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二楼的老孙头清完嗓子后,一手摇着纸扇一手伸出捋了捋长白胡须,于二楼栏杆与茶座有限的空间内踱了几圈。待看到茶楼上下的茶客目光皆投过来时,这才咂咂嘴巴,又再次清了清嗓子,最后吐出一口气悠悠然开讲。

    “话说千年前,玛法大陆正义人士为保护大陆有限资源不受入魔者侵袭,纷纷自发举旗抵御!便是那时,玛法大陆建立起魔、道、武三大始祖宗派,分别为大陆东北部的银杏山庄,西南部的清明观,北部边境的半月谷。三大宗派的建立,将玛法大陆有识的正义人士召唤至一起,齐心聚力对抗以帝灭天为首的入魔者……”

    小猪本以为老孙头要说什么有意思的书,却原来是说玛法大陆的历史。不过他说的这一段,倒是跟当初白羽跟她讲的没多大出入。心里好奇着,倒是想听听接下来老孙头能不能讲出一些不一样的秘闻来。

    正认真竖耳听着,却发觉抱着她的路云初突然伸手捂住了胸口。抬头看,却见他剑眉紧锁,神色凝重。但很快便又放下捂住心口的手,对上小猪那关切询问的眼神,轻轻说道:“无妨。”

    不知怎的,这种心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仿佛在刹那间有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住他的心脏,再缓缓地松开……前几日在浣夜岛时,也曾有过如此症状,莫不是自己患上了心疾?

    对面的梅水也看到了路云初这一小小神色变化,冷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又抬头看向二楼的老孙头。

    “那帝灭天身长一丈有余,臂壮腿粗比树干,脸黑如乌如巨盆,面目狰狞胜钟馗。且此人刚愎自用、残暴不仁……”

    小猪认真地听着,心道这帝灭天长得可真丑,那么高大粗壮,老孙头这哪里是形容的人的模样,这摆明着是在说一座山嘛……

    正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余光却见得对面的梅水抄起他面前那只盛着白开水的茶盏,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你放屁!”

    整个茶楼的人本是聚精会神地在听老孙头说书,猛地听到茶盏砸地的声音,再加上这突然一声大吼,所有人均是吓了一跳,惊慌又好奇地转过头寻找声音来源。

    路云初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一手捂着心口,一手紧护住小猪避转开身子,继而随着众人好奇地看向对面的梅水。

    梅水可不管那么多好奇的眼光,“噌”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远远地指向二楼的老孙头喝道:“你哪只眼看到帝灭天狰狞丑陋,残暴不仁了?你简直是放屁!”

    众人随着他这句指责,又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高高站于二楼的老孙头,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等待老孙头的解答。

    老孙头刚刚正说得兴起,猛地被梅水的怒喝打断,脸色当下惨白,有汗珠接二连三从额头冒出,显然也是被这突出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再看看此刻众人已纷纷抬头期待地看着他,这才定了定神,努力恢复到适才说书时仙风道骨般的风范。

    “呔!你个没教养的小儿,帝灭天长相丑陋,刚愎自用,被我玛法大陆正义人士围剿不敌,最终逃之夭夭隐遁于沙漠,这是玛法大陆人尽皆知之事……”

    “你放屁!你这个死老头,整天在这里信口雌黄歪曲事实,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梅水再次粗鲁地打断老孙头的话,愤怒地驳斥着,边撸着那脏兮兮硬梆梆的衣袖,作势就要冲上二楼去找老孙头。

    只是他还没冲到二楼楼梯处,横地里便出现四个茶馆伙计打扮的壮汉,一窝蜂将他围住……

    按剧情发展,小猪本以为那四个壮汉定会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痛扁梅水一顿,再粗鲁地将他扔出茶楼,并严厉警告他不许再出现在茶楼,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影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却不料,那四个壮汉围上梅水并没有出手痛揍他的意思,而是慢悠悠地拦住他,并逐渐缩小对他的包围圈。等到包围圈缩得足够小时,才两人抬胳膊两人抬腿,竟是将梅水横着抬出了茶楼。

    整个过程中,梅水在包围圈中四处乱窜,对那四个壮汉更是左推右搡,试图突出重围登上二楼去怒扁老孙头,可惜他势单力薄,最终一番挣扎后还是被四个壮汉同抬起。

    “死老头,你下次若再散布谣言颠倒黑白,我定是不饶你!”被四个壮汉温柔平抬着的梅水仍做着最终壮烈的挣扎与恐吓。

    小猪目瞪口呆,这壶中天对待寻衅滋事的茶客真是太温柔了!剧情完全不按剧本走,让她这个观众大跌眼镜……当然,她在心里暗自申明,她对梅水谈不上印象好坏,只当他是个街头落魄的小霸王。她纯粹就是想吃着瓜看看热闹而已……

    显然,茶楼内大多数吃瓜生客跟她的想法是一致的,见剧情才发展一半便出乎意料地结了尾,显然对这个结果也是意犹未尽。只有那些熟客们见此情形表现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淡然。

    二楼的老孙头见梅水终于被抬了出去,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已被吓得惨白的脸也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他举起手用袖口擦擦额头的汗珠暗忖着:每次说书都有梅水想揍我,在壶中天说书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却是个高危职业,看来得重新考虑换职业了……

    梅水搅局的插曲过后,老孙头兴致缺缺地将接下来的故事匆匆讲完。大意是帝灭天后来被以银杏山庄为首的正义人士围剿,他的三大守护魔在那次战斗中为保护他而战亡,而他本人也受了重伤就此逃逸,从此生死不明。

    老孙头所讲的这个版本,跟白羽当初对小猪讲的版本并不一致,不过小猪并没有过于在意这些。在她看来,不管故事是什么样的版本帝灭天是什么样的结局,这些都已经是千年前的历史了。

    历史无法更改,她看重的是未来。如果帝灭天这个终极BOSS不存在了,那她穿越来的任务是什么?

    回味着故事,看着说书结束又恢复喧闹的茶楼,她想着或许该提醒路云初先去找间客栈休息一下。

    抬起头看向他,这一看把她着实吓了一跳:路云初,咱们不就是听了部历史剧吗?你何至于像亲自上演了部爱情剧那么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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