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莫宥乾这么一说,牢画就笑了。这笑容来的突然,美则美矣,却诡异莫名,看得莫宥乾脑后发凉。他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对自己这股子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恐惧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莫先生,你说你是它的主人,那你唤一唤它试试,看看它认不认你这个主人?”牢画歪着头,看着莫宥乾。这俏皮的姿势,由那张惊才绝艳的脸做出来,原本应该有着千娇百媚的美感,可不知为何,众人看着,只觉得脑壳发凉。

    这是一个来自于地府鬼差的邀请,如何能不凉?

    张总监这个时候再次站了出来,充当起了正义群众:“牢画,你这就不厚道了。人家莫先生都说了,是昨天才买的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认主?你这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依我看,你就将狗还给人家吧,别再为难人了!以你这个月的业绩,想买一条狗不是绰绰有余么!”

    他本以为牢画会因此被激怒,然后当众跟人翻脸,露出她贪婪好斗的一面。在张总监看来,这就是牢画的本性。

    然而,牢画只是淡淡一笑道:“张总监说的对,我这要求确实提的过分。毕竟不熟,这狗怎么可能谁唤了都答应呢?是不是?”

    牢画最后一句问的是乌骓。乌骓此时是与牢画有着灵魂契约的忠实灵兽,自然事事以牢画马首是瞻。牢画话音未落,乌骓就张开那只血盆大口,模仿着狗叫“汪汪”叫了两声,还冲牢画摇着那条巨大的尾巴,伸着舌头跑到牢画脚边,谄媚的蹭了蹭牢画的小腿。

    这一举动,令张总监和莫宥乾瞠目结舌,在场的众人也是一愣。莫宥乾这个自称是主人的人连唤都不敢去唤一声,可牢画只是随口问了人家一句,这狗就热情回应,还上杆子来拍马屁。牢画刚刚都说了,不可能谁唤了都答应,这话现在想来,就是在赤果果的打莫宥乾的脸啊!

    莫宥乾没有想到这巨型犬对牢画有这样深厚的感情,一时间懵了,张总监却再次提醒了他:“莫先生,你昨天才买回来的狗,不熟是正常的。现在的宠物狗都和人一样,喜欢漂亮小姑娘,这都是正常的。你不要太伤心了,以后再好好培养感情就是。”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反应了过来。对啊,人家是昨天才买回来就丢了,能有什么感情?一个烫着满头卷发的中年女人在一旁插嘴道:“小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刚买回来的狗,你跟狗玩的好一些,难不成狗就成了你家的了?”

    这帮看热闹的热心观众并不知道前因后果,也没有见到证据,就这样七嘴八舌断定了牢画是要夺人所爱。牢画冷笑一声。世人皆是如此,最擅长对不了解的事情指手画脚,对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冷眼旁观。不为别的,只因为这种“正义的维护者”当起来便宜轻松,动动嘴皮子大家就会觉得你是个热心肠的好心人,可比施善布粥容易多了。真相到底如何,那些真正的受害者结局如何,他们不关心,更不需要求证。他们戴上了一张正义的面具,就觉得自己就是正义。

    “莫先生,你说这是你昨天刚买的狗,而且它性情温和,不轻易撒野,是吗?”牢画忽然拔高了声音,像是为了压过众人的议论声,也像是为了让所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莫宥乾没有想到这狗与牢画的关系这般好,尽管张总监给他找了个台阶下,又有人出声维护他,但他面对牢画,还是有些心虚。牢画见他不说话,再次问道:“你说是吗,莫宥乾先生?”

    莫宥乾被点名,心中一惊,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你就将你这温和的狗带回家吧。”说罢,牢画竟然真的将手中的绳子递给了莫宥乾,一脸诚恳,笑得很纯良。但她刻意强调了“温和”两个字,让莫宥乾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来。

    “莫先生,你快接着啊!不用不好意思,这本来就是你的狗。”那个满头卷的女人催促他道,还从后面轻轻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了牢画面前。

    莫宥乾被众人盯着,被牢画看着,看了眼在牢画小腿上撒娇的乌骓,在心中安慰自己道:没问题的!这小丫头片子都能搞的定,我一个大男人还能怕了不成?

    思及此,他深呼吸几口,给自己壮了壮胆,伸手接过了牢画手里的绳子。

    乌骓能懂人言,当然已经发现自己的绳子已经转移到了莫宥乾的手里。可它却还配合这牢画演戏,依旧在牢画的小腿上撒着娇。

    在众人的催促下,莫宥乾拉扯起了绳子的另一头。乌骓感觉到了拉扯,猛地抬对着莫宥乾,鼻头高耸,露出了雪亮的獠牙,口中发出低低的嘶吼,黄绿色的瞳孔散发着危险的光芒,摄人心魄。

    围观的众人再次见到乌骓露出这种可怖的神情,都纷纷后退了数步,面露惊恐。唯独牢画上前一步笑道:“莫先生,你快将这只宠物狗带走啊。你不是它的主人吗?它这么温和,总不能连主人都咬吗?”

