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也试过给宣哥儿请封,圣上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人寻味。按理说,以圣上对镇远侯和顾瑾臻的防备,这世子的封号,迟早都是宣哥儿的,可圣上不能做得太明显,就是朝堂上百官没有意见,下面还有千千万万的皇朝百姓,镇远侯在民间的威望,你是知道的。”

    “功高盖主。”凤氏讽刺道。

    定国侯皱眉,“可百姓不管这些,他们拥护镇远侯,还有让圣上忌惮的沈家军……这些,圣上不得不多想。”

    凤氏咬牙,“顾瑾臻已经有功名在身了,他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是圣上器重的臣子,是百姓拥护的将军,干嘛非要和宣哥儿抢世子的位置,他就不怕吃多了,噎死!”

    “稍安勿躁,”定国侯拍着凤氏的手背,安慰道:“等二房的雯姨娘生下儿子,我再想想办法。”

    凤氏的脸色这才缓了缓,“侯爷,让您操心了,妾身也是担心宣哥儿。您也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好强,外面的人时不时地拿他与顾瑾臻比,这孩子打小心里就憋了一口气。顾瑾臻有镇远侯保驾护航,小小年纪就进了沈家军,在镇远侯和镇远侯世子的帮衬下积攒军功,封侯拜相。妾身的娘家差了点,宣哥儿只能靠自己,好不容易入了三殿下的眼,以为可以一展抱负了,哪知却伤了身子。那孩子什么都不说,可妾身知道他心里苦,妾身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看着他这样,妾身心里难受。”

    凤氏抽噎着。

    定国侯也是一脸焦虑。

    拿手帕在眼角掖了掖,凤氏调整好情绪才说道:“妾身也知道这件事让侯爷为难了,若、若是……”

    “没有若是,”定国侯斩钉截铁地说道,“宣哥儿和泰哥儿是我的儿子,爵位自然是他们当中的一人来继承。宣哥儿是长子,自小就由我亲自教导,性子稳重,能力卓越,是世子的不二人选。泰哥儿虽然贪玩,可本性纯良,又事事以马首是瞻,兄弟俩感情好,你把两个孩子教育得很好。”

    凤氏娇羞地笑了,“两个孩子最是崇拜侯爷,事事以侯爷为标准来约束自己。”

    所以,是榜样好。

    侯爷微微一笑,“立世子的事,你不用担心,看着点雯姨娘,她怀的是宣哥儿唯一的子嗣,马虎不得。”

    凤氏闻言,换上了凝重的神色,“西院那边,我让人小心伺候着,吃食,不管是‘膳食天下’送来的,还是府里的,都小心了又小心。”

    不管对乔锦雯 如何看不上,凤氏都不会怠慢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比起金孙,一切都可以隐忍,不过十个月,等十个月之后再慢慢处理。

    定国侯放心地点头,“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这些事都不着急,先弄清楚顾瑾臻要下定的是何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因为有“任务”在身,所以凤氏的动作很快,小定清单上的东西很快就准备好了,只是看着一半以上的东西都是沈媛嫁妆里的东西,凤氏心里一直在滴血。

    深吸一口气,她让小厮先把东西送到镇远侯府,随后也跟着过去了。

    鲁老夫人难得允许她进了镇远侯府。

    说来,这是凤氏第一次进镇远侯府。

    外人肯定不信。

    就算凤氏继室的身份不被镇远侯府承认,可她嫁给定国侯将近二十年,作为顾瑾臻的继母,两人应该有接触才对。再加上,凤氏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处世为人,不给别人诟病的机会,可直到顾瑾臻要谈婚论嫁了,鲁老夫人才允许她进了镇远侯府。

    其实,最初的时候,凤氏是有意示好过,作为把顾瑾臻当亲生儿子待的定国侯继室,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想登门造访,打着关爱顾瑾臻的旗帜。只不过,被鲁老夫人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几次后,凤氏也就歇了心思。

    她进门不过几日,鲁老夫人就把顾瑾臻接到了镇远侯府,虽然对外连一个理由都没给,可大家心里都知道原因。

    鲁老夫人为何接回顾瑾臻?

    还不是怕她这个做继母的苛刻孩子!

    镇远侯府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们对她的态度,以及对她的防备。

    一想到这些耻辱,凤氏就恨不得撕了那老不死的皮!

