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臻太阳穴直跳。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小舅舅在警告他,只要乔藴曦在他身边受伤,不管是不是他动的手,都由他承担后果。

    呲牙。

    顾瑾臻不以为意。

    要弄死乔藴曦有很多种方法,之前是他魔怔了,重生回来,一门心思地想先弄死乔藴曦,所以才会一见到她就穷追不舍。

    要一个人消失,有很多种方法,不用他亲自动手。

    想通了这点,顾瑾臻整个人都舒坦了,看向乔藴曦的目光难得带上了平和。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乔藴曦戒备更深。

    聊了半晌,到了午饭时间,见沈怀灏和顾瑾臻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谷靖淑忙叫厨房准备午膳。

    谷靖淑的庄子在锦城近郊,并不偏僻,位置得天独厚,不管是产出的蔬菜、水果,还是山上偶尔猎来的野物,都是原汁原味,不需要多高超的厨艺,就能做出让人垂涎的味道。

    “前面那个山丘也是谷夫人的?”沈怀灏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庄子上没讲究那么多,几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并没有分桌。

    所以乔兴邦代谷靖淑说道:“几个庄子连在一起,索性就把中间的两个山丘也买下了。”

    “锦城附近,这是最好的位置了,这两个山丘就在近郊,不算偏僻,难得的是,山上还有野物。”

    眸光黯了黯,沈怀灏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东西。

    察觉到他瞬间情绪的变化,顾瑾臻的眼底也是隐晦的风暴。

    腿伤,不仅仅是小舅舅的痛,也是他的痛。

    乔藴曦美滋滋地喝了一碗乌骨鸡汤,准备回房午睡。

    她是没有午睡习惯的,可今儿情况特殊,对于不想见到的人,自然是眼不见为净。

    只可惜,沈怀灏没给她这样的机会。

    “乔乔……”沈怀灏一开口,乔藴曦就绷紧了身体,戒备地看向他。

    沈怀灏恶趣味地笑道:“沈叔叔身体不方便,你能不能带沈叔叔到周围转转?”

    乔藴曦不语,乔兴邦紧张了,想说点什么,沈怀灏却继续说道:“沈叔叔受伤后难得出门,这里环境不错,沈叔叔想到处转转。虽然要求有些过分,也请乔乔理解,要知道,沈叔叔是武将,打仗的,不能行走,对沈叔叔而言,是很巨大的打击。”

    能把“打击”说得这么玩味的,确实够巨大的。

    看向沈怀灏的双腿,乔藴曦面露可惜。

    镇远侯一门,为皇朝鞠躬尽瘁,因为常年在边疆,镇远侯子嗣并不兴旺,只得了一儿一女,女儿去世多年,儿子也成了残疾,这是皇朝百姓都知道的事。

    因为镇远侯为皇朝做的这一切,也使得他在百姓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可镇远侯一直很低调,很少回京,也不掺和朝中那些拉帮结派的事,只是一个纯臣,所以哪怕是他在民间的威望很高,小皇帝也不怕他功高盖主。忌惮肯定是有,但小皇帝很有理智,不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

    要是沈怀灏的双腿还健康,镇远侯早就把侯位让给他了,可惜,他因为中毒,导致双腿不良于行,镇远侯若是这个时候把镇远卫队和爵位交到沈怀灏手中,朝中的大臣恐怕要群起反击。

    原本,这是镇远侯的家室,和这些人无关。可镇远侯的卫队,是镇守南疆的军队,是皇朝最尖锐的冲锋队,也是皇朝最厚实的盾牌,交给一个瘸子?

    站都站不起来,如何策马杀敌,如何排兵布阵?

    大臣们打着保家卫国的借口,千方百计地阻止沈怀灏拿到镇远侯卫队的兵符,更有甚者,请奏要求镇远侯把兵符交给别的武将。

    这些人真敢说!

    镇远侯卫队是镇远侯经营了几十年的队伍,凭什么便宜这些外人,给他们做嫁衣?

    拥有了这么强大的队伍,就不怕这些人心生异心?

    小皇帝也想把兵符收到自己手里,可那支卫队是镇远侯的亲卫队,镇远侯三朝元老,是忠臣,是百姓心中的战胜,他这么做,不仅会寒了镇远侯的心,也会损失在民间的威信。

    给别人,不安全。

    自己又拿不到。

    万般无奈之下,最好的选择,就是老侯爷继续坐镇镇远侯的位置,兵符依旧由镇远侯拿着。

    所以,哪怕沈怀灏战功赫赫,威望也高,却依旧只是个“世子”。

    想得有些远了,乔藴曦收回了涣散的情绪。

    乔兴邦几次想开口,可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沈怀灏说得可怜巴巴,又不是过分的要求,就是他想拒绝,以他们的身份也拒绝不了。