    听到“咬”字,乌骓更加激动了,嘴唇上的肌肉抖动着,前腿微屈,后腿蹬地,口中低吼连连,做预备扑咬状。

    莫宥乾见状,双腿有些发软,手抖了起来,几乎就要抓不住那根拴着乌骓的绳子。见他情绪几欲失控,牢画忽然向前一步,“啊”的叫了一声。莫宥乾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松开了绳子,抱着自己的头大叫道:“不要咬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一边叫着,两条腿一边往后蹬着,将身体往后挪。乌骓也很配合的一步一步向它逼近。莫宥乾吓得肝胆俱裂,挪了大概有两米的距离,似乎是终于有了一点力气,猛地跳了起来,转身向后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是我认错了!这不是我那只狗!我错了,我认错了!”

    乌骓停在了莫宥乾刚刚坐着的地方,吸了吸鼻子,一脸嫌弃的跑回了牢画身边。在那个地方,有一滩水渍,正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骚 味。

    这个莫宥乾,刚刚被吓尿了。

    牢画笑了。众人纷纷捏着鼻子,躲开了那摊液体,却没有一个人再说话。此情此景,谁还不明白,这个莫宥乾只不过是想讹下牢画的狗?刚刚很多人都不问缘由站在了莫宥乾那边,此时都有些尴尬,却又没有人站出来道歉。毕竟,法不责众,大家都说了,凭什么自己出来道歉?

    牢画对这些看热闹的人不报任何希望,所以也没什么好失望的。但这个张总监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给她难堪,她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在张总监正准备转身离开之前,牢画就笑着喊住了他:“张总监,这个莫宥乾先生怎么了?我要将狗还给他,他跑什么啊?你能不能帮我把他找回来,我好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跑。”

    张总监被牢画点了名,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扭头就走,只得讪讪道:“呵呵,牢画,这个莫先生说,他之前认错了,这只狗并不是之前他买的那一只。我看他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是昨天刚买的狗,认不太清也是正常的。”

    “哦?”牢画张着小嘴,做诧异状。“原来是认错了。哎,可惜了!”

    张总监觉得她说的话有些奇怪,问道:“可惜了?可惜什么?”

    牢画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之前张总监说了,这狗一看就是国外的品种,怎么可能是林子里野生的?八成是景区工作人员自己养的狗。我虽然收服它花费了不少力气,但是就这么把别人的狗带走了,确实不太合适。”

    这是照着张总监的话原样搬过来的,原本是张总监拿来怼牢画的,此时却说得张总监老脸一红。

    “这……牢画,我之前也只是猜测。现在不是没有人出来认领吗?刚刚那个莫宥乾,看样子八成就是想要扣下你的狗。现在景区的工作人员也在这儿,你让他们鉴定一下,不就知道了?”

    张总监虽然尴尬,却也不是个笨的,几句话一说就把这件事的重心转移到了别处。果然,他一番话说完,那几个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便开始怂恿工作人员做鉴定了。

    工作人员却是面面相觑。这林子里的动物都是野生的,他们只知道,在景区开放之前,老板已经派人将林子里的危险动物全部转移了,但是林子里还有些什么,他们也不清楚。而且这只狗的品种看起来有些奇怪,既不像什么名犬,也不像土狗,反倒是有点像狼。

    “张总监说的对,让工作人员鉴定一下比较好。张总监刚刚怎么不提醒我呢?”牢画在说“刚刚”的时候加重了语气,说得张总监有些无地自容。是啊,刚刚的质疑是他提出来的,多次提醒莫宥乾的话也是他说的,现在为了自圆其说,他还出主意让工作人员鉴定。要说他不是故意为难牢画,估计在场的人没人会相信。

    可牢画偏偏就装作看不破,只是面色忧愁的摸着乌骓的头叹道:“只可惜啊,连森林负责人都想着法子把你给扣下来,也不知道我今天到底能不能把你带回家。规则是景区定的,动物也都是从景区里出来的。你们要是不想让我带走,我也没有办法了。不过,这样真的好么?这可是商业欺诈行为啊!”牢画看着那几个景区的工作人员说道,随即指着那个满头卷的女人说:“这位大姐,你说,要是你抽了一张五百万的大奖,卖彩票的却说这张彩票他们给错了,不是你的,你能认吗?”

    满头卷立马义愤填膺的怒道:“当然不能认!你们景区怎么做生意的?承诺了捉住最大的动物就给人带走,现在又想主意去刁难人家,是不是不想认账!”

    “这……是不是景区的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有点像狼。”一个工作人员畏畏缩缩的指着乌骓说道,同时还往后退了两步。另外两个工作人员闻言脸色也有些苍白,都暗暗向后退了两步。

    “哎!我就说吧!”牢画苦着脸,做忧伤状。“他们总会找些借口把狗给扣下的。一只狼,我一个姑娘家能驯服的了吗?早就成了它的猎物了。这种借口都能找得出来,看我好欺负,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啊!”

    刚刚为莫宥乾说过话的众人立马转移了阵营,一下都变成了正义的勇士,对着工作人员大骂起来,甚至有人要给消费者热线和110打电话。面对众怒,工作人员也顾不得再去判断乌骓的品种,打电话给相关的管理人员请示了一下,当场宣布牢画可以将猎物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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