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功听了,笑了笑,又方才开口说道:“将军,你知道你是什么出身吗?”

    李殷听了,不假思索的就开口说道:“本将是武人出身嘛!”

    胡功听了,却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方才开口说道:“也对,也不对。将军是武人出身,但也是北地武人出身!”

    李殷听了,却还是有些不明白,遂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嘛?”

    胡功听了,却是正色的说道:“将军可不要小看北地武人出身的身份,你是少年从军,一直在北方军中,屡立功勋之后才做到了这江南节度使的高位,可能感受不深!”

    “但你仔细看看就发现,江南人出身的人,三百多年的大乾,没有谁做到了节度使这种军方高位,为什么呢?最大的原因还不是北地武人及军功贵族的排斥,我之所以接受你的邀请,你的出身就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

    “而将军你能做到江南节度使这种高位,也和你的出身有很大的关系。”

    “而将军你在江南任职多年,可能受到江南的影响,觉得江南势力有多了不起,而你在金陵做的事,你也以为是件大事,但在眼下朝堂重臣及陛下眼里,也就那么会事,因为此时的朝庭是大事频发,将军你做的这件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而在陛下及朝堂重臣的心里会忌惮江南的地方势力,忌惮他们的地方不是怕他们会造反,忌惮的恰恰是他们不造反!”

    李殷听了,点了点头,方才接口说道:“正是如此,造反了,朝庭大军就会一路平推江南,一劳永逸。不造反,江南地方势力再怎么清理,也清理不干净!”

    “将军说得不错。而将军你的北地武人出身,恰恰是这些年你能在江南做了这么多恶事还能逍遥至今的最大理由,不是你给众多朝臣送了那么多礼、也不是你跟江南势力结为一体就能做到的。”胡功是直言不讳的说道。

    “要是换了一个江南人士做了这么多恶事,早死得不得再死了,现在怕是坟头都长了老高的草了!”

    “而将军你这次做的事,算是暗地里的将功补功了,但将军你还是会死,但这死的真正理由绝对不会是你率兵屠戮金陵世家,而是你贪污腐败及你无令无诏擅自动兵!”

    李殷听了,有些不确定,方才又问道:“是真的吗?我怎么感觉有些不真实?”

    胡功点了点头,又才开口说道:“将军,那是活着受审才会如此!如果你受审之前死了,那么朝庭最大可能就是略过你的罪责,不功不过!”

    “是吗?怎么会有这种好事?我有些不敢确定啊!先生,你的分析没出错吧。”李殷是有些不敢确信,双眼睁得很大,直直的盯着胡功的脸。

    胡功看着李英这副模样,也不缓不急,大口的喝了一口茶,方才又开口说道:“将军不必怀疑,一是将军北地武人的身份出身,二是将军率兵屠戮金陵世家,给这些年受了不少气的朝堂重臣们狠狠出了口气,三是将军你的女儿,现在怕是已经成了陛下的女人,陛下万万不会让他的女人是罪人之后的出身的,要是将军你的女儿在陛下心中有一定的地位,你的身后事都不用担心,锦衣卫会帮你处理的,大概会埋在一个无人的角落,谁也发现不了!”

    李殷听了,是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又方才开口说道:“那你的意思,我必须得马上死了!”

    “那倒不必,只要朝庭的主审大臣的没到金陵,将军倒可好好的活着,好好的享受一下生命的最后余光。”胡功听了,就又说道。

    “那先生你说说,跟随我出兵的士卒最后会是什么下场?毕竟跟了我一场,也不希望他们有太惨的下场。”李殷听了胡功的话,是又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胡功听了,沉思了一下,才又开口说道:“全部处死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数万士卒,朝庭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处死,凡是参与这次事情的中高级军官,怕是会全部处死,因为他犯了军法,他们的家眷怕是会跟低级军官及士卒一起贬为奴隶,而这些士卒的家眷也怕是如此。”

    李殷听了,又看了一眼胡功,才说道:“这样也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嘛,至于中高级军官也的确该死!而这就是先生你的生路吗?这贬为奴隶,不是污辱人吗?反正本将是受不了,死了也正好!”

    胡功听了,却是摇了摇头,良久才开口说道:“将军,你这种常年身居高位的人,又怎么知道小民的苦,贬为奴隶,不是害这些人,反而是救了他们,这些人贬为皇家的奴隶,虽身份上低微,但活得更好,你是不知道,江南有不知多少小民想成为皇家奴隶呢!”

