚定的十年之约不能作数了,但我保证十年之内不会远行。”
    坠儿不是个爱耍小性子的人,沈清这一劝他立即掏心掏肺道:“我现在心里很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清深深望着着他道:“别为我担心,我不会像寻易那么没义气,不会说抛下你就抛下你,既然因论道而引出了祸殃,那就得在这件事上有个了结,一切等你父母百年之后再说吧。”
    坠儿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即嘴角绽开笑意道:“你真的认为寻易没义气吗?”
    沈清板着脸道:“嗯,至少他对我是没什么义气的。”
    “听那些传言,我还以为你们俩……”坠儿这次笑的就不怎么憨厚了。
    “他哪看得上我呀?”沈清用眼角瞥着坠儿。
    “嘿嘿……”坠儿不知该怎么回应的干笑了两声,沈清的眼神让他觉得心里有点发毛,只当是自己的话题惹人家不痛快了。
    因为坠儿的憨厚,沈清不想再把上辈子的怨气发到他身上了,遂平心静气道:“别听那些传言乱讲,我一心向道,对寻易有的只是欣赏与钦佩,不满也是有的,就像不满你放不下对父母的眷恋一样,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比他强。”
    坠儿倍感压力道:“你别这么看得起我,我从来没有过什么雄心大志。”
    沈清没好气道:“我已经很清楚你是个什么德性了!”这事儿令她颇感发愁,寻易是为他那根“骨头”而死的,抱着这种执念转世能变出什么雄心大志才怪,这要是真让他找到了那根“骨头”恐怕就更难以让他有所改变了。
    坠儿被骂得难为情的咧了咧嘴,心里觉得很对不起人家的厚爱。
    沈清缓和了颜色道:“这次的收获犹胜上次与寻易论道,我得好好静思一下,这就送你回去吧。”
    “好吧……”坠儿有些不舍也有些不放心。
    沈清感慨道:“你有这种感觉吗?咱们俩在一起太容易诱发一些事情了,比如你那随手点出的一指,比如我的触犯法则。”
    “嗯。”坠儿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这几个月过得可太不寻常了,他的心始终处于跃跃然的状态中,仿佛一不留神就会飞出去,把他引入未知境地。
    “所以我看你投缘不是没道理的。”沈清笑着说,这话既是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也为了让坠儿更加相信缘分。
    “那也是老天安排的,都在它的掌控之中。”坠儿想的则是尽量劝阻沈清别去冒险。
    “好了好了,咱们俩都别说了。”眼见再谈下去又回到先前论道的话题上了,沈清忙止住了坠儿,带他朝乾虚宫方向飞去。
    把坠儿送回仙林院后,沈清去见了灵襄子,也就是坠儿在迎宾大殿见到的那位陪同沈清的灵字辈大修士,她很诚挚的向灵襄子道了谢。
    灵襄子笑着摆手道:“沈师妹不必多虑,抛开我和齐珈师妹的交情不谈,就冲师妹你的清誉,我乾虚宫也是不会多疑的,就算朗星进了仙林院,你也大可随时带他走,这是他的福气,这个主我还是能作的。”
    “如此真是多谢师兄了。”沈清再次真诚的道谢。
    灵襄子略显无奈道:“门派大了是非必然少不了,清缘派和乾虚宫皆门徒众多,难免有些人会生出些摩擦嫌隙,小辈们年轻气盛也还罢了,可悲的是有些人活了几千年依然放不开胸怀,沈师妹你乃天纵之才,不必在意凡俗眼光,对于朗星,恒观师伯曾有法谕,命众人不得过多干涉他的修炼,只要不出状况,大可任他自主行事。”
    沈清眼光闪动了一下,乾虚宫的事她不便多打听,遂只微微点了点头。
    灵襄子转换了话题道:“我刚听闻天律盟又增派将士去了蒲云洲,乾虚宫对此是心感谢意的,但为九师弟复仇乃我乾虚宫自家之事,不想与天律盟扯上关系,所以烦请师妹给尊师带个信,望天律盟不要干涉我乾虚宫弟子在蒲云洲那边的行动。”说到这里,他轻叹了口气,似是对这件事也颇感头疼。
    沈清沉吟道:“上次因寻易的事,我们欠了蒲云洲一笔不小的债,帮他们抵御妖兽入侵是无法推脱的,灵觉子师兄的不幸殒命令本就难以把控的形势变得更加凶险,料想天律盟和千宗会此刻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师兄也该为赶赴蒲云洲的那些同门多作些考虑,掌握好复仇的尺度,以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损伤。”
    “哪里劝得住啊。”灵襄子苦笑摇头,“况且此事关系乾虚宫威严,让人发愁的是,紫霄宫刚刚为寻易大闹了一场,把三地修界搅了一个人仰马翻,赶在这个当口,我们怎么也不能太逊色,可这水晴洲比不得元裔州啊,不瞒师妹,我都料不准这事将闹成什么样。”
    沈清谨慎的问:“师兄可知恒观师伯是何心意?”
    灵襄子摇摇头,“师伯自始至终对这事未发一言。”
    “我知道了,这就去见家师,为师兄传信。”沈清说着起身告辞。
    “有劳师妹了,请上复仙尊,因恐搅扰仙尊清净,灵襄才烦请师妹代言,若仙尊另有垂询,灵襄即刻前往拜见,在此遥祝仙尊安好了。”他说罢恭恭敬敬的朝清缘派方向施了一礼。
    沈清代师尊还礼后,踏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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