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焰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内心着实有些汗颜。牢画能力增强这事儿,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要知道,牢画落入凡间这四百年,回回转世都走的是原本那被房产坑害的老路,这怨气又攒了四百年,能不增么!

    牢画却是被这通解释给震的脑袋发蒙。这就是在说,她在忘川河里泡了四百年,出来以后终于憋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为了觉醒,也为了和地府联系,自己打通了一个通道,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管它呢,只要不耽误她赚钱,怎么着都行。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你是说,这里的房子都是我建设的?”牢画指了指地下。

    “可以这么说。”

    “那你们买房子给钱,都给了房地产开发商啊!我只拿了提成!我亏大了!我应该直接让你们转我账户的!”牢画一脸崩溃,薛焰却没忍住笑,乐了起来。敢情这丫头是在心疼钱啊!心疼钱还卖他这么贵!他的钱不就是她的钱么?

    “你笑什么?!”牢画以为薛焰幸灾乐祸,气得满脸幽怨之色,惹得薛焰更加觉得好笑了。

    “应该不可以。这房子虽然是你想象时建造,用的却是凡间的阴气,且因为和地面上阴阳相对,归属权还是开发商的。从房屋质量来看,就能看出和你以前盖的房子的差别……额,总之,如果是这样,那么把房产相应的钱转到他们账上,才算交易成功。只有你亲自在地府建造的房子,才能直接与你交易。这是天道平衡,也是跨界交易必须遵守群规的规则。”

    纳尼?不可以的么?

    “你怎么知道它就不属于我的?什么质量差别?我以前盖的房子很差么?”牢画不太服气。

    质量问题……想到那冬天冰冷、夏天闷热,除了窗子哪儿都漏风的宅子,薛焰实在不想解释。“反正这个小区不属于你。材质来源不一样,明白么?”

    她明白,他说得够清楚了。可她真的后悔啊!要是知道只要给开发商与房产相应的钱就可以交易,它怎么也不会要这么多钱啊!她可以想个主意,让他们把剩下的钱付给她就好了啊!哪里需要为了那千分之三、千分之四的提成去拔高价格?实在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见牢画脸色不好看,虽然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这么难过,但薛焰也差不多知道她是在心疼钱,笑道:“又在打什么算盘呢?没什么好纠结的,以后你可以自己建造啊,这样不就可以赚很多钱了么?你在地府可是垄断,都指望你呢,还怕没生意?”

    听他这么说,牢画心情好了许多,问道:“我这个能力,等于就是无中生有,空手套白狼,没有问题的么?这样赚钱,那我从前岂不是超有钱?”

    薛焰被她说“超有钱”三个字时冒着绿光的眼睛给盯的发毛:“从前地府的鬼差都穷,房地产业又不发达,卖不上价。再说大家都是地仙,原本就对钱财物质不是特别在意,赚再多也没什么好买的,所以即使你垄断,还赚了大家许多钱,都没有谁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那时你在同级别甚至比你高一些级别的鬼差当中,算是比较有钱了。不过……因为那次事故,你的财产也落入忘川河中不见了。”

    财产不见了?罢了,那毕竟没有印象,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不过按照薛焰的说法,大多数地仙们都视钱财如粪土?那她可就要做那个屎壳郎了。毕竟她可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生活了二十二年,现在就想狠狠地赚一把,过足了瘾,也不罔她有这么一番机缘。

    “话说,你就这么缺钱么?”薛焰问。缺的话,可以花我的啊!这句话薛焰没好意思说出来。

    牢画一反常态的安静了下来,半天都没有说话。薛焰看着她忽然平静的神态,察觉到有种微妙的情绪正在这安静的空气里悄悄弥散开来,一点一点,不动声色的充斥在两人之间,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你说话呀。”薛焰不安的说。

    “你知道么……我出生在一个家境很一般的家庭,从小就要学着省吃俭用,家里的卫生间没有一回是干燥整齐的,永远有一个盆放在洗衣机旁边,接着洗衣机排水管里排出来的水。为了省下这一盆的脏水来冲马桶,卫生间的地板总是湿的,永远不能好好的上个厕所。家里为了省电,舍不得装电热水器,用的是太阳能。只要遇到下雨阴天,就没有热水洗澡,只能烧水在浴室里随便洗一洗。为了节约电话费,能不打电话的事情就不打电话,甚至会打给对方就挂,然后等着对方给自己回电话。当看着别的同龄孩子家里都使用着干燥整洁的卫生间、一打开就有热水的电热水器,想打电话就随便可以打电话,我不知道有多羡慕。后来,父亲的工作终于有了些起色,我也过上了和别人家孩子差不多的生活,可是这些生活习惯,却是很难改掉了。我的家庭,就是这样一个习惯了苦日子的家庭。我们家的卫生间,依旧永远放着一个水盆。我的父亲母亲打电话之前,总是要犹豫一会儿。我虽然习惯了,却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牢画很平静的说着这些话,就好像在叙述一件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可薛焰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尽管如此,我现在都很怀念那时的生活呢。”她忽然淡淡的笑了笑,很美,却带着些悲伤的色彩。“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现在狗窝没了,整天为三餐住宿发愁,这种苦楚,想必你们这些地府里的神仙是很难理解的。”

    她尽量没有令自己看起来很伤心,可是薛焰那同情的表情还是刺痛了她,令她的眼泪差点儿掉出来。

    可她还是昂起了头,逼着眼泪倒回去。整理了情绪,牢画忽然轻笑一声问道:“既然你是阎王,我倒真的有些事情想要跟你打听。作为一个失忆的鬼差,有些事情我也有义务知道吧?”

    薛焰见她情绪稳定,大概是因为一腔满满的同情心无处发泄,硬生生给憋了回去,竟觉得有些难受。

    听牢画这么问,大概也知道她想知道什么,于是不等她开口,便道:“普通的魂魄七日回魂后便会由黑白无常领入地府,在十殿盘点后决定去处。若无大恶,便饮孟婆汤,走黄泉路,进忘川河,再入轮回。此番一去,前世种种不再记得,便是另一个人了。”

    “便是……另一个人了……”牢画重复着薛焰的话,怔怔的,面上不悲不喜,也不知在想什么。

    见牢画这样,薛焰心里更难受了,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酸酸的,又有些无力。

    “牢画,按道理说,与鬼差有关系的鬼魂,地府为了避嫌,不应该出面干涉。”薛焰终于是没忍住,开了口。“若无特殊情况,你父母此时多半已经重入轮回了。但是也有许多人死后心事未了,不愿转世甚至跑到人间到处转悠的,我们称之为游魂。对于引导游魂回归地府,鬼差是可以并且有义务出手的。”

    牢画一愣,听出了薛焰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想了想说道:“我父母,是自杀身亡的。”

    薛焰皱了皱眉。自杀者,在地府也属于一种特殊情况,即使没有做过恶,也是要受惩罚的。

    “你把你父母的八字给我,我回去查一下。”

    牢画点点头道:“好,我发你微信上。”

    薛焰懵了:“微信?不是短信么?”

    牢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怎么就忘了这家伙是个老干部呢?智能手机都第一次用,还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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