    好在她肚子争气,一举得男,还是两个,心里的憋屈才发泄不少。

    收回涣散的情绪,凤氏喝了一口茶,才笑眯眯地对鲁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我今儿来,是来送小定的。”

    凤氏的自称很有意思。

    她是顾瑾臻的继母,却与镇远侯府没关系,定国侯是他们曾经的女婿,可她不是,与鲁老夫人既不是母女,也不是婆媳。所以她把自己放在了与鲁老夫人平等的地位,两人都是有诰命在身的,且等级一样,真要比个高下,鲁氏不过是占了岁数的便宜,勉强算个长辈。所以在称呼上,她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让自己吃亏,只是在需要讲究的地方,以晚辈的身份客气一下,如此而已。

    鲁老夫人并不在意凤氏的态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看着在花厅里摆放的十二个红木箱子,她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会意,手里拿着清单,当着凤氏的面打开箱子一一查验。

    饶是凤氏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鲁老夫人赤、裸、裸的不信任,凤氏再大的度量,这个时候也不免尖酸地说道:“老夫人放心,东西都是按照臻哥儿清单上所列准备的,不会出错。”

    “那是最好,毕竟,这些都是媛娘的嫁妆,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我就怕那些眼皮子浅的,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占为己有,还是查验清楚得好。我们两家本就关系不好,又涉及到钱财,当面查清楚,对我们两家都好,免得外人拿这个诟病我们两家。”

    凤氏顿时变了脸色。

    这是在含沙射影地说她眼皮子浅,说她贪心吗?

    看着嬷嬷小心谨慎的查验,凤氏只觉得今儿的脸是被鲁氏打肿了!

    这些东西,都不是沈媛嫁妆中最名贵的东西,饶是如此,也不是寻常能用银子买得到的。有一部分,她留下了,有一部分当掉了。为了凑齐顾瑾臻单子上的东西,她让人到当铺,查了很久,才查到买家,又让人高价买了回来。

    她没用侯府的人,也没以侯府的名义。

    这些都是好东西,有钱也买不到,所以收购回来并不容易,哪怕是她出了三倍的价格,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卖的。为此,她不惜偷偷找到在官府当差的,一心想巴结侯爷的人,用官府的权势威逼利诱才堪堪凑齐。

    这些还不是最麻烦的。

    想到顾瑾臻聘礼清单上的那些东西,凤氏就头疼。

    聘礼上的东西何其珍贵?

    虽然顾瑾臻所列的不多,可那些好巧不巧的,都是她为了帮侯爷拉拢人脉,送出去的东西。

    要不是从她进门起,沈媛的嫁妆就在她手里,她都会以为是不是顾瑾臻知道了什么,故意把这些东西列上去的。

    之所以不怕被发现而送了出去,是因为她知道镇远侯府的人都不喜欢应酬,除了躲不掉的宫宴,不会轻易出门应酬,也不会举办宴会,所以不会在别人家看到这些东西,所以她才送得毫无负担。

    小定是凑齐了,可聘礼就……

    想了这么多,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看着嬷嬷在下面清点小定,凤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老夫人,臻哥儿也快成亲了,这么大的事,我和侯爷都很高兴。臻哥儿是个主意正的,从小到大,我与侯爷也没束着他,他的事,我们从不插手。只是这么大的事,我与侯爷一点口风都不知道……说出去也是个笑话。我今儿来,除了送小定过来,也是想问问对方的情况。”

    这次凤氏学聪明了,话虽然说得客客气气的,意思却很明白,不给鲁氏插科打诨的机会。

    只可惜她低估了鲁老夫人装傻充愣的本事,放下茶盏,鲁老夫人疑惑地问道:“你想问什么?”

    凤氏扯了扯嘴角,“老夫人,我就是想知道臻哥儿看上的是哪家姑娘,对方的性子如何,家世怎样。”

    “若是对方不符合你的要求,你还要退亲不成?”

    鲁老夫人干巴巴的话,让凤氏尴尬地笑了笑,“老夫人玩笑了,只要是臻哥儿喜欢的,我们做父母的自然也喜欢,这个,以他的心意为重。”

    所以,只要是顾瑾臻喜欢的,不管是什么歪瓜裂枣,他们都可以接受。

    “只是,老夫人您也知道,结亲是大事,臻哥儿要娶亲的消息一传出去,圈子里免不了交好的世家都会关心地多问两句,我和侯爷一问三不知,说出去也是个笑话。对女方,我是没别的要求,只要是一心为臻哥儿好,两人能锦瑟和鸣,我和侯爷就安心了。”

    “那你可以放心了,既然是臻哥儿亲自选的,两个孩子自然是情投意合,你不用担心。不过……”鲁老夫人话锋一转,对脸色黑沉的凤氏说道,“你说的没错,作为臻哥儿的父母,怎么能连臻哥儿要娶的人情况都不了解。”

    一听有戏,凤氏直了直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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