    李殷听了,却是哑口无言,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想当年,他也是个小民啊!只是经过不断的战场嘶杀,才爬到了高位,这才多少年啊,他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不应该啊!人啊,不应该忘本!

    这些年,他就是忘本了,才做了那么多恶事,一时间他都有些后悔了。

    良久,李殷又才开口说道:“是啊,这些年本将确实忘了自己的根了,活该有如此下场!”

    沉默了一下,方才又开口说道:“先生啊!你是个智者,我死之后,就麻烦你照看一下我的女儿了,我知道你有办法,如何?”

    胡功听了,却是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才又说道:“将军啊,你太高看我了,我马上就会是一奴隶,有能有什么办法能帮助大小姐;而将军你呢,却是太小看大小姐了,她作为陛下的女人,一生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我这个奴隶还怕是要承蒙她的关照才对!”

    李殷听了,却是死死瞪着胡功,一言不发,这胡功的话,他怎么会听不懂,想享受好处又不想付出,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胡功被盯得受不了,良久,才有些艰难的说道:“将军放心,大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被狼一样的眼神盯着,胡功都有些害怕了,遂才开口说道。

    李殷听了,才放过他,又重新拿起桌上的宝剑,又仔细擦拭了起来。

    ……

    而此时的燕京城,被黑夜笼罩着,静谧而又神秘,朦胧之中闪现出万家灯火,与黑夜中的点点星光相和,让这座古老的城市,泛出庄严与肃穆!

    而此时的燕京谢府。

    前礼部右侍郎谢雄和他的侄子谢宇正相对而坐,昏黄的灯火下,两人皆是一脸愁眉不展。

    自金陵的事传至燕京,两人就大感不妙,谢氏家族的头面人物谢家的家主谢荣在金陵被杀害,二人就慌了手脚。

    谢荣虽不在官场上混,但作为家主,坐镇江南,打理家族内外,处理各项事物,无疑是非常重要的,这些年谢家势力膨胀之快,与谢荣的所作所为是分不开的。

    而现在谢荣被杀,谢氏家族的关系网就瘫痪了大半,让二人是又伤心又头痛的,而屋漏又逢下雨天,谢氏家族官场头面人物谢雄又被免职,势力及影响力是一下大损,而谢宇二十多岁,也只在国子监挂了个名,算不得步入官场。

    而又从宰相府传出话来,这次清理江南,谢家又被当作了典型,是被整治的对像!

    此时谢家的处境在大乾是岌岌可危,稍不注意就会有倾覆的危险,故此二人才会如此愁眉不展。

    谢雄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方才开口说道:“宇儿,这次我谢家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我刚被免职,大哥又遭遇了不测,我们要好好合计合计,怎样才能保住谢家?”

    谢宇听了,脸色一脸阴沉,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叔父说得不错,谢家的处境非常不妙啊,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叔父有什么打算?”

    谢雄听了,却是沉默了,长长舒了口气,方才开口说道:“宇儿,大哥遭遇了不测,家主之位空缺,我们谢家的关系网断了大半,我们必须重新选出家主,好重新整顿谢家的势力!”

    谢宇听了,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此时此刻的谢家,确实需要这样的一个人。

    谢雄又说道:“俗话说子承父业,大哥既去了,宇儿你作为大哥的嫡长子,理应继承家主一职,叔父支持你,你……”

    谢雄还没说完,就被谢宇打断,谢宇急忙开口说道:“叔父,万万不可,要是平常时期,侄儿也不会推辞,自问才识还是够的,但此时的谢家需要的是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家主,而叔父你正合适,做过高官,又是谢家仅次于父亲的存在,由您担任家主正合适,叔父万不可推辞!”

    “而且此时叔父赋闲在家,没有一段时间的沉寂是不可能再步入官场的,您正好有时间在整顿了谢家!”

    “而侄儿我嘛!则是要守孝,准备好好的沉淀一下自己,好为自己步入官场做准备!叔父就勉为其难接任家主吧,侄儿是绝对支持你的。”

    谢雄听了,却是一下子沉默了,说心里话,他并不想接什么家主之位,这位置看似荣耀,此时实则是个麻烦!

    他从小就在谢家长大,吃的是谢氏的饭,穿的是谢氏的衣,步入官场之后,又用了不知多少谢氏的资源,但正值谢氏生死存亡之际,身为世族子弟,容不得他退缩,他也不能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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