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来独立玉阶下,遂令凡马皆惊疑。-------清.叶舒《荷兰国进千里马歌》

    话说陈龙、张宁沿渭河边的高坡一角,兜兜转转,信马由缰,竟发现几片陶俑手掌的残片,引入个小小盗洞。两人爬至盗洞尽头,发现一个小小地穴,只有一名陶俑士兵的造像。

    陈龙猜测,这是始皇陵寝地下咸阳城的外围看守所。果然继续向里挖掘,又碰到了厚厚的夯土层,无法寸进。地穴密室中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陶俑立在中央,陈龙见那陶俑的断臂由肘部上端断裂,想是被前面的盗墓人卸去了半只胳膊。

    陈龙细细观瞧,见那陶俑脸上油彩已经脱落,想是盗洞打通以后,空气流通,已经渐渐氧化。陶俑身披甲胄,腰系丝绦,神态严肃,双眼圆睁,十分精神。肘部的断口处参差不齐,陈龙用火折凑近断口,火光幽幽,照亮断口处的彩陶。

    陈龙本意,是看看空心的断肘内部,是怎样一番光景,不料火光到处,发现上臂内段,竟然是封闭的。陈龙讶道:“一具空心泥胎,这里何必封闭起来?”

    张宁也不明所以,猜测道:“可能和工艺有关,难道是一截一截雕刻好,再粘接在一起的?”

    陈龙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不知道那时有这么先进的粘接工艺吗?如果是素坯整体雕刻,还好理解一点。”

    张宁道:“反正都破了,干脆打碎了看看内部。”

    陈龙一掌,切在陶俑上臂边缘,那上臂不堪掌力,登时碎了一半,一卷卷成圆形的物体,刷的从残破的上臂中滑落下来,陈龙手疾眼快,一把从空中抄过。

    张宁呀的一声惊叫,从陈龙手中接过火折,陈龙展开圆形物体,细细观瞧,竟是一本絹册。再看絹册首页,写着三个大字:“团息功。”

    陈龙心中,涌起滔天巨浪,狂喜直冲顶毛。因穿越的慌忙,未能来得及将全套团息功扫入光脑,一直是陈龙最大的遗憾,也让他内功进展受限。一时血液充斥头顶,陈龙大叫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宁并不知道团息功正是陈龙日思夜想的神功,咀嚼着陈龙脱口而出的诗句,只觉又是一个名句。陈龙一把抱起张宁亲了又亲,道:“长安一行,这是我最大的收获。”

    张宁见夫君欢喜,莞尔笑道:“那陵寝里如果真有千军万马,难道要一个一个敲碎找宝物吗?”

    陈龙哑然,脑门冒出几条黑线。心想魅娘如果砸碎里面的千军万马陶俑,那不是成了历史的罪人,后人将再无缘看到完整的兵马俑。

    午后时分,陈龙、张宁骑马回到了长安北横门,见东西二市仍然是熙熙攘攘,张宁无意间瞥了几眼西市的方向,陈龙看见,知道张宁想着连娜,只是价格太高,不愿陈龙为难。

    陈龙忙拉着爱妻的手道:“长安已经送了我团息功作为礼物,怎能让爱妻空手而归。连娜是一匹好马,错过了也可惜。我已有爪黄飞电,连娜正好可以作为魅娘的坐骑。咱们看看拉罕卖掉了没有。”不由分说,拉着张宁就走向西市。

    西市人流如织,交易火热,却不见了拉罕的身影。张宁失望道:“想是已经有慧眼识珠的伯乐买走了。”

    陈龙不愿爱妻失望,登上马背四处观瞧,又下马问旁边另外的马贩子道:“上午有个西域来的马贩,叫拉罕的,可曾见过?”

    “见过见过,他今天拉着一匹好马贩卖,可惜售价太高。最后无人问津,他拉马走了。”

    “可知道拉罕住在哪里?”

    “这个不知。不过西域来的马贩,大部分都租住在西城外的村落里,那里租金便宜,又可以放马。”

    陈龙谢过,与张宁并辔又出了西城。西城门外是一条官道,骑不了数里,就远远望见一片村落。

    村落沿官道而建,道边也有不少小贩,果然西域面孔见多,能见到奇形怪状的各色玩物。两人骑马缓缓走过村落主街,遗憾毫无发现,陈龙又问起几个村民,都对拉罕没有什么印象。

    张宁失望的说道:“文龙,不必再找了,天色也将晚,回程要紧。”说着上马扬鞭,大声吆喝了一声:“回家,驾!驾!”发泄出心中郁闷。

    陈龙上马,正欲扬鞭追赶,灵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远远的嘶鸣,紧接着嘶鸣声仿佛由远而近,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村中的岔道尽头奔驰而来,速度极快,在陈龙马头前掠过,一个急转,上了主街,直直的向张宁的方向追去。马儿后面,气喘吁吁追出一个西域人的身影,大喊着:“连娜!连娜!”正是拉罕。

    陈龙大喜,连娜竟然听到张宁的声音,不顾一切追来,看来张宁真是上天确定的连娜主人。从马上跳下,拦着拉罕道:“拉罕,可还记得我?”

    拉罕收住脚步,一眼认出陈龙正是清早看马的客户,急道:“连娜不知发什么疯,竟然不听召唤。我借你马儿一用可好?”

    陈龙笑道:“不必借马了。连娜聪明绝顶,适才听到拙荆呼喝,已是跑去认主了。”

    拉罕吃了一惊道:“连娜自己跑去认主?这……怎么可能?”

    陈龙大笑道:“事实如此!不过你放心,钱在我这里,我再给你加一千两,七千两银子,如何?”