    不能拒绝,可不耽误乔兴邦对沈怀灏的厌恶。

    镇远侯府的人都是这么自以为是,以为谁都喜欢和他们扯上关系。

    若是可以,他巴不得立马送客。

    乔藴曦顶着十岁的小身板,犹豫地看着沈怀灏,似乎很心动,又似乎很犹豫。

    心动是因为同情,犹豫是因为顾瑾臻。

    沈怀灏指着顾瑾臻,毫无压力地说道:“有我在,他不敢乱来,乔乔,带沈叔叔到处转转呗,沈叔叔很少出门的。”

    俊朗的脸上,一片阴愁。

    “好。”乔藴曦终于点头,却不忘给自己谋取福利,指着顾瑾臻对沈怀灏说道:“他要是欺负我,你得帮我出头。”

    “那是一定的。”沈怀灏挽起袖口,一副准备干架的模样。

    没有让乔兴邦和谷靖淑跟着,沈怀灏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

    顾瑾臻黑沉着脸,推着轮椅。

    别以为他不知道,小舅舅的恶趣味来了。

    可他能怎么办?

    除了忍着,他也很无辜的,好不好。

    连翘和当归自然是要跟着的,卫南水远远地吊在后面,和沈怀灏带来的小厮走在一起。

    沈怀灏心情不错,指挥着顾瑾臻推着轮椅,在庄子附近转了一圈,大有指点江山的气势,直到顾瑾臻的脸色越来越黑,快要爆发的时候,一行人才停了下来。

    看着不远处的山丘,沈怀灏一声叹息。

    对于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的人,不能行走,无异于是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守护百姓。

    当不能再做到这些的时候,他们的一腔热血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气氛顿时低迷。

    “乔乔,日后沈叔叔得了空,可以过来转转吗?”沈怀灏问得很小心。

    “可以。”乔藴曦答得很干脆。

    她也是习武的,比常人多了分热血,知道作为军人,不能上场杀敌等于就是要了他们的命,沈怀灏能找些事做,分散精力也不错。

    “乔乔,这是你母亲的庄子,你也算半个主人,对这里也熟悉,日后,沈叔叔带着这小子来打猎,你作陪,可以吗?”

    目的都在这儿呢!

    乔藴曦眯着眼,上下打量沈怀灏。

    沈怀灏笑眯眯地迎上她的目光。

    全程被忽略的顾瑾臻气得磨牙。

    原本以为小舅舅是维护他,所以昨儿帮他说话,更是为了他免于被外祖父责罚,提出今儿带来亲自跑一趟,送些东西过来,除了那盒玉、肌膏,还有两马车的东西,比上次送得更多、更好。

    呵呵,原来,是在这里挖了个坑给他啊。

    明知道他最见不得这个毒妇,却把日后打猎的日程都安排好了。

    小舅舅……

    怪不得被人称作“狐狸”呢,对他,根本就不能有半点同情!

    从庄子出来,坐在马车上,感觉到戳在身上的目光,沈怀灏闭眼说道:“舅舅也是为你好,你的脾气再不好好控制,日后会出乱子。”

    “会出什么乱子?”发生的事,没发生的事,他知道,他要做的,不过是运筹帷幄而已。

    当然,他也不是一味自负。

    重生而来,他有别人没有的优势,但不代表他就稳操胜券。

    “你看看,你现在的情绪就很不稳定。”沈怀灏不怕死地说道。

    “我很稳定,呵呵,很稳定!”

    听到外甥幼稚的话,沈怀灏闭着眼睛笑了。

    那丫头,果然和外甥八字不合,一提到那丫头,外甥不仅幼稚,还冲动。

    可是,这样的外甥很好玩,怎么办?

    手指捻了捻,沈怀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得尽快弄清楚顾瑾臻对乔乔的执念从何而来。

    他不希望外甥被心魔困住!

    乔府。

    乔老夫人坐立不安地坐在花厅里,时不时地朝门外张望,身边的嬷嬷已经打发到了中院的门口,可现在连身影都看不到。

    陪在乔老夫人身边的毕翠秋和乔宁黛,起初还安慰两句,可看到乔老夫人不耐的神色,两人也渐渐不语了,神色比乔老夫人还期待。

    “回来了,回来了,老夫人,三小姐回来了。”龚嬷嬷迈着利索的脚步跑进花厅。

    乔老夫人眼睛一亮,作势要站起来,余光扫到一边的毕翠秋母女,终是端着架子稳稳地坐在主位上。

    “祖母。”还未进门,乔锦雯春风得意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乔宁黛鄙夷地撇嘴,脸上的情绪一闪而过。

    “三儿,快过来,”乔老夫人冲乔锦雯招手,待她在身边坐下,问道,“怎样?”

    “回祖母,爹和娘还在外面,送东西来的是镇远侯府的小厮,身份应该不低,可能是侯爷身边伺候的。爹的意思是想请他进来坐坐,不过因为还在清点东西,所以要先等等。”乔锦雯一脸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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