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留下吗?”一瞬间,嫘祖愣在那里,她茫然的望着前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聚焦自己的视线,眼泪簌簌落下,她的脸却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不知过了多久,她颤抖的嘴唇勉强开启,几番努力了,方才颤抖着出声,泪珠已经如离线的珠子般纷纷散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个如同梅花的印记,透着无法言说的凄美苦涩……

    “是的!”青阳的声线中微不可查的出现了一丝颤抖。

    “那便罢了……”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个失去一生至爱的母亲已经彻底的崩溃,久到所有的人都慢慢的绝望,绝望到没有任何的期冀,嫘祖却是笑了,只是那笑颜里却满满的沉浸着凄然“这倒是合了妭儿的心思,她本来就不喜欢留下一丝一毫丑陋的东西,对她而言,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完美吧……”嫘祖苦涩的笑着,将全身的力气压在自己儿子的臂膀上“走吧,送母后回去……”

    “是!”母亲的话如同重锤一句句击打在自己的心底,让这个久经杀戮的男子竟然有了生命难以承受之重,只是,只是怎么舍得让怀中的母亲受到丝毫的伤害呢?即便是重如山岳,我亦可以一力承担……

    与炎帝侧身走过的一刻,仿若无视般,擦肩而过……

    看着妻子消逝在殿外的背影,黄帝微微凝眉,眼露狠决,这个该死的女人,难得的可以攫取最大利益的机会,却被她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早知道我留此杀招还有何用?!

    难道,她对他还有什么未了的旧情,否则,又何至于一句指摘谴责之言都没有呢……

    黄帝的眉头紧紧的拧成一个“川”字,多年前的故事他也曾听到过只字片语,虽然没有太多的篇章,却也是明白了其中的根由。而这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却也应该是炎帝年少时唯一的惆怅,而今,终于可以成为自己的杀手锏,却被这个女人化解于无形,难道,那些故事并不像自己想想的那般简单……

    炎帝何等人物,怎能感觉不出,他何曾想到,数万载的分别,再见面却是如此这般情景,只是,那如花的容颜已然老去,独留下那颗孤寂的心,以及再也不曾精心呵护的面孔。那晶亮的眼眸中分明闪烁着疲惫和绝望,却唯独没有一分一毫的神采……

    这些年你如何过成这般模样?!那昔日的红衣少年为何从此黑巾敷面……

    炎帝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他突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而这已经不是今日唯一的一次失态……

    炎帝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何曾晓得,在自己女儿香消玉殒的时刻,黄帝依然可以做出最为精准的分析,甚至、甚至让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那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的……

    只是,谁又能相信呢?!谁又会相信呢?!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会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做出最利于自己的判断,谋划出最符合自己的利益,他分明演绎出一个最应该得到世人怜悯的角色……

    那些可笑的冠冕堂皇的说法,在察觉到神农天兵天将在结界外接阵以待后,也便只能稍稍收敛锋芒,只是,该有的、该要的却是一丝一毫也不能错过。

    炎帝苦涩的笑了,这一切的一切已如坠入彀中,让人再无挣扎之力!自己还是大意了,原本以为自己亲自前来请罪,总是为神农争得了一丝先机,却没有想到,轩辕绸缪已久,那些所谓的伤痛只是那些光明正大的索取的附属品罢了……

    他淡淡的笑了,此刻,终于明白,在这场结盟面前,自己早已一败涂地……

    剩下的那些谈判桌上的角逐就不再一一赘述,不过从黄帝志得意满的脸上可以看出,此次谈判的结果应该是按照他的想法进行。

    “父君,为什么你竟然如此让步,竟然连《药经》都给予他!”大惊之下,榆罔已然全然想不起那心底的哀伤,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这可是集中草药之大成的一部药典,是您多年来用生命和灵力换来的心血之作啊!”

    “又有什么办法呢?!”炎帝端坐在云端,长长叹息道:“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自从进入大殿,一言一行都在随着黄帝的心思进行,他那一悲一怒,已经牢牢的将你控制住!否则你又怎么会当众失态!”

