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夫人咬着后槽牙,杵着拐杖的手青筋爆露。

    乔藴曦浑然不觉,继续插刀,“我做这些是应该的,老夫人不用放在心上,只是那几个没有规矩的下人,老夫人还是好好管束管束。特别是龚嬷嬷,她是老夫人身边的第一嬷嬷,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老夫人,她的规矩差了,外人只会轻看了老夫人。”

    “孽障!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了,我怎么教下人,还需要你来说!”

    乔藴曦立马闭嘴,还做出好心没好报的憋屈表情。

    见乔老夫人被乔藴曦带偏,乔四爷立即递了个眼色给薛桃。

    薛桃会意,忙走到乔老夫人身边,一边帮她胸口顺气,一边劝慰道:“娘,不过是个下人,何必大动肝火?乔乔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或许龚嬷嬷是哪里处理不当,得罪了孩子呢?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乔乔还小,咱们好好教就是。今儿把乔乔叫回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乔老夫人当然不甘心,可薛桃说的没错,比起龚嬷嬷那几人,后面要说的才是正事。

    至于乔藴曦敢越俎代庖,对她的人动手,这笔账慢慢算!

    再如何不情愿,乔老夫人还是压住了心里的怒火。

    乔藴曦挑眉。

    所以说,她就很佩服这些人调整心态的能力。

    明明气得要死,恨不得吃了她,却因为利益的追逐,不得不对她和颜悦色,好吧,是对她虚与委蛇。

    “乔乔,我们把你叫回来,是想说说你外祖父那边的事。”见乔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薛桃主动把话题说到了正题上。

    有了她开口,乔四爷顺理成章地接下了后面的话。

    “你外祖父那边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我们想问问你,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我的什么想法?”乔藴曦一脸无辜。

    乔四爷说道:“你外祖父那边,恐怕是要抄家,你两个舅母家都被牵连了,你母亲这边……”

    “所以,四叔的意思是,要我们长房和谷家彻底划清界限?”乔藴曦直白地问道。

    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对乔藴曦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有了防备,所以乔四爷面不改色地说道:“四叔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近人情,谷家是你的外祖家,不管是谷老爷子还是谷老夫人都对你宠爱有加,你的舅舅、舅妈和表哥待你也十分亲近,可这关系到人命!若是用银子能解决,我们乔家义不容辞,就是倾家荡产也会帮助谷家,可这涉及到朝廷,谷家是以谋反罪定罪的,乔家没那么大的本事,帮不了谷家。而且……”

    乔四爷顿了顿,才说道:“而且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母亲虽然是外嫁女,可我们乔家现在是皇商,在某些方面更出不得纰漏,所以,你父亲得把你母亲休了。”

    “休妻?”乔藴曦好笑地问道。

    乔四爷痛心疾首地点头,“四叔知道这样做很不仁义,大嫂这些年在乔家鞠躬尽瘁,大哥常年不在府里,大嫂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操持家务,要大哥在这个时候休了大嫂,我们心里有愧。可是,乔乔,你母亲最在意的就是你,现在,你还多了一个弟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们,你母亲也该自请下堂。你祖母把你叫回来,就是想把事情的利弊给你分析分析,你父亲那边,还需要你去说。”

    乔藴曦顿时就笑了。

    她就说嘛,这么急吼吼地把她叫回来,原来是因为她好摆布。

    直接让乔兴邦休妻,乔兴邦绝对不会同意,所以,大家的主意都打到了她的身上。

    虽然之前在与各方的争斗中,她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可到底只是个孩子,她与谷靖淑的关系本就单薄,这件事又关系到自身安危。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就是为了自己,她也会找谷靖淑让她主动提出和离,或者由谷靖淑出面,劝说乔兴邦休妻。

    弯子有点绕,可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而且,这件事日后被外人提起,也只会说她乔藴曦不懂事,贪生怕死,游说自己的父亲休弃自己的母亲,与乔家的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谷靖淑听她的话。

    只要她主动把这件事说给谷靖淑,谷靖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与乔兴邦和离,要是乔兴邦不愿和离,也不愿休妻,以谷靖淑的固执,说不定还会做出休夫的事!