    拉罕犹豫了半晌,叹了口气道:“连娜自己有了选择,我也替她高兴。既然如此,就由她去吧。连娜犹如我的女儿,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她。”

    陈龙笑道:“这个自然。”说着指点着长安方向道:“咱们去追上连娜和拙荆。不过那么多银子,我也没有随身带着,一会儿和你商量如何取银。”

    官道一侧,张宁正欢喜的抚摸连娜那油光滑亮的脖颈,连娜连声嘶鸣,一人一马十分亲热。拉罕看呆了眼,连娜认得旧主,还是跑过来蹭了蹭拉罕的肩膀。

    拉罕恻然道:“连娜,你已选择了主人,可要好好服侍,不得任性。”

    张宁听了,忙道:“连娜你肯卖了?”

    拉罕点头,陈龙道:“七千两谈好啦。一会儿回长安交割,先借钟老板的。”张宁听了,见连娜雄赳赳看着几人,十分乖巧的样子,实在惹人喜欢,也就不再反对,心想这个礼物实在太贵重了。

    拉罕回去取来连娜的鞍韂,那鞍韂描着一些清真文字和西域绘画,甚有异域风情。装备完毕,拉罕笑着指了指马鞍道:“这副鞍韂是我妻子亲自为连娜制作的,夫人请。”

    张宁大喜,一纵跃上鞍桥,只觉十分宽大平稳,双腿轻轻一夹,连娜灵性十足,早后腿一蹬,如飞而去。陈龙和拉罕连忙上了两匹驽马,沿着官道追去,不一会儿就远远看到长安雄伟的城郭轮廓。

    陈龙放缓马速,与拉罕边走边谈,话题不离西域宝马。拉罕行走丝路多年,也是识途老马,讲起马经,一时滔滔不绝,连带讲了许多丝绸之路风光,什么大漠孤烟,什么戈壁风沙,什么绿洲掩映,什么火焰群山,听的陈龙向往不已。

    陈龙心中一动道:“拉罕,不瞒你说,我本住在遥远的汉朝南部零陵郡。那里战马奇缺,正需要你这样的人。何不将你的宝马卖到那里去?我愿为你打通一条通道。”

    拉罕眯起双眼,一摸大胡子,摇头说道:“离长安还要很远吗?估计行走有很多不便之处。”

    陈龙继续怂恿道:“你将马贩给长安的汉朝马贩,这些人也会到南部进行加价贩卖,何不直接过去贩卖?应该是有利可图。长安到南阳郡郧县并不远,那里有汉江的渡口,我有大量商船可以承载较多马匹,直达零陵,甚至可以派人帮你沿途保护马群。”

    拉罕答应考虑,可对这个提议明显并不感冒。陈龙知道多说无益,遂闲聊起马经,拉罕再度恢复了滔滔不绝。

    张宁早到了城门口,停马等待二人,对连娜这批汗血宝马十分喜爱。三人结伴进城,到了钟瑜的客栈,只见客栈内停了几辆马车,显然出发的物资和车辆都准备好了。钟繇和郭嘉他们都出来迎接,见拉罕一副西域面孔,都过来打招呼问候。看见神俊的连娜,都纷纷亲热的抚摸连娜的脖颈,夸赞好马,听的摘掉面纱的张宁笑逐颜开。拉罕见张宁如此美貌,不由一阵发呆。

    陈龙问起钟老板,有多少现银可供交割。钟老板正好收拾好了细软,闻言赶紧道:“家里三千两现银,留给钟繇两千两,一千两准备带到零陵。主公准备要用?”

    陈龙一听这么少,当时没有银票和钱庄,只能用五铢钱和银两交易,陈龙想起这里不是洛阳赵达处,常年备着许多银两,如今买马还真是捉襟见肘。扭头望着周不疑喃喃问道:“元直,咱们路上花用的现银,有多少两?”

    周不疑蹙眉钻入一辆马车数钱,在车里喊道:“主公啊,就剩下五百两啦!”

    钟瑜见陈龙皱眉,赶紧道:“主公,不够的话,要不我去找人借来?要借多少?”

    陈龙头疼起来,说道:“还要三千五百两。”钟瑜抽了一口凉气道:“这么贵?”

    陈龙见张宁袅袅婷婷走来,怕她看见钟瑜为难,推让不买连娜,忙笑道:“这还是打了七折的价钱呢,连娜可是汗血宝马,一点儿也不贵。”

    钟瑜挠挠头道:“老朽这就去借借看,就怕一下子借不来这许多。”说罢转身要走。

    旁边看着的拉罕本来盯着张宁发呆,钟瑜一转身,将他惊醒过来。拉罕拦住钟瑜,对陈龙说道:“这位兄台,不是说让我到零陵贩马吗?我刚才细想了一下,如果走水路,确实不费力气。既然现在凑不齐银子,我随你们去一趟零陵去取可好?顺便考察路线。只不过我还有不少伙计,明日需要一起去零陵取银。”

    陈龙大喜道:“这样最好!不过伙计可以不用带,我自然会派人送拉罕和银子一起回长安,毕竟钟老板这里还需要现银办事。”

    拉罕点头,看了张宁一眼,忽然夸道:“贵夫人如此美丽,仿佛天山雪莲,把我们西域的美人都比下去了。”

    陈龙知道只有汉人才会在夸女人方面惺惺作态、遮遮掩掩,西域胡人当面赞美,不涉侮辱,最是真心。闻言不以为忤,开颜一笑,心想原来如此,我一路浪费了许多唾沫,也没说动你到零陵贩马,竟然还不如一招美人计好使。

    张宁听了赞美,见陈龙喜笑颜开,粉脸微红的一挥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明早一起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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