    “父君,你的意思是,这黄帝的哀伤是故意做出来的?而不是……”榆罔惊道,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或许是有些伤心吧,不过你仔细想想黄帝的做派和嫘祖有什么不同?”炎帝沉声说道。

    “与嫘祖相比,黄帝的确是……”榆罔甚至不知该怎么形容,毕竟那是轩辕妭的亲生父君。

    “嫘祖是真正伤心,正因为太过悲恸,所以才大哀无言,而黄帝,虽然悲伤,一言一行却全是做出来的,一字一句直指我们神农,把我们所有的退路都一一封死,你让我怎么能相信一个只是悲伤过度的父君能有如此缜密的思路。”炎帝淡淡的说道,心中却涌起一股悲哀,连自己女儿的生死都能作为谈判桌上的筹码,这样的对手,委实可怕!

    “可是父君也不能……”榆罔一怔,半晌才恢复神智,说道。

    “如果今日我不拿出《药经》,那么我们首当其冲会成为轩辕的敌人,他会高举为女报仇的旗帜,直接攻向我们,相信九黎就算可以无视这次机会,我们多年征战,也已经无力回击了!更别说,如果你是蚩尤,你会放过这次机会吗?!”炎帝怆然一笑,这些年神农已经慢慢露出疲态,式微已是早已现出端倪。

    “而且,这《药经》原本就是为了救助世间万民。”炎帝轻轻一叹“就算到得他的手中,只要是为了万民,也便罢了……”

    “父君,儿子一时任性,为您添了这些祸端……”榆罔心头涌上浓浓的歉疚,刚想开口却被炎帝堵了回去。

    “你错了,即便今日妭儿没事,黄帝也一定会再寻些由头,向我讨要《药经》,他觊觎此物已经不是一时半日,而我们多年与九黎征战,早已是后备空虚,如果想要休养生息,也只能是一让再让……”炎帝叹息道:“不得不说,当日只顾着充实粮草,一味地扩张土地,还是小觑了九黎的实力啊……”

    “父君所言极是,这些年九黎日渐势大,倒真是形成了巨大的威胁……”榆罔微微点头,脸上哀伤已然不在“不过,如果我们当日不东进,那么粮草早已匮乏,到时候不用九黎,我们自然也是没有了立足之地。”

    炎帝轻轻颔首,阖上双眼,无奈的一声长叹……

    疾风卷地,扬起漫天清尘,山野间古树苍劲,寒风抱香,一道小小的影子在茫茫的雪地之中飞驰,如同一个黑黑的小团子,留下一道如同梅花拼凑而成的脚印。

    “小如,你能不能轻点跑,你这样晃得我头晕!”狙如胸前那小小的挂兜里,传出了微不可查的抱怨声,狙如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更加迅疾的跑了起来,心中暗暗忖度,公主简直是太难伺候了,本神兽在这里疲于奔命,你舒舒服服的躺在衣兜里也就罢了,还这么一路抱怨,还能不能留条活路了!

    不过话虽如此,脚步却是放轻了一些。

    连日来的奔波已经让这一人一鼠的神经崩到了极限,在轩辕境内,即便是狙如这种神兽,也不敢丝毫的动用灵力,毕竟,狙如这种神兽,等闲难得一见,若是现世必然会引起纷争,而轩辕神族更是对其趋之若鹜,若是自己妄动灵力,引来了轩辕神族,那便难免会将公主的行迹泄露,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幸而,如今已经马上出了轩辕,只要越过边界,就算是黄帝也再也察觉不到轩辕妭的气息,只有如此,朱儿的牺牲,所有人的付出,才算是有了意义。

    就这样又是一日有余的奔波,一人一鼠终归是出了轩辕,来到了神农的一个边境小城,轩辕妭总算是在那蚕茧之中逃出生天,清风拂面,犹如细雨蒙蒙,扑在脸上,让人舒服的想要叹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着懒腰,由衷的感慨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清新……

    “小如,你说我们究竟去哪里好呢?”轩辕妭懒洋洋的靠在一棵参天古树上,将狙如揣进怀中,碎碎念道:“轩辕是回不去了,神农也是不能久待,该死的蚩尤也根本不会理会我们的死活,天下之大,我们竟然无处可去!”想到这里,轩辕妭不免有些头大,以往浪迹天涯,从来都是心随意动,随遇而安,而如今心中有了惦念之人,反而无所适从。

    “算了,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说吧,这些日子拘在蚕茧之中,好怀念睡在床上的感觉。”当然,狙如是没有办法发表意见的,就算有,也会被轩辕妭漠视掉,想到这里,狙如用自己的小脑袋拱了拱轩辕妭的衣服,以示抗争,只是,果然不出所料的被轩辕妭轻轻弹了一下,大笑着向着眼前的一家酒肆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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