    因为乔老四说得对,谷靖淑最在意的就是她。

    乔藴曦一时间想得有点远,半天没有说话。

    众人都以为她在犹豫,乔四爷再次怂恿道:“乔乔,四叔知道你舍不得,可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让你父亲休妻,也只是做做样子,只要在官府那里走个程序,有公文证明两人不是夫妻关系就行,你一样可以在你母亲身边。你母亲现在不是在庄子上吗,你与你父亲可以在庄子上陪你母亲。”

    “所以,我爹爹休妻只是做样子?”乔藴曦再三确认地问道。

    乔四爷点头,“乔乔,四叔也是为你好。谷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影响的不仅是你母亲,你也会被牵连。乔乔,有些话我这个做叔叔的说不方便,可你是我侄女,打小就跟在你四婶身边,我把你当自己的女儿,所以,也就不管尴不尴尬了……”

    乔四爷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硬着头皮说道:“乔乔,你翻年就十二了,也该相看亲事了,要是你外祖家的事影响到你的亲事,那就是毁了你一辈子啊!乔乔,你若是嫁得好了,你母亲那边你也能多照拂一二不是?所以,乔乔,这是最好的办法。说句贪心的话,你母亲的那些嫁妆都是留给你的,你好好经营一两年,日后出嫁了,在夫家的地位也稳固。作为商人,最是懂得钱生钱的道理,只有手里的银子多了,底气才足。”

    为了说动乔藴曦,乔四爷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了。

    若是以前那个乔藴曦,指不定立马就去找谷靖淑了,只可惜,换了内芯的乔藴曦只微微一笑。

    “四叔,正如你所说,我的闺誉很重要,若是我让我父亲休了母亲,恐怕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吧?”

    “怎么会?”乔四爷心虚地说道,“外人会理解你的。”

    “既然外人会理解,那就没有休妻的必要了,谷家那边的事,不是还没牵连到我们吗?”

    “真的牵连到我们那就晚了!”乔藴曦的油盐不进让乔老夫人十分恼火,“我们乔家不能因为你们长房陷入危险中,我们现在是皇商,品性上容不得半点污点!我们是给朝廷上供的,你外祖父做得是谋朝篡位的事,对我们乔家的影响有多大?”

    乔老夫人质问道:“你要维护你母亲,那是你的事,别拿我们乔家做赌注,你们长房要不离不弃,别打着乔家的名号!”

    “所以?”

    “分家!”乔老夫人干净利索地两个字。

    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啊。

    乔藴曦了然地眯眼。

    “乔乔,你若是这么固执的话,我们就只能分家了,”乔四爷不忍心地说道,“乔家几十口人,乔氏一族几百人,赌不起!不是我们不想帮忙,是我们无能为力,我们不能用全族人的性命做赌注。”

    乔藴曦不以为然地笑了。

    商人和政客一样,最是会说冠冕堂皇的话,明明是为了一己私欲,却说得义愤填膺,大义凛然,她差点就信了乔老四的邪!

    若是以前,乔家的人是没底气提出分家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四房攀附上了三皇子,乔家现在是皇商了,这么大块蛋糕,怎么能分给别人?

    “老夫人和乔四爷想怎么分?”没有人在意乔藴曦对乔家的人称呼上的改变,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分家上。

    这种事,自然要乔老夫人开口,所以大家都把目光定在她身上,包括一向与她不和的张太姨娘。

    乔老夫人说道:“按理说,乔家的产业都该是长房的,可谷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会不会牵连到长房还不知道,我不能把乔家的安危放在不确定的因素里。若是谷家那边没事还好,若是牵连到了长房,哪怕只是抄家,乔家几十年的基业说没就没了,所以……”

    环视了一眼,乔老夫人才慢悠悠地说道:“乔家的产业暂时放在四房,老四是嫡子,与老大又是亲兄弟,由他理合情合理,等谷家的事情结束,长房平安无事,再说后面的事。”

    只是“再说”,不是“立即还回去”。

    乔藴曦对乔家人贪婪的嘴脸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也是,吃进肚子里的,还有吐出来的道理吗?

    “按照老爷的遗嘱,乔家在老大接手前的产业八成是长房的,涉及到哪些商铺和行业,老爷都列好了单子,他走后,老大新开的铺子,新涉及的产业所带来的利益,也都是长房的。二房和三房平分一成,单子上也列好了清单,上面的东西怎么分,老二和老三自己商量,老四占一成。”乔老夫人边说边拿出了乔老爷留下的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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